“所以.”
“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北影廠廠長韓三坪看着央美動畫製片廠打出的這一則標語,直接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麼不要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什麼掃黑除惡??
又是什麼行業霸凌???
自己就在北影廠呆着,哪兒也沒去,怎麼上趕着就變成了行業要整治的對象了呢???
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韓三坪,當即給女兒韓朵朵撥去了一通電話。
“喂,爸,你怎麼”
甚至都不等韓朵朵把話說完,韓三坪就近乎怒吼般朝着電話那頭喊了一句:
“馬上到我辦公室來,記住,我說的是現在!”
“現在,立刻,馬上!”
喊完這通話,焦躁不安的韓三坪在董事長辦公室內揹着手反覆來回的踱步行走。
任誰都能看得出他此刻內心的不安。
“怎麼會這樣呢??”
“到底是怎麼搞成現在這樣子的????”
實際外界的傳聞並不算誇張,作爲一手建立北影廠,也是京圈幕後真正的掌權者,在任何一個影視行業的從業者來看——
韓三坪的確就是一手遮天,他就是影視行業真正的土皇帝。
韓朵朵的威脅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一部電影在拍攝完畢,想要通過審覈搬上院線,首先得拿到一個名爲【龍標】的東西,這個【龍標】就是所謂的電影片公映許可證,這玩意兒就類似於電影的“準生證”,如果沒有這個東西——
不論你電影製作的有多精良。
不論你故事規劃的有多精彩。
不論你影片陣容究竟是有多強大。
但凡你拿不到龍標,說不讓你上院線你就不能上,這就是絕對的權力。
很湊巧,在影視行業深耕多年,作爲北影廠廠長的韓三坪——
他就具備這種一言定生死的話語權。
這市面上接近九成的電影,但凡是韓三坪搖頭,這部電影就沒辦法在內地公映,甚至於會被全方位、全領域的封殺。
北影廠,辦公室內。
韓三坪眉頭直接擰成了“川”字形,他這一刻情緒有些失控,在看向女兒韓朵朵的眼神裡充滿了震怒: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
“你帶人過去威脅江海,說要買下他手裡的劇本,如果他不答應賣劇本,你就用我的名義給他封殺了.”
“你是這個意思對嗎???”
一直以來,不論是影視界還是編劇界,只要韓朵朵爆出老爹【韓三坪】的名字,很少會有人忤逆她的意思。
不論你是什麼資本大亨,影視影星。
又或者是什麼知名導演,派系大鱷。
但凡你只要在這個圈子混,還有誰會不給他老爹三分薄面?
“以前不都是這樣做的嗎?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看着韓三坪這一副震怒中夾雜着些許慌張的模樣,韓朵朵直接就是一整個不解:
“江海他不就只是一個普通編劇嗎?我都已經查過了,他就只是一個還沒出社會的學生而已”
“就這樣的小人物,他也值得您這麼上心?”
“不至於吧.”
在這個圈子裡混,你要明白什麼可以惹,什麼人不該惹。
只要你不去惹那一批絕對不能惹的人,那不論你在這個圈子裡做什麼事,不論你在這個圈子裡有多囂張
依他韓三坪這些年在圈子裡豎立起來的地位和威望,都足夠確保自己的女兒或者家族裡的任何一個直系親屬,富足且體面的過完這一輩子。
但前提是——
不能招惹那些不該惹的人!
聽聞韓朵朵這一番發言,韓三坪頓時有了一種被女兒坑爹的話衝動,他近乎無語般盯着眼前的韓朵朵:
“小人物?你管他叫小人物???”
如果江海真的只是一個小人物,那他又怎麼可能會搭上上影廠的朱高峻,甚至於澄海戲劇學院的校長方振國,爲了給江海出氣,甚至於不惜當衆和他撕破臉,當着他的面直接撂下狠話:
“這事兒,絕對不可能就這麼善了!”
如果江海只是一個小人物,他又怎麼可能搭上中央美術學院這條線,甚至於央美動畫製片廠爲了給江海撐腰,不惜在官號上艾特【中國海軍】,並且直接把他韓三坪推向了大衆的對立面:
【不要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江海別怕!我們的身後,有人民!】
當看到這兩則動態的剎那,韓三坪差點兒沒直接氣昏過去。
小輩之間的打鬧.
這怎麼還能上升到這種高度???
真就把我當反面教材打???
你都別提上影廠的朱高峻廠長,就單單只是這澄戲校長方振國,如果他真的鐵了心要弄他韓三坪,要同這真的都夠他們韓家喝一壺,直接喝個飽。
澄海戲劇學院的校長那不是開玩笑的。
所謂【滬圈】那也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上影廠真的只是個花架子,又怎麼可能在內地影視行業迅速發展的這幾十年間,屹立不倒.
甚至於和他們京圈分庭禮抗?
其他不論——
澄戲建校這百十年間,從學校裡走出了多少學生?
這些學生,從澄戲畢業以後,又有多少學生走上了政界,走上了商界?
但凡方振國下定決心和他們死扛,直接校長的名義,向廣大分散於社會各個階層上的學生求援:
“我校學生遭遇不明外部勢力迫害!同學們吶,母校需要你們的聲援”
天知道會從幕後走出些什麼人物???
這他媽誰受得了???
一個方振國就足夠讓他們喝一壺,要是再加上這上影廠的廠長朱高峻,要是這兩個人鐵了心要把事情鬧大.
這不是天塌了這是什麼??
正當韓三坪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想要訓斥女兒韓朵朵:
“你這次,真的是給我捅大婁子了.”
誰料,不等他開口。
央美動畫製片廠廠長,也是中央美術學院副校長的宋惠美,直接以【央美】官方的名義,給他接通過來一則通知函。
電話那頭明顯是一道略顯慍怒的女聲:
“強買強賣,道貌岸然!”
“你們還以爲這是活在舊社會嗎?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然還敢打人?”
“真以爲你們韓家一手遮天.”
掛斷電話。
韓三坪壓抑住內心的怒火,滿臉怒氣地看向眼前的韓朵朵和她身旁的小舅子:
“打人?”
“你們還打人???”
“你們,到底揹着我做了些什麼.”
你別說韓三坪懵逼。
站在韓朵朵身邊的小舅子也同樣懵逼,他整個人直接就一整個震撼住:
“蒼天可鑑!我們是真沒打人啊,我纔是被打的那個!”
“他說的,全都是我的詞兒啊.”
事情到了這種程度,哪怕韓朵朵再紈絝,也能感受到情況的不對勁。
她老爹是個什麼身份?
那是【京圈】派系的核心人物。
江海竟然能請動這麼多和他老爹位置處在同一階層的人物,來爲他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發聲,這就足以證明,他背後的勢力絕對不簡單.
“造謠!這小子純屬造謠!”
“那臭小子絕對是在訛人.”
正當小舅子想要痛訴一下江海沒病裝病的卑劣行徑。
“我當時就坐在座位上,什麼動作都沒有,那江海一邊罵着‘草泥馬’,然後一杯涼水唰的一下就給我潑了過來,明明是他先動手的,我真沒動手!姐夫你相信我,這小子就是在故意訛人.”
“你住嘴。”韓三坪叫住正想痛訴江海卑劣行徑的小舅子,看着手機上【中國作家協會主席鐵寧】的來電,這一刻,他深呼口氣,“呼”
沉默半晌。
像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他接起電話:
“領導你好.”
儘管,韓三坪的語氣已經在儘量柔和,儘量輕緩。
可對面卻完全就沒有想要同他客氣的意思。
一道暴怒的斥責聲頓時響徹於整個辦公室:
“韓瞎子,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招惹的一類人,就是讀書人。
你要和旁人發生爭執,無非就是雙方互罵兩句,互相掐架,頂破天雙方再動個手老死不相往來。
這就算完事。
可你要和讀書人掐架——
這,就很麻煩了!
不動手,你說不過他。
你動手,他就把你當成是反派寫進書裡,讓你的名聲‘流芳千古’.
這就好比於【君子動口不動手】,爲什麼這個社會會出現這種流芳千古的俗語?
深究其本質原因,就是因爲知識分子掌握了社會的話語權,他們口舌伶俐,但武力尚淺,幹不過別人,所以纔會在課本里教你與人爭辯不要動手要以禮儀教化來馴服別人。
但凡這些知識分子,在口舌伶俐的同時,還能掌握充沛的武力,那“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句話的釋意恐怕會在頃刻間迎來逆轉——
能動手,就別吵吵!
君子動手不動口!
作爲中作協最爲年輕的主席團成員,江海在外界遭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作爲中作協主席的鐵寧——
是一定要爲他發聲的!
中作協主席是個什麼級別的領導?
那是國內文藝界真正的扛把子,你北影廠廠長韓三坪頭上或許還能有兩個人壓着,但這鐵寧頭上——
那是真的沒人了!
你韓三坪在體制內稱王稱霸也就算了,但你要在體制內這種天花板級別的領導面前擺架子?
真想要拿下你,那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澄海戲劇學院,圖書館。
江海手裡正拿着一本《論語》,一字一句的翻閱着詞句註釋。
“朝聞道,夕可死矣。”
從表面上來看,這是一則來源於歷史故事的成語,其大致意思可以概括爲:如果早上明白了道理,哪怕當晚就死去,也是值得的。古代的讀書人用這句話來比喻知識分子對真理或目標的追求,非常熱切。
但在江海看來,伴隨着時代的發展,以前的《論語》在這個時代也應該迎來全新的註解。
【朝聞道,夕可死矣。】
“早上知道了去你家的路,晚上我就沿着路過去打死你。”
坐在江海旁邊正刷着公考題的楚天驕,聽聞江海這番翻譯,直接就驚住了:
“還他媽可以這樣???”
像是不信邪一般,楚天驕指着《論語》的另一則文言文【君子不器】,朝着江海詢問:
“那你給我說一下這個詞兒什麼意思?”
“這個嘛”江海掃了眼詞彙,在腦中頭腦風暴一陣子過後,緩緩從嘴裡吐出一句。
“君子同你打架,想要放倒你,還不需要武器.”
連續刷了兩個月公考題的楚天驕,聽聞江海這番近乎於天才般的註解。
只見他深受觸動般,緩緩朝着江海豎起大拇指:
“牛逼,你他嗎是真牛逼.”
實際江海對於《論語》的這番新解還真並非是空穴來風,他上網查過資料,根據《史記》記載——
“孔子長九尺又六寸”。
九尺又六寸用現在的尺度來衡量有3.3米高,哪怕是用戰國時期的尺度衡量,孔子的身高也有2.2米。在人均一米四五的戰國年代,突然出現了一位身高2.2米,且渾身肌肉,隨身攜帶佩劍周遊天下的猛男。
你很難相信,這樣一位在當時可以被稱之爲巨無霸的存在,帶着三千門徒去周遊列國,不和你講武力卻和你講道理?
“知道爲什麼當時的人都那麼聽孔夫子的話嗎?”江海看向楚天驕,緩緩講出了自己的猜測。
“因爲不聽孔夫子話的人,都已經被打死了.”
這番解釋雖然乍一聽,有些離譜。
但仔細一思考.
好像也不無道理?
在土匪橫行,殺人如麻的戰國時代,你要說行走於諸國之間的孔夫子身上沒點兒武力傍身,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這好像也說不過去
話都已經說到這裡,楚天驕開始在腦海裡不停回想:
“孔子在的時候,禮樂春秋。”
“孔子死了以後,戰國爭霸。”
“扛把子一死了可不就亂起來了嗎?”
“你要這麼來解析,好像也不無道理”
江海,目不轉睛盯着自己手裡的《論語》,開始給這書裡的每一則句子不停註釋着新的含義。
楚天驕,在腦海裡瘋狂思索着江海這番解釋的正確性。
也就是兩人在各忙各的,江海正在殫心竭慮的思考:
“這個孔子東遊,見兩小兒辯日,該怎麼翻譯”
下一刻,他手機鈴聲響起。
沒多想,江海一邊看書,一邊順手接起電話:
“餵你好,哪位?”
電話那頭,是一個聲音略帶哽咽的女生:
“江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