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一句話來形容《老人與海》這部短篇小說的故事?
拋開內容不談,其實這部短篇小說的核心立意,就只有一個——
“這是一個屢戰屢敗,但屢敗屢戰的故事。”
一位年老體弱的漁夫,在蒼茫的大海上,爲了守衛自己捕獲的獵物,他開始同窮兇極惡的鯊魚羣進行英勇的搏鬥,儘管,他的身體早已不如早年般健碩、迅猛、敏捷,但面對猛烈的風浪,嗜血的鯊魚羣
他亦無所畏懼!
殺不死我的東西,終將會讓我變得更強大!
這是一個純粹的,並且有關於勇氣的故事。
事實上海明威所寫的《老人與海》原著的確是沒有多少篇幅,全文不過兩萬多個單詞,哪怕是同樣來自於法國,被稱之爲短篇文壇巨匠的莫泊桑來了,看到這兩萬多個組合到一起的英文單詞,竟然能暢銷於全球五大洲,被翻譯成二十多種語言,銷售出上千萬冊的成績,恐怕都會忍不住的驚訝——
這竟然也可以?
這真的是短篇小說所能達到的影響力?
海明威被稱之爲失落一代的標杆人物,他最擅長的東西,就是用極其簡明的段落、文字、篇幅,直擊讀者內心,在每本書當中的結尾,都給到讀者一種.
意猶未盡,而又恰到好處的感覺。
用中文來解釋,就是這一位作家的留白能力,相當之強悍。
縱然,《老人與海》原著全文只不過兩萬八千個單詞,甚至於在這些單詞之中,還有一些英文常用詞彙,諸如於:the / and / he / of / I / it / to等等之類的單詞,這些英文常用詞彙的篇幅,甚至可以佔到全文的字數的總字數的39.7%。
但是,這絲毫掩蓋不住《老人與海》這部短篇鉅著的偉大。
海明威,也曾經憑藉這部作品,鎮壓過一整個時代。
而江海寫(抄)這本書的難點,就在於如何將這些簡便且有力的英文單詞,準確的轉化成中文。
在這短短的三天時間裡,江海寫了兩個版本的《老人與海》——
一個,是純英文版,這也是海明威所寫的英文原著。
另一個,是中文版,也就是江海剛剛結束完翻譯的這一版。
“中文版,面向亞洲地區出版。”江海看着桌上散落的草稿文稿,以及電腦裡最終的成稿,再次輕點燃了一支菸,“英文版,面向歐美地區出版.”
“中文版有,英文版也有,這叫什麼?”
“這叫萬無一失.”
對於江海來說,這一次的對賭,他不能輸,並且他也輸不起。
爲什麼輸不起?
其一,挨個給法國作家道歉這種事情,屬實是有些丟人,他做不出來。
其二,要真的給這幫孫子挨個鞠躬道歉,這件事情在圈子裡一經流傳.
以後他在這圈子裡該怎麼混啊?
氣節,對於一位作家來說,是非常之重要的。
陶淵明早就已經說過——
“文人豈能爲五斗米折腰?”
試想一下,如果寫出過“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般豪邁詩詞的詩仙李白,他被朝廷詔安,在一衆酒囊飯袋官員的宴席上,推杯換盞,挨個敬酒。
那他又怎麼可能寫出: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能開心顏?”
這般充滿了文人氣概的豪邁詞句?
你能想象被稱之爲【詩仙】的李白,去給一幫外族蠻夷磕頭道歉的場景嗎?
江海是真的想象不到。
但凡李白那樣做了,恐怕這將成爲他這一身摸之不去的污點
江海同樣也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時至今日,江海也不認爲自己前些天在聚餐時候的言論,有什麼過錯。
“強盜不讓說?”
“你們搶了我祖先的東西,反過來在餐宴上說我不懂規矩,是從鄉下來的蠻夷?”
“我是蠻夷,我不裝,可能我這人確實是沒有什麼素質,但是”
“你不也是個二逼嗎?”
“靠着從海外掠奪過來的大量財富,從工業時代產業升級成爲資本時代,現在好起來了,就想洗白,就想把自己包裝成懂禮儀,講禮貌的文明人?哪有那麼容易?”
“咱倆,半斤八兩”
也正是心裡憋着這麼一股子氣,江海才能在短短的三天時間裡,完成這《老人與海》的中文版外加英文版。
仔細確認,確定最終稿沒有錯別字之後。
江海徑直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大衣,朝着食堂的位置走去:
“你別說,還真是有好幾天沒吃過一頓熱乎飯”
凡爾賽宮,號稱是以香檳酒和奶油色磚石砌成的龐大宮殿,這座宮殿的整體建築類型是以東西爲軸,南北對稱。整個宮殿佔地面積爲111萬平方米,其中建築面積爲11萬平方米,園林面積爲100萬平方米。整座宮殿給到人的感覺——
風景秀麗,美輪美奐,充滿了一種中世紀花園的別樣美感。
凡爾賽宮,是法國的皇宮。
我們再來對比一下中國的皇宮,也就是被稱之爲【萬園之園】的圓明園。
圓明園,中國清代大型皇家園林,整座建築佔地350多公頃,其實光是水林的面積就已經佔到了140公頃,整座建築由圓明園、綺春園、長春園組成,而以圓明園最大,故統稱圓明園(亦稱圓明三園)。圓明園不僅彙集了江南數之不盡的名園勝景,還移植了西方園林建築,集當時古今中外造園藝術之大成。堪稱人類文化的寶庫之一,也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一座博物館。
中國,是世界上手工雕刻工藝最爲成熟的國度,沒有之一。
我們都不提雕刻這座堪稱是人類古典萬花園的難度究竟是有多大,單就是圓明園建築的面積——
就大上這凡爾賽宮三倍不止!
並且,這座佔地350公頃(三百五十萬平方米)的古典園林,它其中珍藏的中華文物數量是以【千萬】來計算,那可是中華民族五千年以來遺留下的歷史結晶,其中珍藏的每一件文物,都價值連城.
凡爾賽宮。
從房間去往用餐宮殿的路上。
江海掃視着周遭繁華的一切。
一想到法蘭西這羣流氓頭子,把大上凡爾賽宮三倍不止的圓明園給燒了個一乾二淨,並且還從圓明園裡,掠奪走了本應該屬於中華民族,數之不盡的文物珍寶.
江海這心裡,就跟有貓爪子撓似的,非常之想怒其不幸,哀其不爭的朝着眼前的這些人喊一句:
“日尼瑪,還錢!”
凡賽爾宮,的確繁華,這固然不假。
但你要知道,當時的圓明園,可是有着萬園之園的美譽.
一個圓明園頂的上三個凡爾賽宮!
一想到堪稱人類建築歷史巔峰的園林瑰寶被強盜一把火給燒了個乾淨。
也不知怎的,江海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當初,你們一把火就把我們的圓明園給燒了個乾淨,大火燒了三天三夜都未曾熄滅,要是你們不還錢的話”
“我一把火給你們這凡爾賽宮給燒了,那算不算也是爲國報仇了?”
中午十二點。
凡爾賽宮用餐的側殿裡。
一羣約莫有七八個人,正坐在宮殿的用餐區域,憂心忡忡地盯着眼前的陳涵影:
“江海,他還沒有出來嗎?”
今天的陳涵影穿着略顯樸素,在沒有了禮裙的襯托之後她身上少了幾分高貴,多了幾分淡雅,但這也絲毫掩飾不住她身上那股超凡脫俗的清新氣質。
只見她皺着眉頭,朝着面前這些來自於中作協主席團的罪惡,緩緩搖頭:
“暫時,還沒有消息.”
自從三天前,江海當着世界各國作家的面,和來自於法國的一派作家立下賭約。
江海,就直接把自己鎖進了房間。
整整三天,都沒有聽到任何有關於一丁點兒他的消息。
“三天時間到了,今天是交稿的最後期限。”坐在中作協主席鐵寧身旁老派作家泰鴻羲,擡起頭來,和衆人對視一眼,“要是下午六點鐘之前,江海還沒有辦法交稿”
“那這次比試,可真就要作廢了”
這一次,本身就是法國政府臨時主辦的即興創作,即興創作之所以被稱之爲即興,就是由於它所需要的時間,非常之短。
三天時間已到。
如果不能在規定期限內,交出自己創作的文章或者短篇著作,那法國作協方面將會停止收稿。屆時
管伱作品究竟是有多驚豔。
管你筆下的文字究竟是有多令人驚歎。
這一切的一切,都會宛若過眼雲煙一般,消失不見
“我就說,年輕人不能太氣盛.”像是樂得看到這一幕場景一般,之前和江海有過爭吵的散文作家遲子建,毫不客氣的冷哼一聲,“放大話的時候,倒是放得安逸,就是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收場”
說到這裡,遲子建絲毫不想掩飾自己對於江海的厭惡:
“一人和整個法國文壇比試?”
“這種話,他竟然也說得出口?”
陳涵影聽聞,下意識就想爲江海辯解幾句:
“江海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出於好心”
誰料不等她把話說完,
“好心?”
“我倒是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個好心?”
“說大話的時候不考慮後果,現在就變成不是故意的了?成年人,要爲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
“但凡他寫出來的文章質量欠佳,貽笑大方,恐怕到時候丟的就不是他一個人的臉,而是我們中國作家,整個中國文壇的臉.”
文人相輕這個詞彙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實際中作協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
物過剛則易折,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貌似老祖宗早就告訴過我們這些道理?
毫無疑問,江海是個天才,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可並非所有的天才都會被人喜歡。
就比如說學生時期,在班級裡如果有一位漂亮到和同齡人斷檔的女生,如果這個女生性格不太好,不會合羣的話,那這樣的女生,非但不會被同類喜歡,她甚至會被同性排斥,甚至於孤立。
同理,作家也是一樣。
我承認你江海的確是有幾分才華,但是.
那又怎樣?
你有才華我就必須得高看你一眼?
你有才華我就必須得喜歡你?
事實上,在中作協裡,因爲江海的性格,以及特立獨行的作風,有相當一部分老派作家不喜歡江海這麼一個人
沒錯,現在這件事情從出發點上來看,江海的確是爲了國家着想。
他是因爲看不慣國家的文物流失於海外,所以纔會和法國作家發生爭執,所以纔會一怒之下說出那種大話,甚至直接想以一己之力單挑整個法國文壇.
但是!
哪怕你政治立場正確!
哪怕你出發點的確是好的!
這也不代表大家就得因爲你的立場正確,就得支持你,喜歡你!
正相反,中作協內部,其實有相當一部分作家認爲江海的這番舉動過於魯莽,也正如詩人兼作家遲子建所說——
“出門在外,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我們中國,都代表我們中國文壇!”
“你一旦失敗,丟的不是你江海的臉——”
“丟的是我們中國人的臉!”
“丟的是我們中國作家的臉!”
你都別說別國作家期待這場較量,實際在中作協內部,也有不少人等着看江海的笑話。
也有不少人想要看江海丟臉。
“狂啊,怎麼不接着狂了?在國內裝一裝也就算了,在國外可沒人慣着你.”
“瞧他能耐的,這麼喜歡出頭?這麼喜歡錶現?我倒是真的想看看這次他該怎麼收場”
“本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可這江海非得站出來當個刺頭兒?這下好了吧,不止他一個人丟臉,他還要帶着我們一起丟人.”
“文物的事情,連主席都沒說話,輪的到他一個後輩出頭?依我看啊,這江海就是喜歡錶現,這樣就顯得他有多能!”
“你們等着看吧,這下子,這小子闖大禍了”
從國際層面的影響力來說,中國文壇對比上法國文壇,在實力和知名度上明顯就要弱一籌。
說句不好聽的話,兩國作家之間的實力.
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更何況別人還是主場作戰?
可這江海,非但認不清楚形勢,他反而還不自量力的想要和法國作家較量一番,甚至還喊出口號:
“你們都一起上!”
這小子,竟然真的想以一己之力,硬撼整個法國文壇
狂,可以!
但你必須得有狂妄的資本才行!
沒有任何人否定過江海的才華,但你當着一衆法國作家的面,當衆喊出:“你們全都一起上,我倒想看看你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水平”這種之類的話.
這是不是多少就有點兒不自量力?
你知不知道你面對的到底是一羣什麼人???
“克萊齊奧,法國文壇領軍人,我想大家對這位作家很瞭解,他也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遲子建掃視一圈身旁的人,緩緩說出了自己最近探聽到的消息,“聽說,爲了這一次的即興命題創作,克萊齊奧把自己鎖在屋子裡兩天.”
“整整兩天!”
“有關於勇氣的命題,克萊齊奧寫下的短篇著作,令得整個法國文壇,都非常之震驚.”
話語落下,遲子建身旁另一位老派作家,也同樣附和着他:
“根據我掌握到的最新情況,浪漫主義流派作者讓-巴普蒂斯特,以及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家弗朗索瓦,他們都已經正式向組委會投遞了完稿申請”
說到這裡,像是對目前的情景非常之絕望一般,他長嘆口氣:
“類似於這種命題創作,本身就是他們的強項,這江海用我們的弱項去硬碰別人的強項?”
“這不是以卵擊石?”
“我能理解江海憤怒的心情,但我們也不得不承認,這次他做的事情,真的是太過魯莽了.”
正值團隊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有越來越多作家,開始加入到這次有關於江海的聲討:
“他丟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臉,他丟的是我們整個中國文壇的臉.”
也正是察覺到團隊裡的氣氛,已經逐漸被帶偏離。
在如此之緊要的關口,大家所做的事情不是同仇敵愾,一致把槍口對外,而是調轉槍口
竟然開始對江海展開猛烈抨擊?
終於,實在忍受不了這莫名其妙的氛圍,劉震雲怒氣上涌,狠狠的一拍桌子:
“夠了!”
這突如其來的拍桌,震懾住了在場的不少人。
礙於劉震雲平時在作協的地位以及人緣.
現場,逐漸趨於平靜。
“我們現在,應該討論的不是去責怪誰,我們現在應該討論的是怎麼解決問題”劉震雲環視四周,看得出來,他火氣很大,“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去討論這些有什麼意義?”
“你們都覺得江海做錯了?”
“我倒是覺得江海做的蠻好!”
“大家都是中國人,難道你們就能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國家的文物就流落海外,心裡沒點兒火氣?”
說罷,也不管旁人作何反應,劉震雲直接把一迭手稿拍在鐵寧面前:
“這,是我這幾天磨出來的東西”
不論敵我力量如何懸殊。
不論這場較量的勝率究竟是有多渺茫。
總而言之,盡力就好,只要盡力.
就算輸了又有何不可以?
劉震雲在作家圈子裡,還是相當之有聲望的,有了他帶頭站隊江海,聲討江海的聲音也逐漸趨於平靜
不過,大家嘴上雖然不說,但不代表心裡就沒想法。
收稿時間即將截止。
大戰在即,這正主不知道跑去了哪裡,反倒把他們這羣吃瓜的架在火上乾着急?
也就是衆人正在討論着:
“這江海,到底是去了哪裡”
正值衆人眉頭緊鎖,愁眉苦臉之時。
江海欣長的身影,頓時出現於餐廳:
“你們,好像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