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翔一怔,患者好像有些暴躁。
還沒開始洗胃,就已經暴躁起來了麼?
急診內科醫生也皺眉看着患者,似乎在評估着患者的醫從性。
“醫生啊……”患者這時候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忍耐住自己的不適,解釋道,“我難受的厲害,對不起,對不起。”
“躺平,我看看。”急診內科醫生沒和患者計較,開始查體。
患者心率100次/分,血壓98/65mmHg,神志清楚,輕度煩躁,皮膚乾燥,心肺聽診無異常。
病史清楚,下午16點左右服用了一瓶300ml左右花露水後出現噁心、嘔吐等症狀。
急診內科醫生囑咐護士連接QZD-B全自動高效洗胃機,採取小液量低壓力反覆沖洗
在下完醫囑後,急診內科醫生看都懶得看患者一眼,轉身離開。
對於急診科醫生來講,不管是吃了半生不熟的豆角還是喝了300***露水,處置都是一樣的。
洗胃,補液,等把胃裡面的“隔夜飯”都吐出來安排留觀,嚴重的用一些質子泵抑制劑,套路簡單清晰。
急診內科醫生認爲是常規,吉翔卻看的津津有味。
喝了300***露水的患者原來是這個表現,吉翔把這一幕深深記住,以後自己再遇到類似的患者肯定不會慌張。
順便吉翔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口服花露水的作用。
“老孟,你幹嘛呢?”急診內科醫生走出急診搶救室迎面看見剛聽到患者咆哮後走出來看情況的孟慶非。
孟慶非好像有些遲鈍,他猶豫了一下,吉翔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搶救室裡的患者。
“老孟,怎麼了?”急診內科醫生也有些疑惑。
“沒。”孟慶非下意識的雙手放在身後,在白服屁股的位置擦了擦,就像是剛洗完手。
“患者可能酒精代謝差,身上發紅發燙還耍酒瘋,這都什麼事兒!我去忙了。”急診內科醫生急匆匆一路小跑回診室,那面患者已經有成堆的跡象。
“孟老師,您是怎麼了?”吉翔問道。
“我見過6個喝花露水要洗胃的患者,但這個患者哪裡不一樣。”孟慶非目光閃爍的看着正準備洗胃的患者,一臉凝重。
“不一樣?”吉翔詫異,“問診和查體的症狀和趙哥說的一模一樣。”
孟慶非想了想,側了一下頭,似乎在思考,但幾秒鐘後無奈的笑了笑。
“可能是我疑神疑鬼吧。”
他又看了一眼患者的心電監護,轉身帶着吉翔離開。
“小吉,給你訂了牛肉餡的餃子。”孟慶非道,“上次訂耙牛肉我看你吃的挺香。”
“我吃什麼都一樣。”吉翔道,“孟老師,您覺得搶救室的患者到底哪裡不對?”
孟慶非就算是想忘掉剛剛一瞬間讓自己不舒服的感覺,也架不住吉翔反覆提醒。
“我也說不出來,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孟慶非滿腹狐疑,“患者的生命體徵平穩,想來應該沒什麼問題……”
說着,孟慶非上身向前“走”,雙腳釘子一樣釘在地上,要不是吉翔伸手扶了一把,他怕是要平地摔個跟頭。
“孟老師,小心點。”
“呃……哈哈哈,我這是老年癡呆了,手腳不協調。”孟慶非自己調侃了一句。
“嘔嘔嘔~~~”劇烈的嘔聲從身後傳來。
別說是孟慶非,連吉翔都習慣了急診科洗胃的患者嘔吐的聲音。
每個班都會有洗胃的患者,現在這個點還好,大半夜喝多了來醫院洗胃、輸液的人更多。
“郎醫生!患者不配合,伱看看!”護士氣沖沖站在急診搶救室門口吼道。
孟慶非聳了聳肩,“洗胃那麼難受,能配合纔怪。”
他一邊說着,一邊回頭又看了眼。
吉翔也跟着看過去,患者家屬壓着患者的身子,但患者的雙手還在揮動着,像是在掙扎。
心電監護上的心率已經到了130次/分,考慮應該是剛剛拒絕洗胃的動作劇烈導致的。
“小吉,你喝酒麼?”孟慶非心不在焉的問道。
“能喝點,但基本不喝。”吉翔回答道,“每年過年家族聚會的時候會喝兩杯,但也就兩杯。”
“少喝點。”孟慶非回到急診外科診室,轉身之間差點沒一頭撞在門上。
“孟哥,小心點,你這是怎麼了?”趙哲疑惑問道。
吉翔見孟慶非心神不寧,他想起了那個常年吃艾司唑侖,又吃了大量柚子的老年患者。
如果不是孟慶非驚醒,患者在候診大廳睡着也就睡着了,等發現有橫紋肌溶解,怕是人都救不回來。
這是老醫生的直覺,吉翔覺得沒那麼簡單,屏氣凝神進入系統空間。
“孟哥,應該沒事,花露水裡有酒精,估計是酒精不耐受,跟喝多了一樣。”趙哲說道,“我見過類似的患者,喝多了之後拉都拉不住。
有一次交警查酒駕,拉了一個酒後的哥們來抽血,那哥們是真橫,說死不讓採血。”
“處置室裡差點把護士給打了,我趕緊把護士拉出來,然後裡面砰砰砰的,最後那哥們愣是不讓採血,交警也沒辦法。真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好命的。喝多的人就這樣,要是真喝成一灘爛泥……”
趙哲還在絮叨着,忽然吉翔表情嚴肅,“孟老師,患者的這種行爲能不能叫煩躁?”
“煩躁?”孟慶非眼前一亮,但隨即陷入長考。
吉翔的話指明瞭一個方向,如果不是患者因爲洗胃出現的躁動,用煩躁來解釋的話似乎可以想到更多。
“家屬,把人按住!”急診內科醫生的聲音傳來。
這也是正常的,洗胃麼,很多時候都要按住患者。
孟慶非忽然轉身,手腳不協調的“毛病”不翼而飛,一溜小跑來到急診搶救室。
“小郎,先別摘心電監護!”孟慶非道。
“啊,老孟,怎麼回事?”急診內科醫生正在摘電極膜,準備按住患者進行洗胃。她聽到孟慶非的話擡頭,疑惑的看着孟慶非。
“再看看,再看看。”孟慶非也不知道爲什麼,但直覺告訴他不對。尤其是吉翔問的那句——煩躁,像是一把鑰匙,已經打開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