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突臨,經過最初的不知所措後,趙禹已經漸漸平靜下來。
現下西域幾方勢力,意圖皆指向光明頂。而因爲手中力量不足,稍有異變,明教便陷入被動中,受到多方掣肘。
若想擺脫這個惡劣形勢,莫過於另起一事吸引住衆人眼球,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而武林中最能奪人眼球的,莫過於曾引得江湖動盪不止的屠龍刀。有張無忌這奇招在手,大把文章可做,若操作得宜,明教或可一舉擺脫當下舉目皆敵的處境,或進或退,都有餘地。
當然,屠龍刀之事或許還不能蠱惑到汝陽王府這一股力量,但只要六派各生想法,不再一致將矛頭指向光明頂,便可粉碎汝陽王府坐山觀虎鬥的打算。他們或是抽身事外,或是置身其中,再不復進退有據的從容地位。
至於成昆擒去周芷若,趙禹也已經權衡清楚,只要成昆有以周芷若鉗制脅迫自己的想法,周芷若一時間還會安全無虞。在這緊要關頭,被敵人拿捏住一個把柄,未必就一定是壞事,能夠稍稍削弱對手的提防之心。而且,無論周芷若落到誰的手裡,只要不能篤定可置自己於死地,就不敢傷害到她,除非活膩了!
這般一想,趙禹思緒越發通暢。趁着張無忌還未到來,他招招手讓小昭進房中來。
這時候,小昭已經曉得趙禹已經得衆人認可繼任明教教主,心中正驚詫無比。聽到趙禹喚聲,她低頭走進大廳,忐忑無比,先是跪在楊逍面前,低聲道:“小昭騙了老爺小姐,請老爺恕罪。”
楊逍厲目凝望片刻,才冷笑道:“小昭,原來你生得這般漂亮。你喬裝改扮上光明頂來,到底意欲何爲?”
小昭身軀一顫,求助地望向趙禹。趙禹知楊逍因妻女被擒,心中一直惱怒,這會兒有些遷怒小昭。只是此時卻非追究此事的時候,他出口說道:“小昭的身世來歷,我已經明白了,稍後再與楊左使細說。她和成昆潛上光明頂來沒有干係,楊左使且先打開她手腳的鐐銬吧。”
聽到趙禹的話,楊逍怒氣稍遏,搖頭道:“這鎖鏈的鑰匙,一直被不悔收着,現在我卻打不開。”
聽到這話,趙禹稍帶歉意望向小昭,卻看到這少女非但未有失落,眼中甚至還隱隱帶着喜色。這時候,張無忌已經被領到門外,他便擺擺手,對小昭說道:“既然這樣,你先留在光明頂吧。待得閒了,我再着人將你送走。”
小昭點點頭,躬身退下去。
張無忌被五行旗強帶上光明頂來,心中很是不快,一直閉門不出,不與總壇中人打交道。突然被趙禹召見,心中不無忐忑,站在門前,臉上一片猶豫之色。
趙禹站起來走到張無忌面前,溫聲道:“無忌兄,咱們認識也有許多年了。我問你,這些年我待你如何?”
張無忌未料到趙禹如此和顏悅色與自己講話,先是驚了一驚,而後小心翼翼道:“你收留了我這麼久,又幫我祛除寒毒,救了我一命,我心裡一直很感激,也一直想找機會報答你。不過,違背江湖道義之事我是不做的……”
趙禹聽他不肯將話說滿,對自己甚有戒心。先是笑了一笑,然後又說道:“我肯照顧你,全因當年答應了你太師父張三丰。現在你算是平安無事了,也不能一直賴在我這裡,況且你太師父對我們明教多有偏見。這一次明教算是麻煩纏身,我也沒心思照顧你周全,你這便下光明頂去吧。你們武當派有份攻打光明頂,你若再留在這裡,旁人還以爲我是拿住你要威脅武當派的小人。”
張無忌聽到這話,驚詫無比,表情都變得呆滯起來。這次趙禹強將他帶上來西域,他也一直在懷疑趙禹是否要用自己逼武當派退出,心中一直懊惱早先不肯返回武當派,又因這些年對明教的改觀而覺左右爲難。這番聽到趙禹竟肯如此輕易放自己離開,一時間竟有些難以置信。
“你真的肯放我離開?”張無忌語帶遲疑道。
趙禹嘴角一撇,說道:“我留下你又有什麼用處?六派與明教必有一場決戰,武當派在武林中名聲雖然響亮,在我眼中也算不得什麼,沒必要爲了他們枉作一場小人。你留在光明頂,也不會爲我所用拔刀向六派出手。既然如此,不如早放了你圖個清靜。”
張無忌聽到趙禹的話,沉默良久,才說道:“這些年我親眼所見,曉得武林正道對明教多有誤解。你們都是一羣重信義承諾的俠士,不是外間傳言無惡不作的魔頭。這一次我若回到武當,一定勸大師伯他們不要再與明教爲敵。最好能夠兩下罷鬥,捐棄前嫌,大家一起將韃子趕出中原,讓老百姓過上安穩日子!”
趙禹一邊聽着一邊頷首道:“你有這一番心意,無論成或不成,都不枉胡先生和我對你照顧有加。今日天色已晚,我先與你知會一聲,今夜你先整理一番,明天天亮後便下山去吧。”
張無忌又感激地對趙禹拱手致謝,才轉頭望向楊逍,神態頗扭捏道:“楊左使,不悔妹妹可找回來了?”
楊逍臉色一沉,轉過臉去不理張無忌。
張無忌討個沒趣,訕訕說了一聲:“我下山後,也會幫忙打聽紀姑姑和不悔妹妹的下落。”
待張無忌退出後,楊逍纔開口道:“教主你將這小子視作奇貨,更應該捏在手裡纔是,爲何這樣輕易就放他下山?”
趙禹沉吟道:“這小子本身就是一個火藥包,天下間只他知曉謝獅王和屠龍刀的下落,只要他一現身,必然會引得江湖人哄搶。他的性子太迂腐,若跟他分講清楚,未必會配合我們行事計劃。不若就此放下山去,由他自己在人情冷暖裡折騰,我們只要隱在後面稍加引導就可以了。”
楊逍聞言後,沉默片刻才說道:“武當派張三丰、武當七俠,嘿,聽着名聲響亮,其實最無擔當。這些年對張翠山的遺孤擺明了不聞不問,可惜了張翠山夫婦爲全武當派高義名聲橫劍自刎。”
趙禹也嘆息道:“這張無忌也算個可憐人,品性雖然不壞,但身世乖張,哪怕處處與人爲善,也會有人處處與他爲難。哪怕武當派他那些看似至親之人,只怕也懷着就讓他在外面自生自滅的念頭,盼着他不要再給武當派招惹麻煩。這番回去,還不知要遭受怎樣的冷遇漠視。”
天色漸晚,趙禹又與衆人商議一番計劃,用過晚飯後,便各自散去。
走近自己的房間,趙禹看到窗前燭光前有人影閃動,而後便聽到嘩啦嘩啦鐵鏈碰撞拖曳聲,便知小昭正在房中。
他在門前站着,望着正背對自己整理牀鋪的小昭,開口道:“你就打算用這些鋪牀疊被的事情換我在意你?我出身雖然不是大富之家,起居飲食也都有人照料,這些尋常事,在我眼中可算不得什麼。”
聽到身後聲響,小昭驚得“呀”了一聲,轉頭望了趙禹一眼,俏臉變得酡紅。她低頭捏着衣角,頗委屈道:“公子武功高強,麾下也人才濟濟,現在又做了明教教主。除了這些事,小昭真想不到還能幫公子做些什麼。”
趙禹走進房中坐下,說道:“想不到就不要做,做得多就錯的多。你身上鐐銬叮噹作響,聽久了還亂人心緒。”
小昭聞言後,躡手躡腳退到一邊,給趙禹泡了一杯茶端過來,輕聲道:“也不盡然吧,什麼事只要習慣了就不出奇。最開始我帶着鐐銬也不舒服,睡不着覺,帶的久了,也就不覺得了。小昭只要在公子身邊久了,做的事情多,就像公子的手腳一般。等到您看不見我就會覺得少了什麼似的,這就夠了。”
趙禹接過茶杯來呷一口,笑道:“我的手腳可沒你那麼多心思,也不會騙人。若把你當做手腳,心裡可不會覺得踏實。”
小昭俏臉一紅,低聲道:“可是終究沒有騙過公子,還落到現在公子不再相信小昭,我心裡其實後悔得很……”
眼見到天色已晚,趙禹揮揮手讓小昭退下,這纔有暇掏出小昭呈上的乾坤大挪移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