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就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幾位先生合力去辦理,然後私下裡還將他的江東之行告訴了華佗先生,請華佗讓吳普跟他下江東。華佗先生當然知道劉禪此行的危險,但是最後還是勸不住劉禪,只得答應讓吳普去。
劉禪大喜,華先生果然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阻止不了劉禪的行動,那麼就一定會盡力幫忙。
回家後,劉禪找來趙風,讓他通知所有銀甲禁衛整裝待發。趙風這次真被劉禪給嚇到了。這個公子從來都不知道“安分”兩個字是怎麼寫的,現在又要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險了?現在劉使君與孫權之間衝突日益加劇的時候,公子居然想要下江東?他不是傻了就一定是瘋了!
趙風身爲侍衛長,職責就是要竭盡所能保護公子的安全,所以立刻拒絕劉禪的要求,說道:“公子,您應該清楚現在的時局。而且東吳一直對您是極爲感興趣的,您不能下江東,末將也不能跟您去。”
劉禪知道趙風這一關是最後的阻力了,只要過了,前面就是一片通途,便好言安撫道:“趙風,你要明白,本公子這次下江東可不是去冒險,而是去看看自己的母親而已。我已經讓諸葛喬通知他的生父諸葛瑾先生,在沿途之中多多給予方便,所以根本就不會有危險的。”
趙風當然不可能因爲劉禪這樣一兩句話就被輕易說服,立刻說道:“即使如此,此去江東路途千里,咱們的人手只有50人,根本就不夠。”
劉禪這才告訴趙風,自己昨天寫信給韓龍,就是告知他將要去江東的消息,請他跟隨前往。韓龍是本地的豪強,一直以來又混跡江湖人脈極廣,對江東的情況也非常熟悉。有他和他的門客隨行保護,怎麼可能還會有危險呢?
不想,趙風在劉禪身邊呆了這麼多年之後,倔強的脾氣居然還是沒有改變,不答應就是不答應,甚至揚言要立刻去向主政荊州的二君侯關羽報信。
劉禪不禁大怒。
鄧艾與諸葛喬極力反對的時候,他之所以耐心地解釋,那是因爲他們兩人是他的伴讀與摯友。
華先生反對的時候,他更加耐心地解釋,那是因爲他是自己的師長。
可是這個趙風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長,甚至只是個連雜號校尉都不是的無號校尉,居然敢在自己面前這樣極力反對,還敢威脅自己要去告密?
劉禪當即想起三叔張飛,伸手奪過趙風手裡的馬鞭,揚手啪的一下就抽在趙風的腿上。
劉禪用的力氣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即使如此,鞭子抽到自己身上,還是讓趙風痛得齜牙咧嘴,但是他就是忍住了,沒有發出一聲喊痛的聲音。這分明就要跟劉禪繼續作對下去嘛!
劉禪見趙風不吱聲,罵道:“你這個死東西,究竟是答應不答應?不答應就再吃小爺幾鞭子?”
可是劉禪並非是威勢無匹的張飛,他的威脅,他的鞭子,根本無法讓趙風屈服。劉禪見狀,又毫不留情地就又給趙風兩鞭子,趙風也並不躲閃,被抽的盔甲外面的衣服都裂開了兩道口子,皮膚上面也出現紅印。
劉禪暗想趙風這次應該識相了吧?不想,趙風依然死撐着不肯鬆口。劉禪實在不明白這個傢伙怎年紀越大,脾氣就變得越倔強了呢?就又要再給他兩鞭子。
這時候諸葛喬正好來到使君府,也聽到劉禪與趙風兩人之間的爭論,立刻衝進來托住劉禪的右手,那條皮鞭纔沒有再落在趙風身上。劉禪實在太生氣,用力將諸葛喬給推開,差點讓他跌倒在地,還好趙風見機得快,連忙伸手將他給扶住。
劉禪怒哼一聲,就將手裡的馬鞭給扔在地上,又將客廳上的一些東西都掃到了地上,地上變得一片狼藉。諸葛喬有些被劉禪這樣大的反應給嚇到了,他認識劉禪也有近兩年了,從未見他發過這樣大的脾氣。
劉禪又對趙風怒道:“好,你既然不去,難道小爺就非要你保護不成?你不去,我就讓韓龍先生多帶人手好了!你給我滾,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說着,就怒氣衝衝地衝向自己的房間方面。只留下一臉慘白的劉禪和不知所措的諸葛喬兩人,完全是驚呆了。
劉禪的這次暴怒,持續的時間很長,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都沒有消氣。即使家人給他送飯,都被他給仍出了房外,弄得在外面守候的鄧艾和諸葛喬兩人都很擔心。
其實劉禪的心裡也苦,他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後,母親很快就離世,劉備整天東征西討,讓他這個唯一的親人是放任自流。後來好不容易有一個來了真正願意關心他的母親,可是天不遂人意,又被孫權被騙回去了!劉禪心裡暗自埋怨着,爲什麼就沒有人能夠了解一下自己的心情呢?
趙風見劉禪這樣不吃不喝下去的話,身體一定會受到損害。他已經負責劉禪的安全這麼多年,早就已經產生了很深的感情,甚至已經將劉禪看作自己的小兄弟一般。劉禪現在這樣,他真的是心疼得不得了。
趙風忽然跪倒在劉禪門口,咚咚地對着裡面磕了兩個響頭,大聲求道:“公子,您就吃點東西吧?趙風能夠了解您對孫夫人的心意。可是江東遠在千里之外,您這樣冒險前往,實在是太危險了……”
“滾!我不要再聽到你的聲音!”
然後啪地一聲,從屋裡扔出來一隻瓷瓶,砸在院子裡面,嚇了衆人一跳。
趙風也不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在門口磕頭。他頭戴盔甲,用的力氣也頗大,所以造成的響動其實很大。很快地,鮮血就沿着額頭流下來了,可是卻猶然磕頭不止。
諸葛喬和鄧艾兩人上前去阻止,可是趙風力氣巨大,哪裡是他們兩個可以阻止得了的。最後他們兩人只能派侍衛上前強行將趙風給拉起來,可結果都被他給放倒在地,最後他雖然不再磕頭了,但是依然在門口長跪不起。
而屋裡的劉禪,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面對外面趙風在外面弄出如此大的響動,根本就毫不理會。
諸葛喬見兩人要是再這樣僵持下去的話,那趙風可真的要沒命,就跟鄧艾嘀咕起來。鄧艾點點頭之後,他立刻就衝到馬廄,讓家裡的侍衛給他備馬。
兩刻鐘時間之後,使君府裡面就來了一個客人,而且還是個女子。
只見他的身材瘦高,身着一件紫色衣衫,臉上蒙着一面白紗,看不清容貌,飄飄然而來,不似人間之人。
衆人一看,發現居然是諸葛夫人來了。這可真是稀客。夫人是幾乎不上別人家裡去竄們的,這是整個江陵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而諸葛喬就站在黃月英身邊,有些得意地像鄧艾眨了眨眼,顯然夫人就是他回家去請來的。
趙風見到黃月英來了,是不能不不起身上前見禮的。黃月英安撫了趙風一番,讓他先下去包紮傷口,這裡的事情她會處理的。
黃月英雖然說得頗爲平淡,但是身上的那種舉重若輕的氣度,給人一種信服的感覺,不禁讓趙風心折。他應諾一聲,真的就下去了。
一旁的鄧艾不由得有些呆住,剛纔他和諸葛喬兩人勸說半天,趙風都沒有怎麼樣,怎麼這個諸葛夫人一來,三兩句話就將他搞定了呢?感覺未免太不可思議。
黃月英輕輕地推開劉禪的房門,看到裡面的地上一片狼藉。劉禪見到進來的人居然是黃月英,自己的房間被自己摔得一團亂,心裡感覺實在太失禮,不由得有些慌亂地說道:“夫人,你,你怎麼來了?”
“阿喬說公子今天情緒不佳,我很擔心,所以就來了。你要去江東的事情,阿喬也都跟我說了。公子現在還在生氣嗎?”
劉禪不置可否,只是請黃月英坐下,然後問道:“夫人,難道我這樣做真的是錯了嗎?”
黃月英點點頭說道:“公子身爲劉使君之子,將來肩負重振漢室江山的重任,不應該挺身涉險。你確實是錯了。”
劉禪聽得心裡酸楚,漢室江山這樣的負擔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重了,眼眶不禁有些發紅:“可是……”
黃月英伸手摸了摸劉禪的臉,說道:“可是,人有時候是很奇怪的,明知道是錯誤的事情,卻又一定要去做,而且還不得不做。孩子,在你去江東之前,一定要給你的父親寫一封信,將情況一五一十地告知於他。你要知道,沒有父母是不擔心自己的子女的安全的。”
劉禪心裡不禁一震。諸葛夫人短短几句話,已經觸動了他的心絃。而且她的話裡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會將她當作一個知心人,就會去照着她的話做。也許這就是爲什麼當年諸葛軍師雖然知道她是個醜女,當時依然非常高興地迎娶她的原因吧。
劉禪問道:“夫人也會擔心阿喬嗎?”
黃月英點點頭,薄紗後面的一雙睿智的眼,溫柔得如同當年孫尚香帶着他散步時候的眼神。然後,黃月英站起來轉身要出去。
面對這個恐怕是天底下最爲睿智,最明事理的女子的離開,劉禪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知道眼前的諸葛夫人給他的感覺跟黃月英和甘夫人真的好像!他脫口而出道:“夫人,能否讓我看看你真正的模樣?”
黃月英轉身,輕聲一笑,搖搖頭——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錯誤,就一定是不能做的,說道:“公子要保重,路上請幫我照顧好阿喬。”然後就出去找趙風了,這也是她能夠爲劉禪,爲諸葛喬做的最好的幫助。
劉禪頓時感覺長久一來一直壓在自己心裡的壓抑,似乎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