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每日都會收到宗預不斷從武陵山區裡面,送出來的例行報告,裡面報告的情況可謂是可喜可憂
可喜的是,沙摩柯對待出兵幫助蜀漢的態度,並非如同劉禪自己先前預計的那樣強**,反而是態度顯得頗爲曖昧。
看來,東吳方面原先許諾給五溪蠻的條件,在如今這樣的形勢之下,果然是沒有實現吧。甚至,在劉禪看來,也許諸葛恪當時只是胡亂給了沙摩柯一個許諾,事後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實現那個承諾的。
不過即使如此,五溪蠻似乎也沒有在擅自撤退上面,吃過多少虧的。畢竟,諸葛恪當時給了沙摩柯一個從沅南城附近撤退回去住地的極好藉口。然後,他們在撤退的途中,又大肆洗劫了武陵郡,大概也狠賺了一把了的。
不過,可憂的是,沙摩柯這次依然是在向蜀漢方面獅子大開口,除了索要大量的財物之外,居然還想要佔領五溪蠻附近的處於江東境內的山越的地盤。還有,雙方的軍隊合力打下江夏郡之後,全郡的財富都送給五溪蠻做爲報償。
劉禪當時一眼看到沙摩柯的這個過分的要求的時候,當場就發飆了,一把就將那封文書用力扔在了桌?**廈妗?br/
山越部族的地盤應該說是很大的,而且大多數是位於江東境內的。這個沙摩柯真的是好大的胃口啊!佔領了人家的地盤,然後你想要**什麼?到時候只怕是要跟蜀漢的政權開戰了吧?
至於掠奪江夏郡全郡的財富?那更是劉禪絕對不可能答應的一件事情了。
蜀漢現在進行的國家統一戰爭,又不是外族入侵中原時候,進行的那種掠劫式戰爭!
何況,蜀漢現在必須高舉道義的旗幟,方纔能夠贏得一定的民心。打下了江夏郡之後,江夏郡的居民隨之也就變成爲了蜀漢的居民,也就受到了蜀漢的軍隊的保護。
劉禪一直以來在荊州境內,都是想方設法在讓官府不去掠奪民間的財富,現在又怎麼可能放任一羣蠻族,去向無辜的居民們進行燒殺搶掠呢?如果國家不能夠保證居民的生命和財產的安全,那麼居民爲什麼還要支持你這個官府呢?
所以,在劉禪看來,沙摩柯開出來的這個條件,完全是沒得談的。
但是五溪蠻的住地距離湘潭遙遠,得到彙報已經非常不容易,劉禪想要及時給宗預以回覆,讓他絕對不準答應沙摩柯的獅子大開口,其實是不可行的。
不過,劉禪還是相信宗預,應該是有那種拒絕沙摩柯的覺悟的。放任搶奪人民的生活和財產,也只有良心完全泯滅之人,才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了。這也必然不是宗預那樣的讀書人,所應該答應的事情的。
劉禪認爲,否則,即使到時候自己立刻跟沙摩柯撕毀協議的時候,宗預的一顆大好頭顱,連同他的那張利嘴,也就都不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到時候,宗預也算是活到頭了。
宗預終究是沒有讓劉禪失望。以宗預的智商,不可能傻到會同意沙摩柯的掠奪江夏郡的請求的。否則到時候,他不只是要在青史上留下罵名,主公劉備向來號稱仁義親民,定然也要拿他的頭顱來謝向……道歉天下人的!
所以,於公於**的話,宗預必然是要在這件事情上面,與沙摩柯據理力爭。甚至可以說,他在這件事情上面,根本就沒有一點可以讓步的地方。宗預被沙摩柯**到了絕地。
宗預隨即與沙摩柯和沙摩柯的手下一些小帥,爆發了非常激烈的爭論。期間,要不是有沙士尋從中周旋,只怕雙方最終只能夠變成罵戰,談判也就隨之破裂了。
雙方的爭論一直持續了數天,沙摩柯和宗預兩人的忍耐終於是到了極限。
其實,爭論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宗預的決不妥協的決心,已經讓沙摩柯?**獾攪耍約閡燦Ω檬適鋇厥樟財鸌約旱奶襖分牧恕?br/
畢竟像沙摩柯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傻子,沒有不錯的手段,怎麼可能整合得了整個五溪蠻那數百個離散的部族呢?
於是,在沙摩柯的授意之下,一直在充當着宗預與沙摩柯之間的調解人的沙士尋的作用,最大限度地發揮出來了——這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演繹得絲毫沒有一點破綻。
沙士尋隨即向沙摩柯和宗預兩人,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五溪蠻軍隊所擊敗的江東軍的所有繳獲,以及五溪蠻的軍隊所攻佔的所有城池的府庫裡面的財貨,全部都歸屬五溪蠻所有。
也就是說,五溪蠻的軍隊想要依靠自己的武力,去奪取屬於江東官府的所有財物了。當然,對於蜀漢這邊而言,如果足夠自欺欺人的話,也可以看成五溪蠻此舉,乃是要憑藉自己立下的“功勞”,去獲得足夠的財富。
宗預其實早就知道,沙摩柯和沙士尋兩人是在唱雙簧,但是他對此並不在意。相反地,他還願意這兩個兄弟繼續將這場雙簧給唱下去。因爲他這邊確實也需要沙士尋這個唱白臉的,在他與沙摩柯產生激勵摩擦的時候,出來充當緩衝的角**。
所以,既然沙摩柯需要沙士尋唱白臉,他這邊也同樣需要,雖然需要的目的各有不同,但是爲了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也就不妨讓沙士尋繼續唱白臉下去了。
不過,面對沙士尋提出的這個新條件,宗預還是不敢輕易答應。他需要再思考一下。
沙摩柯見到自己做出了這樣大的讓步了,宗預居然還是這樣猶豫不決的,當場就火了。他立刻向宗預放話,他只會給宗預一天的考慮時間。到時候宗預若是依然不給他答覆的話,他們兩人之間的談判也就就此破裂了。
宗預面**鐵青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然後他便從白耳禁衛的小隊長那裡,接到了劉禪送過來的一封書信。信裡的內容,當然?**賾諫襯孿胍俁嚷傭嶠目さ耐寄繃恕?br/
看來,劉禪發過來的書信,終究還是趕在宗預與沙摩柯達成最終協議之前到達了。
劉禪在信裡的措辭非常之嚴厲而強**。
劉禪表示,五溪蠻掠奪了武陵郡之後,已經給荊州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後果,也已經讓他這個漢中王世子和蜀漢的顏面盡失了。他宗預若是敢在沙摩柯的威**下,同意了五溪蠻的這個要求的話,宗預必須自刎以謝天下!
宗預顫抖着雙手讀完了劉禪的書信,臉**由原來生氣的鐵青,變成了如同死人一樣的煞白了。他絕對想不到,世子會對這件事做出這樣大的反應。
不過,宗預也在心裡暗自感激着上天,世子的這封信來得有些晚了,沙摩柯已經改變了主意,不準備再掠奪江夏郡了。他也在心裡慶幸,自己終究是頂住了沙摩柯的壓力,拼死都沒有同意沙摩柯的條件。
宗預忍不住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伸手抹去了額頭上密佈的冷汗。
第二天,宗預再度前去與沙摩柯商談。雙方又是一番脣槍舌劍之後,終於是達成了一系列互相妥協的條件。
本來,宗預是向沙摩柯提出,雙方在戰場上面的繳獲,應該互相平分使用的。而各個城池的府庫裡面財富,因爲都是涉及到了賦稅的問題,所以五溪蠻可以先拿走一半。餘下的數量,蜀漢方面,日後會通過各種途徑給予不足。
沙摩柯可謂是吃一塹長一智,當初就給諸葛恪的巧舌如簧被擺了一道,江東直到現在都沒有給他送來什麼回報。如今宗預又要說日後再送來回報,他當然不**的了。
宗預無奈之下,只有另闢蹊徑了。
他忽然告訴沙摩柯,若是他可以放棄掠奪府庫財物的話,蜀漢方面可以以一般士卒的水準,給予五溪蠻的戰士每個人每個月發放軍餉。而且如果有戰士在戰場上面身亡的話,還可以得到一定的撫卹金。
沙摩柯和沙士尋等人,絕對想不到宗預居然會開出這樣的條件。這也確實顯示出宗預此人的頭腦靈活,知道怎麼進行變通行事。
沙摩柯他們的心裡,很快就盤算了起來。
五溪蠻的戰士,每個人每個月都可以得到軍餉,可以說是一筆非常穩定的收入。而且,他們很快就想到,出動的軍隊越龐大,得到的軍餉也就越多了!
而且,在沙摩柯等人看來,如今天下依然是戰爭不止,地方的財富早就已經快要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們即使掠奪城池的府庫,裡面的財富恐怕也不會太多的。這點,他們在掠奪武陵郡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
於是,沙摩柯立刻向宗預提出一個要求,發給五溪蠻戰士的軍餉必須**由他的手,來發放給他的戰士們。
沙摩柯的理由還很充足:一則,這是他的軍隊,軍餉當然要由他來發放了;二則,他必須維持自己在軍隊之中的威信;三則,防止蜀漢克扣他的戰士們的軍餉。
宗預聽完沙摩柯的這一番理由之後,立刻點了點頭,似乎是一副非常理解的樣子。但是其實,他的心裡對沙摩柯的這三點理由是絕對嗤之以鼻的。
其實說白了,沙摩柯之所以要經手拿筆軍餉,無非就是自己想要從中漁利而已。他宗預又不是個傻子,用腳趾頭想都能夠明白的。
但是,宗預表面上,還是很理解地贊同了沙摩柯的這個提議的。畢竟把軍餉**給沙摩柯,蜀漢方面也可以減少很多發放方面的麻煩。
而且到時候,五溪蠻的戰士們知道了自己的軍餉被人剋扣了,聲譽受損的也只是沙摩柯本人而已。
於是,最後就只剩下一個問題,戰利品的分配了。
宗預認定,自己既然在府庫的財富上面,做出了很大的妥協,自己一方已經無法再做出退讓了。所以,宗預要求沙摩柯也必須給予他相應的“善意”,否則這場談判也就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於是,沙摩柯最終也就同意了宗預原先的意見:雙方軍隊軍隊在戰場上面繳獲的戰利品,雙方進行平分。
宗預心裡終於是因此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場持續十來天時間的高強度談判,終於是可以落下帷幕了。
宗預當即向沙摩柯告辭。他拖着已經有些虛脫的身**,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便立刻喚來自己的文書,由宗預自己口授,由文書執筆,將宗預與沙摩柯之間談判的最終結果,全部如同向劉禪做了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