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家都不想繼續玩下去,劉禪這才一把將趙風贏過來的錢攏了起來(居然也不給趙風這個功臣留點賞錢?)。
可是讓大家感覺驚詫的是,劉禪並未將那些錢給收進自己的腰包,居然將那些錢分成大小不一的三分。然後,他將三堆前各自推到孫桓三人的身前,說道:“小弟難得有機會碰到各位這樣玩牌的朋友,心裡已經是極爲高興了,哪裡還敢贏了大家的錢呢?這些錢諸位仁兄請收回去。”
真難得劉禪能夠將每個人輸掉的錢的數目,記得如此之清楚!
賭徒一向是無足稱道的一類人,但是那是用來評價一般的賭徒的。其實真正的賭徒並非如此,他們最看重的東西乃是一個人的賭品。而賭品差的人,一向爲真賭徒們嗤之以鼻,甚至淪爲笑柄。
所以真賭徒中間一直流傳一句話——這世上有兩種錢絕對不能賴:一種是逛窯子的嫖資,另一種便是賭債!劉禪無論是身爲前世的楊漢聲還是今世之劉禪,從來都不是賭徒,甚至幾乎從未參與過賭博,就更別說是見識到真正的賭徒,所以他自然是不知道什麼是賭徒的賭品。
所以,劉禪要歸還賭資的話一出口,衆人的神色立刻都變得極不自然。就連最貪財的諸葛融聽到劉禪的話之後,臉上居然也沒有露出一絲喜悅的神色,反而顯得頗爲尷尬。
孫桓身爲孫氏一族的子弟,一向生性驕傲,他的脾氣立刻就上來了,忽然怒目圓睜,一副想要找人拼命的架勢。只見他立刻上前,指着劉禪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爲我們會輸不起你這些錢嗎?!”
趙風見狀,知道世子根本不明白賭徒的心態,平白將他自己的一番好意,變成了對方的怒氣。他又見孫桓拳頭緊握,已經遊走於暴走的邊緣,公子劉禪顯然被孫桓的忽然發作嚇呆了。公子由於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所以一時間只是呆呆地看着孫桓發火,已經不知道應該如何做出反應。
趙風生怕孫桓性情衝動,說不定一個把持不住就胡亂動手,而讓世子受到傷害。他上前擋在劉禪身前,拱手說道:“孫都尉,我家公子年紀尚小,今天還是第一次玩牌,他如何知道賭局上的規矩?你切莫見怪纔是。”
趙風的話雖然這樣說,但是其實從架勢上看,卻已經對孫桓可能發起的攻擊採取了戒備。
孫桓見到趙風的反應,剛纔被趙風一掌頂住後心的那種可怕的感覺,再度浮上心頭。他的腦子裡一個激靈,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反應有些過於激烈。
而且人家趙風的話,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牌局一開始的時候,這個“楊篁”本來就一再申明,他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生手,這樣的人不知道賭徒們之間的規矩實在正常。孫桓心裡不免有些愧疚,怒火隨即消失了一大半。
劉禪是諸葛融帶進守衛營的,他當然不能不管,連忙站出來說道:“叔武,楊小弟剛纔的話純屬無意,你莫要太過當真。大家現在都是朋友了,你就先消消氣吧。”
一旁的顧通此時也不再向剛纔那樣,見到有人爭吵只在一旁看熱鬧了,他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也連忙上前勸說孫桓。
可是這樣的事情,還是看得劉禪感覺很是奇怪——怎麼自己好心好意要將錢還給他們,怎麼反倒將他們給惹火了呢?
劉禪雖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的腦子轉得快,忽然想起一個人物來:古龍名著《絕代雙驕》裡面的絕世賭徒軒轅三光!
軒轅三光此人名列江湖十大惡人之一,是個嗜賭如命惡的賭鬼,爲了賭博可以六親不認,即使賭到天光、人光、錢光,也不見得肯罷手,因爲他還有一雙手和一雙腳可以繼續押注。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賭鬼,卻是《絕代雙驕》裡面爲數不多的最守信用、最仗義的人物。此人多次一次性輸掉幾十萬甚至是上百萬兩銀子,卻從不賴賬或者事後找人尋仇。
想到這裡,劉禪忽然有些明白孫桓現在的心態,那便是願賭服輸,剛纔自己的做法顯然侮辱了對方的人格。他上前幾步,繞到趙風前面,誠心向孫桓道歉道:“孫校尉,實在是對不住。小弟年輕識淺,剛纔對諸位確實是有所冒犯了!”說着,劉禪便向孫桓三人深施一禮。
孫桓等人見狀,神色更顯緩和下來。
諸葛融上前拍拍劉禪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既然你已經道歉,叔武更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人,當然不會再往心裡去的。”
諸葛融說着,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卻是看向孫桓的,分明是在提醒她趕快說些什麼,否則現在的氣氛未免太尷尬。
孫桓見狀,心裡的怒火也就消失了。他便輕輕地咳嗽一聲,對劉禪說道:“呃……其實剛纔我也有失禮之處,請楊公子你也莫要見怪。”說着便向劉禪拱了拱手。
劉禪自然不可能見怪孫桓,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微笑,孫桓隨即也跟着笑起來,剛纔尷尬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見到大家已經是冰釋前嫌,顧通是個好玩樂的人,如今新結交了“楊篁”這個朋友,自然不可能現在就讓大家散去。他便提議大家,現在時間已經不早,大可以擺設筵席,讓大家暢飲一番。
諸葛融和孫桓的生活本就無聊,自然是不可能反對的,而劉禪當然很樂意繼續跟這些人廝混下去,畢竟他今天來的目的都還沒有跟顧通提過呢!
於是,劉禪便指着石桌上的金子,笑道:“小弟今天全靠了趙風的幫忙,所以才贏了這許多錢財。小弟今日初來乍到的,不如就讓小弟用這些錢做東,請諸位到城裡去飲宴一番如何?”
守衛營乃是孫桓的地盤,他忝爲本地的主人,加上其紈絝子弟特有的性情,如何肯讓劉禪掏錢請客。他立刻否定道:“楊公子此話實在不妥。你既然是初來乍到,那麼我這個主人自然要好好招待你一番的。所以到城裡的酒樓去就不必了,我這軍營裡面廚子的廚藝,卻勝的酒樓許多!我立刻派人去準備酒宴。”
劉禪想不到孫桓如此好客,連忙又要推辭。但是顧通卻拍拍劉禪的肩膀,示意讓他先說:“叔武,你軍營的廚子的手藝雖好,但是這裡卻無絲竹美女,未免是太沒意思?今天難得遇到楊公子這樣的從荊州來的朋友,不如大家都到我府上去吧?”
諸葛融聞言,忽然拊掌笑道:“是極,是極!達遠(顧通的字)兄家裡的廚子的手藝自然是比不上叔武的軍營的。但是他家的樂師和美女,那可是全建業數一數二的。我看單憑這兩點,便足以補上廚藝之不足了!本公子已經許久未曾到達遠兄府上玩,今日正好借楊小弟的光了!”
劉禪聽諸葛融話中之意,分明是支持到顧通家裡飲宴。他便擡頭看了看孫桓,發現孫桓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在想些什麼。
然後孫桓開口說道:“不如這樣,既然大家贊同到達遠家喝酒,那麼不妨將我的廚子一同帶過去。如此,絲竹、美女與美食,三者俱備,豈不妙哉?”
孫桓的提議自然是得到大家的積極響應。於是,孫桓立刻一邊派人去通知廚子,一邊派人到顧通家裡去通知家人,事先將所需的東西準備好。
然後,劉禪、諸葛融和顧通搭乘一輛馬車,孫桓、趙風和那個廚子三人則騎着馬,大家一同向顧通家裡走去。
一路上劉禪便將車簾捲起來,不僅跟顧通攀談,也讓孫桓可以一起來聊天,大家的感情變得更加熱絡起來。後來,劉禪便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引到顧家身上,然後才旁敲側擊地詢問一切關於顧邵的信息。
孫桓跟顧家很熟稔,知道顧邵的不少事情。而諸葛融心裡其實有些奇怪,這個楊小弟爲何總是會詢問人家顧邵的事情,但是他並不認爲劉禪會對顧邵不利,便也將自己所知道的那些趣事都搬出來獻寶,博得大家一陣歡笑。
顧通的口才本就不錯,加上顧家是東吳的大世家,使得他對自己的家族有着極強的自豪感。何況顧邵從小就聞名江東,趣聞軼事極多,加上他又是顧家未來的接班人,所以顧通介紹其顧邵來,話語自然是滔滔不絕。雖然顧通所說的事情,不似諸葛融的那般有趣,但是重在事實,更讓劉禪平白取得了不少有用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