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光芒萬丈,但邪所在的王座卻反而變得陰暗,就彷彿太陽的黑子,陽光下的虛影。
所有人都出去了,在這一刻沒有人打擾邪。這是屬於他的時間,不會和任何人分享。也許此刻曙光王座的其餘戰場仍然在繼續,但在這裡,戰爭已經結束了。勝利者品嚐果實,失敗者……
“化爲虛無。”邪望着腳下的光靈碎片,彷彿夢囈的呢喃道。
那是他的母親,曾經孕育分裂他的溫暖,在他萌生自我之前一直保護着他,滋養着他。曾經他以爲那就是世界,但現在,他親手結束了這個夢。
爲了族羣……
不,爲了自己。
一道光門在王座下方展開,瑪姬走了出來,單膝跪下。
“吾主,命令已經全部傳達了。我們的盟友正在趕來,伏擊部隊也準備完畢。等待您的命令。”
邪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動一下。這時候任何語言都是一種驚擾,他的安靜彷彿永恆。
瑪姬也恭敬的跪拜着,低着頭,耐心等待。
也許之前她是邪最信任的助手之一,但在此刻,她必須表示謙卑,因爲她跪拜的不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個帝王,宇宙頂級文明的王者。瑪姬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邪的野心有多大,能力有多大。這是一個不甘於蟄伏的男人,他的出現本身就是博卡族的希望,或者罪孽。
不,是對於整個宇宙……的罪孽。
大殿中寂靜無比,彷彿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周圍的牆壁已經徹底光線化了,呈現出無數密集的圖案,那都是光能編制的模板,如果需要隨時可以進行重組。在過去是女皇的權柄,但如今。它在等待着邪。
當邪重新凝聚神志的時候,整個曙光王座,都將因他而煥發新生!!
這是王者的力量!屬於王者,臣服王者,侍奉王者!
可是邪呢?
他什麼時候清醒?又打算用這樣的力量做什麼?
“沒有……”
“退路了……”
寂靜的大殿中,響起輕輕的一聲嘆息,邪擡起了頭。他的氣質改變了,如果在過去,他是俊美與光芒的化身,那麼此刻。他卻彷彿是一切黑暗的凝聚。他的金髮一點點變色,化爲濃郁的紫。眼中的妖異之色更重,還多了一絲深邃的黑。
在他的瞳孔中,一個漩渦悄然成形,緩緩旋轉。就如同那宇宙的運行……
“我的世界,你的世界。”
“那信我的人,必得救贖。”
“那追隨我的道的人,哪怕在世界末日,宇宙盡頭。也必將光芒萬丈。曾經的規則會被改寫,他們的名字必將榮耀其上。”
邪緩緩述說着,聲音低沉,卻如同神蹟一樣出現在每個博卡人的心間。
那是光靈的共鳴。是他獲得了光芒之池的認可,成爲博卡族至高頂點的證明。
從這一刻起,他將獲得博卡族的全部權柄,他的意志就是族羣的意志。他的力量就是族羣的力量。博卡人萬年的積累將反饋到他的身上,讓他超凡脫俗!
如果是常人,這種反饋會大幅延續生命。增加力量。如果是宇宙戰士……
邪仰起頭,目光彷彿可以穿透殿頂,穿透天際,直達那遙遠的,神秘的,浩瀚的,盡頭之上。
“神之顯化……”
瑪姬顫抖着,近乎呻吟的呢喃道。
她徹底震撼了……
作爲最忠貞的博卡人,一直追隨着古老痕跡的虔誠者。瑪姬比任何人都理解這些話語的意義。博卡族是一個宗教文明,它的出現與成長都是建立在古老的教義之上。在遙遠的大混亂時期,博卡族剛剛萌芽的時候,爲了獲取原始的光原力就開始了大範圍傳教,將他們的宗教散播宇宙。
信仰由此產生,海量的意念之力由宇宙的各個文明,無數個體彙集到博卡族身上,從而讓他們迅速成長。
在那時,博卡族是有神的,神就是阿爾法。
但在如今,他已經離去,留給博卡族的只是一個痕跡。博卡族不再依賴宗教的收集,一點點變得獨立。
可這不代表博卡族不需要信仰的力量,在如今的族羣內,仍然有一羣人遵循着古老的教義,信奉且追隨着那神聖的痕跡。
瑪姬就是其中一份子,而今天,現在……她目睹了邪的改變。
那神聖的語氣……
那道的語言……
邪,正在走向那禁忌之路嗎?
“吾主……”
瑪姬聲音顫抖着,不知道該表達什麼。也許她應該高興,但她卻覺得恐懼。這不是她最渴望的事情嗎?在萬年之後,博卡族陷入迷茫與沉淪的時候,一位領袖站出來,帶領她們走出迷霧,去重現那博卡族萬年的輝煌。
可是爲什麼,她卻感到不安與驚慌?就彷彿邪的改變帶來的不會是救贖,而是災難?
博卡族不是沒有神,但邪此刻,卻要成爲神。
那原來的神呢?
“我的計劃……要改變一下了。”
王座上,邪的目光深邃,輕聲說道。他不需要加重語氣,但他的話語本身就是力量。當他得到光芒之池的認可,與博卡族萬年的積累融合之時,他本身也迅速進化到一個新的高度。傳說中的神域不再神秘,甚至曾經的聖神,也在他的眼前掀開了面紗。神靈,也不過是強大一些的個體而已。
所以邪覺得,自己可以做到更多……期望更多……
雖然這些早就在他的臆想中,但那時他自是妄想,此刻,卻貼近可能。
“我們的盟友,也是宇宙的一份子。過於乾淨的清掃不利於我們的成長。我們需要他們,就如同萬年之前。”邪仰起頭,聲音在大殿中迴盪。?“所以瑪姬,去篩選他們,尋找出有利與我,忠誠與我的保留。不利於我,忤逆於我的,消滅。”
“博卡族到了一個新的時代,宇宙也到了一個新的時代。在這次融合中我看到了許多,也看到了一些不該我看到的東西。大破滅來了……和預言中的一樣,這是結束,也是新生。但更加重要的,則是宇宙的一次轉身。”
“有人在恐懼,有人在期待。”
“生命是不會消失的,消失的,只有烙印。”
“我們沒有更多時間了,去吧,聯繫一切可以聯繫的力量。收集一些可以收集的資源。整合他們,過濾他們,讓他們成爲我的虔誠者。”
“然後,去獲取我們必須獲取的東西,由我們種下,卻被那位收走的果實。”
邪站起身,整座皇宮都在他的腳下顫抖。
“命運的脈搏,由我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