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發出咯咯的響聲,裂痕如活物般爬向四方,只一瞬就遍及了數千米直徑的圓形範圍。其中冰面迅速凹陷,將麗兒等人拉了下去。
天空中的狂風更大了,呼嘯的夾裹冰雪砸下,就好似要將衆人淹沒一般。無聲無息中似乎有一股極強的力場將衆人包裹,隨後猛的一震。
轟!
冰面崩碎,一個深不可測的大洞將衆人吞沒。緊跟着人們就覺得眼前一黑,已經滑入了一個神秘的力場通道之中。
麗兒所言的‘星球的臍道’。
沒有人能形容那種感覺,衆人只覺得掉入了粘稠的膠水中。說不出的古怪難受。思感被強制壓縮到極限。就連簡單的腦域活動都變得困難起來。不知不覺中,每個人的鎧裝都陷入了凝滯。任何能量的交互和流動都趨於停止。
黑暗,如同母親的擁抱,包圍了他們,接納了他們,融入了他們……
凝滯很快從鎧裝蔓延到肉體,一個變異人的頭部垂下了,很快就又一個,又一個……
如果此時有人觀察他們的話,當可以發現他們的狀況就如同死亡。包括血液,心跳在內,幾乎所有器官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停滯。甚至連他們的腦域活動都被終止。一個個強壯的變異人,就如同一具具屍體。不斷的在黑暗中下沉,再下沉。
而在他們中間,唯一還保持清醒的就只有麗兒。
或者說,相對的清醒。
實際上麗兒現在的狀態也很特別。有點模糊,有點迷茫。在無盡的黑暗之下,她對身體的感知一點點減弱。但另一種介於精神和肉體之外的感覺卻開始清晰。這種狀態有點像半夢半醒,即知道周圍發生的一切,又覺得一切都很遙遠。
這無疑非常玄妙,但就在這種玄妙的狀態中,麗兒卻覺得與那神秘存在的聯繫開始更加緊密了,同時。那個存在也正觀察着她。帶着謹慎和好奇。
好溫暖……
麗兒默默的體驗着這種如同羊水中的感覺,閉上了眼睛……
黑暗的下沉,似乎永無休止。
…………
而與此同時,另一方面。
血瞳正在將一管營養液注入體內,同時身體微微的顫抖着。他此刻的樣子有些狼狽,一身戰鬥服已經破爛處處,灰頭土臉的如同剛從地下爬出來。靠在一塊岩石的背後,他眼看着如同營養液一點點的消失,一股如清泉的活力開始在體內蔓延。幾近枯竭的生體能量池也再次運作起來。
戰爭已經進行了七天。
在這殘酷的七天裡,他的隊伍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大敗。被萊斯特羅的軍團碾碎了不止一次。他強勁的個人戰力完全得不到發揮,甚至連逃跑都成爲一種奢望。
不得不說,萊斯特羅的指揮太強大了。
這個強大不是說他能化腐朽爲神奇,以戰術來形成以弱勝強的奇蹟。而是他具有一種神奇的指揮能力。可以將無數人的力量凝聚到一起。這就使得他的軍團雖然個人實力不如血瞳,卻比血瞳更加可怕。和任何一名軍團成員的交手就等於和整個軍團作戰一般。實在變態之極。
宇宙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個人武力早已取代了傳統的軍團,但這必須有個前提。那就是絕對的力量。可在這裡血瞳卻無法取得這個條件。他的力量再強大。也無法和整支軍團的力量相抗衡。
一旦開始戰鬥,他就會遭遇來自各個方向的攻擊。無邊無際,永無休止。海量的排斥者從地下,天空,海底,甚至是次空間對他發動突襲,就如同咆哮而至的洪水。讓血瞳從心底感覺到無力與絕望。他或者可以擊退其中的一小部分,卻必然會被更多部分所壓制。除非使用毀滅星球的陽電子武器。否則根本不可能佔據上風。
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血瞳並不陌生。事實上在他成長的歲月裡,不止一次的經歷過這樣的景象。只是那些都在戰場夢魘,而此刻卻是現實。
無邊無際的數量,敏銳的戰場觸覺,如臂使指的指揮。再加上凝聚整個軍團的力量如一人。這就是萊斯特羅的可怕之處。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確實不需要有多強的個體實力,因爲他的軍團就是他的力量。軍團就是他的身體。他的手指,他的神經,他的髮絲。他可以輕易操縱任何一個成員的攻擊技巧,戰鬥方法。並且進行量化。由此延伸出去,就形成了一張網。
一張巨大的羅網。
這是第七天裡的三十七次交鋒,血瞳又活了下來。眼看着遠處的排斥者軍團如潮水退去,血瞳只覺得渾身軟軟的沒有一絲力氣。
就在剛纔的戰鬥中,雙子姐弟雙雙戰死了。就在血瞳旁邊不足千米的距離。血瞳眼睜睜的看着卻無法救援。他被七百多名排斥者牢牢纏住,沒有一絲脫身的可能。
這也是萊斯特羅的手法之一,利用反空間的戰術穿刺來進行定點空投,一瞬間將數倍的兵力傳送到敵人身邊,不管的突然性還是複雜性都遠超血瞳的想象。由此不僅可以造成局部優勢,更可以進行圍困和欺騙等作業。從而取得整個戰局的傾斜。
血瞳就這樣吃了大虧,戰局進行到現在隊伍裡只有他還一次未死,其他人,甚至包括潘多拉在內都死了兩次不止。有的專屬戰士更死到了三次,失去了夢立方的替身保護。
這固然有實力差距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血瞳從小就在戰場夢魘中度過,對這種局面已經有了一定的抵抗力。這才能夠在令人窒息的戰鬥中生存下來。而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不具備這樣的生理和心理條件。
可以說到了此刻,他已經被逼入絕境。
遼闊的平原上空,烏雲漸漸聚集,遮蓋了大片的天空……微冷的風吹過血瞳身邊,掠起他的髮梢。
站在巨巖之上,血瞳默默的望着遠處潮水般的萊斯特羅軍團,心頭不斷下沉。
難道,這就要到終點了嗎?
自己到底還是不能走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