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仙兒坐在橋頭,看着水中的明月,她撥動着那雙嬌小的玉足,吃笑着道:“你不用跟着我了,我不會尋死的。”
角落裡走出的人,正是鄭年。
鄭年深吸了口氣,拱手道:“小娘子,是我家少爺讓我保護你的。”
趙仙兒歪着頭看去,“你家少爺?他爲什麼不自己來?”
鄭年道:“他還想在明家找找機會,事情並沒有走到絕路。”
趙仙兒道:“你家少爺可真是天真,即便他是明禪唯一的朋友,也不該想着能做明家大少爺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歪過頭,嫣然道:“幫我告訴你家少爺,我很謝謝他,很謝謝他爲我做的一切,可我生來就是這個命,他的恩情,恐怕要下輩子再來還了。”
鄭年茫然地看着她,這段話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來說,還是太過深奧,他喃喃道:“你要走了?”
趙仙兒道:“不然呢?”
鄭年從小就有一個毛病,任何事情他都要刨根問底,再加上是個急性子,在他手裡,一件事情絕對不可能沒有答案就結束,於是道:“你說你生來就是這個命?什麼命?”
趙仙兒不知爲何流下了一滴淚,她輕聲道:“我小的時候,父母就死了,照顧我的姐姐陪伴了我五年,也死了,我就是個孤獨的命,身邊的人要麼離開我,要麼下場不好。”
她低下了頭,“我是個天煞孤星,我在克周圍的人,對我好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鄭年恍然道:“所以你就要走?”
趙仙兒點點頭。
鄭年道:“可你這麼漂亮,去了別的地方,總有人要對你好,難不成你要把覺得你漂亮的男人,都害個遍?”
趙仙兒愣了愣,噗嗤笑道:“你以爲男人看我漂亮,是真的要對我好?”
鄭年中肯的點點頭,“我家少爺說過,這世上最不能辜負的三種女人便是:家中的老孃,結髮的妻子,美麗的佳人。”
趙仙兒的臉色稍微紅潤了一些,“白少爺果然是一個好人。”
鄭年道:“少爺他……他當然是個好人!”
趙仙兒道:“那你就該知道,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鄭年道:“你這怎麼能是拖累呢?那我問你,你是不是要死?”
趙仙兒點點頭,“歐陽家要殺一個普通人,易如反掌。”
鄭年道:“所以你的命不長了。”
趙仙兒道:“不錯。”
鄭年道:“既然你都知道你要死了,爲何還會拖累他?”
他攆着自己的下顎,“我雖然不懂同僚總說的意思,但他們說,越是美麗的女人,就越能給男人最大的快樂,既然你有最大的快樂,爲何不給我家少爺?”
趙仙兒怔住了。
她看着鄭年那雙清澈純真的眼睛,呆了半晌道:“你知不知道最大的快樂,是做什麼?”
鄭年納悶道:“快樂不就是快樂,難不成是要做什麼纔是快樂?”
趙仙兒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懂。”
鄭年正要說話,卻突然撲向了趙仙兒。
趙仙兒哪兒能抵擋得住鄭年的力道,當即整個人都被鄭年抱柱,推下了河道。
二人均是落水,待頭再次擡起來的時候,趙仙兒浮在水面上,驚愕地看到放在自己坐着的石橋上豎着一把劍。
一把在夜空裡散發着銀光的劍。
悲秋的夜風淒涼。
劍光如淵。
一個人就站在劍柄上。
趙仙兒感覺到徹骨的冰冷在她的體內流淌。
鄭年漂浮在前面,冷冷道:“你是誰!”
那人輕聲道:“與你無關。”
鄭年道:“你的劍差點兒殺了我,你卻說與我無關?”
那人似乎不太想搭理這個孩子,看向了落水的趙仙兒。
月光。
西湖。
溼身的美人。
世上絕沒有比這三樣加起來更讓人心醉的畫面。
可偏偏這畫面的正中,是一把散發着寒光的劍。
男人道:“你就是趙仙兒。”
趙仙兒抱着雙臂,走在岸邊,沉聲道:“是我。”
男人臉上露出了笑容,“很好。”
他的劍從橋頭岩石裡拔出的瞬間,已至手中,隨後直奔趙仙兒而去。
當!
劍鋒在空中擦出了一道火光,隨後高高躍起,沉入西湖之中。
趙仙兒的面前站着一個人。
正是羊。
羊兩隻手佝僂在身前,整個人彎曲着身子。
他低聲道:“明禪讓我告訴你,一個月內,保她平安。”
男人觀察着他,許久才道:“你是誰?”
羊重複道:“明禪讓我告訴你,一個月內,保她平安。”
男人道:“你只會說這一句話?”
羊又道:“明禪讓我告訴你,一個月內,保她平安。”
男人的臉色沉了下來,UU看書www.uukanshu.net 但他似乎已經明白麪前這個人的強大,想要突破他的身體去攻擊趙仙兒,顯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於是訕訕一笑,轉身離開了。
夜。
靜的可怕。
當鄭年走到趙仙兒身前的時候,她已經完全呆滯了。
羊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鄭年的心裡也在打怵,這樣的高手,簡直已經超越了他的理解,這已經是除了武封之外,第二個超越他理解的人。
這些人,實力真的很恐怖,自己拼盡全力才能躲開的一劍,居然被他輕輕鬆鬆就擋開了。
看來這江湖上的能人異士確實是多,不知道殿下有沒有把他們招攬進玄策軍的想法?
不行!他們若是進來了,天衛的副統領自己豈不是遙遙無期?
鄭年又搖了搖頭,心中怒罵,鄭年啊鄭年,小小年紀就有了這些貪功冒進的危險想法,天衛更強不就是殿下實力更強?殿下實力強,那收付武大哥家不就有希望?若是這些強人能夠進入天衛,別說是不做副統領,就算是他不做天衛都可以!
他本以爲趙仙兒在哭,可是那個美麗的姑娘只是將衣服護住了自己的身體,踉蹌着站起身來。
她的眼裡已經黯淡了,曾經復仇的光芒都已經隨着方纔那一劍,墜入了西湖之中。
她邁開腳步,走了出去。
“你去哪兒?”
鄭年問道。
長街漫漫,在燈火闌珊的盡頭,那少女默然回眸,“你說得對,既然他幫我要了一個月的命,我就該讓他快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