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關內的小院內,北寒陌還住在了之前和瑾若一直住的小院內,長孫恆也是從張毅口中得知的,北子桓也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如果不是當日和慕容月朗起了衝突,當時的北寒陌和瑾若也不會搬到北子桓的府邸去住。
院中的花草已經凋零,瑾若有個習慣,無論走到哪裡都會種些植物,冬季日的花草都挨不過嚴寒,北寒陌蹲在地上看着那些枯葉、枯枝,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北寒陌開口:“我竟然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我是不是最可惡的人。”
長孫恆的手放在北寒陌的肩上,也陪着他蹲下身子,看着那些枯葉,“恨她嗎?”
擡眸看着長孫恆,只見他輕笑:“我覺得你該恨他,選擇了死去而讓你一人活着,我想她選擇死時心裡是平靜的,因爲成全了你的生存,可是上官瑾若是自私的,因爲他讓你獨自活着,可是我們都看得出來,沒有上官瑾若的北寒陌,是行屍走肉,北寒陌,你該恨她。”
恨她嗎?北寒陌知道長孫恆是爲了自己而說的,在他心裡,除了對她的愛,他怎麼會恨她?也許這便是愛的方式不同,當北寒陌覺得要跟她一起去死跳下暗匣時,他愛的方式便是同生共死,而瑾若卻選擇犧牲自己讓他獨活,他沒有資格去責怪瑾若,她愛他至深,他明白,他也明白他該爲了她好好活着,可是她彷彿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每一次的心裡跳動,都讓他痛。
“上官瑾若,她爲何那般有自信我離開了她能好好活着?”北寒陌輕喃道,長孫恆在一旁聽着,心裡也不是滋味。
和她相處的這些時光是北寒陌此生最幸福的日子,恢復記憶的這些時間,他每一天都在想着之前的事情,似乎瑾若就近在眼前,她的一笑一顰似乎就在自己身邊,可是一覺醒來,枕邊什麼也沒有。
“長孫恆,以前詩兒過世,我也覺得天似乎都塌了下來,可是這次,我卻覺得天地都淪陷了,你說得沒錯,我是辜負了詩兒,愛上上官瑾若,也許是我這一生的宿命。”北寒陌說道。
長嘆一口氣,長孫恆道:“在這個世上,沒有誰辜負了誰?人這一生也許會遇到很多人,但總有一個讓你刻骨銘心讓你死的時候只想着她在身邊,北寒陌,上官瑾若是你此生的劫數,你是否萬劫不復,也取決於上官瑾若,不過讓你遇到她,卻又讓她爲你而死,不是上輩子你欠了她,就是她欠了你的。”
長孫恆離去,留下北寒陌在院中逗留,南兒從遠處飛來,在北寒陌的懷中蹭來蹭去,北寒陌撫摸着它的腦袋:“南兒,我們……去找瑾若,可好?就算死,她也該死在我身邊。”
眼睛有些溼潤,北寒陌抱着南兒,擡眸望着天上的烏雲,在心裡暗暗發誓,就算瑾若現在是捧骨灰,他也要帶她回家。
西楚的魚關,李奇暉早已經收拾好了細軟,連夜離開了李府,李奇暉得知自己女兒的死訊,雖對北堯城恨之入骨,卻也沒有辦法,京中傳來對他不利的消息,所以他現在能做的是暫且保命,僅僅帶了幾個親信,兩輛馬車,李奇暉連夜出城。
魚關的城樓上,駐守着幾個兵士,因爲這裡有李奇暉的親信,李奇暉因此可以順利通過,不過只是他以爲,當聽到城樓打開,他正要揚鞭,兩個帥氣的身影,從對面騎馬而至,英姿勃發,等到看清來人是北寒陌和長孫恆時,他臉色大駭,忙調轉馬車,而另一面,張毅早已經候在那裡。
李奇暉見只是來了幾個人,況且魚關曾經是他管轄,所以他並不害怕,他對着北寒陌大聲道:“陌王爺,何苦對老夫苦苦相逼?老夫跟王爺您也沒什麼深仇大恨。”
一聲冷哼,長孫恆不屑的對北寒陌說:“哎,那老傢伙說跟你沒仇。”
可是北寒陌心裡清楚得很,無數次的派人在魚關以太子的名義刺殺他,在北堯城害的吳皇妃跳樓,讓北子桓和他生間隙,而更讓他不能容忍的是李青舞臨終的話,是李奇暉想盡辦法讓西楚太后對瑾若起了殺意,北寒陌的眼神盯着李奇暉,他道:“殺妻之仇,這怎麼算?”
眼見着北寒陌是不肯放過自己,李奇暉立即下令,從馬車上跳出幾人,武功皆是很好,看來是帶着護衛的,可是在長孫恆他們看來,卻並不在話下。
城樓上的士兵早已經被北寒陌帶來的通緝李奇暉的聖旨嚇到,沒有北寒陌的命令也不敢亂動,北寒陌幾人和李奇暉親信打鬥,李奇暉趁機想要駕馬而逃,北寒陌飛身上馬,向着李奇暉的方向追去。
李奇暉的馬車跑的飛快,可見也是一匹好馬,北寒陌也緊追不捨,時間慢慢過去,李奇暉熟悉魚關地形,所以他行進很快,北寒陌在後面也跟着,追了一夜的功夫,直到天微微亮時,李奇暉的馬車趕到了絕壁處,他下了馬,北寒陌也飛身下馬,從腰間抽出長劍就向李奇暉刺來。
忽然覺得四周長箭劃破空氣的聲音,李奇暉暗暗高興,只是在那些箭向着自己射來時,眼中滿是恐懼,數箭齊發,李奇暉轉眼已經身中幾十箭,他跪在地上,滿身是血:“爲什麼?”然後狠狠得跌倒在了地上,氣數已盡。
北寒陌向四周看去,只見一個老者向着他走來,走近纔看清,原是魚關錦魚閣的姜掌櫃,那掌櫃跪地行禮道:“稟告王爺,王爺多日前傳書給老奴,老奴就一直盯着李奇暉,他在這裡設了埋伏,才引了王爺前來,老奴已經擺平了。”
“謝了。”北寒陌面色沒有一點表情,只是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要了李奇暉的命,可是瑾若呢?她在哪裡?如果真如楚明泊所言,她中毒而逝,那麼埋在哪裡?這所有的問題只有見到楚明泊才能清楚。
看到北寒陌轉身離去,姜掌櫃上前幾步,叫住北寒陌:“王爺。”
北寒陌站住步子,姜掌櫃急忙追上他,道:“老奴以前是西楚的人。”
“這本王一直知道。”他開口道。
姜掌櫃急了,道:“老奴的本家有一個親戚在西楚皇宮中做事,前些日子老奴託人打聽,方知道西楚的密室內可能困着一個女子,跟北堯朝有關的女子。”
姜掌櫃說完,北寒陌嘴邊一絲苦笑,這他當然知道,只不過那女子早已經死在了西楚太后之手,搖搖頭正要向前走。
“前些日子太醫還進去密室,他親眼所見。”
北寒陌步子立即站定,心跳加快,他回頭,使勁抓着老薑,“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看王爺如此失常,老薑心情也很激動,他道:“王爺,老奴的意思是陌王妃很可能沒死,很可能是西楚故意發出的假消息。”
鬆開老薑,北寒陌的心裡百感交集,他踉踉蹌蹌着離開,手放在心口上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天亮時走回之前瑾若他們租住的小院,長孫恆看到他的身影,走上前去,北寒陌身子下滑,長孫恆立即扶住他:“區區一個李奇暉,至於你如此費神嗎?”
覺得北寒陌有些不正常,長孫恆只聽他道:“瑾若,瑾若可能還活着……可能還活着。”
“什麼?”長孫恆和隨後趕來的張毅都驚呆了,這無疑是最好的消息,北寒陌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他推開長孫恆和攙扶着他的張毅:“本王要進西楚皇宮,現在就去。”
北寒陌以北堯皇子身份覲見西楚皇帝,楚明泊並沒有半分驚訝,西楚太后聽說此事,身子不適也強撐着身子來到了楚明泊覲見朝臣的大殿。
聽到西楚太后進來,楚明泊起身,雖然對於太后的種種行爲不贊同,但是他還是行了大禮,西楚太后坐在靠椅上,臉色不似從前那般好。
“泊兒要如何面對陌王?那丫頭可是好好得活着呢。”西楚太后嗓子黯啞:“如今南夕的局勢未定,北堯的使臣也曾在南夕逗留,泊兒,哀家冒着再起紛爭的危險困住上官瑾若,只不過北堯皇帝北易天不是性情中人,不會爲了一個女子而動朝綱,哀家這個籌碼沒有價值,可是因爲李奇暉的緣故,哀家有心要了她丫頭的性命,可是哀家最終敗給了你。如今北寒陌一來,泊兒要如何說?”
“實話實說。”楚明泊吐出四個字,西楚太后大笑道:“實話實說?如果真是如此,你便不會告知北堯城上官瑾若已死的消息,這不是更對北堯宣城,西楚沒有任何籌碼而言了嗎?”
楚明泊沉默,西楚太后老謀深算,當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嘆息道:“如今大勢已去,你父親褚謂前幾日病逝,哀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哀家知道你心中所想,你不就是想娶上官瑾若嗎?哀家成全你,只要你答應哀家一個條件,用瑾若的假屍身跟北寒陌談條件,讓他勸北堯皇帝放手南夕。”
“那爲何不乾脆用真的瑾若去換?那不是更好。”楚明泊道。
“你捨得嗎?”西楚太后丟下這麼一句,便吩咐下人帶她離開,看着她腳步蹣跚,楚明泊開口:“你身子不好,讓宮中御醫再瞧瞧。”說罷,先西楚太后一步離開了。
西楚太后無奈搖搖頭,她實在不放心這個孫兒,就算是死她也要爲了西楚而死,南夕之地,拼死也要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