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爲修來生,只爲途中與你相見 4
要不要在一起……
常悠悠不知道,她捏着手裡的刀叉,她現在已經會使用了。她想起第一次跟何子衿去吃西餐,他都是給她在盤子裡切好,纔拿給她。
許是包間的空調打的太低,常悠悠覺得自己的背脊都開始發涼,這種涼意很快就散遍了全身,彷彿連頭皮,都一寸一寸的涼了下去。
她究竟是有多遲鈍……竟然沒有發現……
均這段時間,他對她的照顧,他對她的鼓勵,他溫和的笑容,他深邃的眼眸,他對她的每一句責罵,他故意去揉亂她的頭髮,甚至,他發給她的每一條沒有標點的短信。
原來,她對這一切,是如此的甘之如飴。
呂墨起身,走到她面前,聲音低沉,彷彿帶着蠱惑般,他說:“悠悠,答應我,好不好?”
烤他並不等她的回答,彎下身子,張開手臂,緊緊的擁住她。
她卻依然覺得冷,從心底開始哆嗦。
何子衿,蘇宸……還有呂墨……
她彷彿不受控制般點點頭,哽咽着說:“好。”
呂墨只是一滯,很快鬆開他,好看的臉上寫滿了驚喜。他笑起來是那樣的純粹和可愛,像個大男孩。
常悠悠望着他,卻從心底涌出一股陌生來。
此時的何子衿,臉上卻帶着難以言喻的陰鬱,若不是滿桌都是至親好友,他定是會拂袖而走。
這段日子,大伯父總是巧立名目的讓他參加各種相親。他自然沒有拒絕大伯父,從前也讓他相親了不少次,不過是抽時間吃頓飯罷了,至於跟誰一起吃,他無所謂。
他知道家中焦急,既然自己暫時無意婚姻,用這種方式讓他們寬寬心,他還是願意配合的。
這次不同。
他在餐廳外面就一眼瞧見蘇宸,一身漂亮的純白色的連衣裙,打扮的清新可人。而自己的大伯父、蘇宸的父母,還有從前父親的好友,都站在大堂。直到看見蘇宸挽起他的手臂,衆人才微微笑開來。
他恍然大悟,之前的相親都是幌子,這纔是招牌菜。他無意去責怪大伯父什麼,大伯父對他視如己出,做出這樣的安排也是爲了自己。
他只是有些狐疑罷了,大伯父心中雖急,卻斷沒有到了親自出面的時候,更不會給他安排好了對象。爺爺跟大伯父,向來是尊重他的意見和要求的,從不做過多要求。
蘇宸的父母,父親生前的好友,都在邊兒上笑眯眯地打量他,大伯父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腳步一停,表情頗有些意味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子衿一路上都擰着眉頭,總覺得有些不對,他回頭看了看,似乎沒什麼異常。
蘇宸隨着他,停下步子,問:“怎麼了,子衿。”
何子衿望了她一眼,她在他身邊多年,似乎從沒見過她有這樣的一面。他笑了笑,沒有說話。心裡卻想,當年的小女孩如今也長成小女人的模樣了。
他的腦中驀地閃過常悠悠,牽起脣角,那個小丫頭,似乎還不肯長大哩。
到了包間,大家都已落座,何子衿看着僅剩的兩個位置,心中瞭然。坦然的幫蘇宸拉開椅子,自己這纔在她旁邊坐下來。
服務員開始給衆人上茶,何子衿皺着眉,不做聲,他實在不喜這些外面的茶水……他有點兒走神。
轉眼,服務員走到他這裡,他還沒開口,蘇宸攔住服務員,說:“給他來溫水,謝謝。”
所有人都面帶詭異的笑了,一副瞭然的樣子。
何子衿看了她一眼,她的臉有點兒紅,他眯了眯眼睛,移開視線,漫不經心的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水。他似乎,刻意迴避了什麼。事實,已經不允許他不聞不問了。
蘇宸本是習慣之舉,被衆人一笑,便彷彿做了虧心事一般。她瞄了他一眼,他的臉上有點冷,她心底一寒。
她知道,他不喜。
她現在正在踩着他的那條線,哪怕,她只是順着長輩的心意,他還是生氣了。生氣自己沒有事先告訴他,生氣自己把他推上了這樣一個檯面。
可這,也是她唯一靠近他的機會了。
她是爲數不多,知道他親生母親是誰的人。
他的母親,她自小就搜腸刮肚的尋着美好詞的來形容,婉約、溫柔、大方……很多時候她都會覺得,也許,她一輩子也不會成爲他母親那樣幾乎完美的女人。
“小宸,你是不是喜歡子衿。”
她想起那天的生日宴,在她快離開的時候,他的母親這樣問他。
那時候,她就在想,她的心意究竟是不是表現的那樣直白,常悠悠看出來了,他的母親看出來了,單單他看不出來嗎?
她紅着臉,低頭垂眸。
“如果我想辦法讓你們在一起,你肯不肯好好的照顧他,幫助他?”
她錯愕,睜大眼睛看着他的母親。
能在一起嗎?可能嗎?她陪着他這麼些年,他的壞脾氣,她習慣性的忍讓,他的工作負荷大,她理解關心。她自然有支撐下來的信念,因爲她在他身邊。表面上,這是父親的囑咐,這是替家族報恩。實際上,她只是爲了心底那一點小小的私念。
這樣的誘-惑,她無法拒絕。
何子衿從頭至尾話都很少,衆人也不覺奇怪,他平日裡話本就不多。蘇宸也是低着頭,默默地承受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
一羣人聊着聊着,自然就跑到談婚論嫁這個話題上來。一羣人說着何子衿跟蘇宸,是多麼多麼的門當戶對,多麼多麼的青梅竹馬,是多麼多麼的天作之合。
蘇宸的父親笑眯眯的:“子衿喊我叔叔這麼多年,是個什麼樣兒,我們還能不知道啊?說別的我都覺得有點兒太見外了。我就覺得子衿這孩子,跟自個兒家的孩子也沒什麼區別。那是我們家這個沒出息的小宸,她有福氣。”
何政清哈哈大笑,說:“老蘇,你哪兒的話呀?說起來小宸是我看着長大的,打小兒就可愛又漂亮,能娶着這樣的老婆做我們何家的媳婦兒,那是我們子衿他有福氣。”
蘇宸聽着這對話,越來越不靠譜,心裡猛跳了一下,下意識的朝何子衿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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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忍耐該是到頭了。
她有些怕……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輕敲桌面,眉頭擰着。
蘇宸的母親又在旁邊兒說:“政清大哥,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們家小宸要是能跟了子衿,那是她的福氣。她打小兒就被慣壞了,以後可不少不了要惹你煩心的。子衿打小就招人疼,上進,又有出息。政廉大哥要是還在……”
蘇宸的父親清了清嗓子,蘇宸的母親笑了笑,不再說話,眼睛卻有點兒溼潤。
一時間,包間裡有點兒安靜。何政廉的去世,是何家一塊揭不得的瘡疤。起碼在何子衿心底,這塊瘡疤,還沒有痊癒。
極爲刺耳的挪動椅子的聲音,在何子衿的位置響起來。
所有人都看向何子衿,蘇宸發覺她的眼皮禁不住跳了跳,邊兒上何政清輕輕咳了一聲,然後微不可察地擰了一下眉。
“對不起。”
何子衿終於開口了,蘇宸看了他一眼,他竟然還在微笑,笑的讓她發憷。
“來,在座的,都是我的長輩。”何子衿說着,拎着旁邊的酒瓶,把面前的杯子斟滿。
“我敬在座所有的長輩,你們都是看着我長大的,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了。謝謝各位。我先乾爲敬。”
何子衿微微側過身子,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腹中一股辛辣,何子衿抿着脣,繼續將杯子斟滿,臉轉向蘇宸。
“這幾年,你幫了我很多,也該放你走了。別的女孩子到你這個年紀都在戀愛、逛街。回頭別人該說我對手底下的人苛刻了。”
何子衿依然在笑,繼續道:“你看,現在鬧的大家替你着急,都差點兒亂點鴛鴦譜了。我要是再耽誤你,我爸都該被我氣活了,好好收拾我。”
他難得的幽默,蘇宸只覺得渾身都在發抖,身上一陣陣犯冷,眼睛一酸,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
包間的氣氛,難以言喻的壓抑,和嚴肅。
她看着他,他正擰着眉,再次飲盡杯中的酒。
“子衿!”何政清皺眉,嗓門有點兒大。
何子衿微笑:“大伯。”
蘇宸憋着一口氣,死死的咬着脣,努力忍了半天,直到口裡隱隱約約的,甚至能夠嚐到一絲鹹腥味,她才下意識地張了張嘴。
“爸,媽,何叔叔……子衿說的對,你們現在就是在亂點鴛鴦譜。我跟子衿……這麼多年,要成早成了。”
好半天,蘇宸才哆嗦着說。
何子衿有些詫異,卻不想繼續待下去,微微欠了欠身子,說:“我還有事,失陪,大家慢用。”
他起身,走的時候不帶一點停的。身後還有大伯怒拍桌子的聲音,他卻不想去問。
出了門,他從身上摸出一根菸,叼在嘴裡。還沒點燃,旁邊的侍應生盡職的說:“先生,這裡不能吸菸。”
他點頭,把煙夾在手裡,走到拐角處,卻愣了一愣。
常悠悠只覺得渾身都僵硬起來,一瞬間,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她跟呂墨原本只是在這裡等電梯,她本想,才兩樓,走樓梯算了,呂墨不肯,非攏着她的肩膀,站這兒等電梯。他笑嘻嘻的在旁邊講着笑話,她卻有些漫不經心,所有的話都不入耳。
換做從前,她該極自然的與他打招呼,笑眯眯的喚他一聲何子衿。如今,也才幾天罷了,她張了張口,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有些事,過去不明白,如今明白了,便再也不能假裝不明白。
她現在的功力,做不到。
有些人,既然得不到,便只能選擇轉彎。
“何子衿。”
這次倒是呂墨先打招呼。他攏着常悠悠的肩膀,對着何子衿挑眉,“巧。”
沒有什麼是比實際動作更有說服力的了,何子衿的黑眸裡閃過一絲異色,眼神凌厲的掃向常悠悠,很快便移開視線。
“巧。”
極冷淡極平常的語氣,常悠悠的心裡一陣緊揪,只想逃,她不想看見呂墨,她也不想看見何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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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工作日了,大家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