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一驚,追上去拉着鄭曉江急問:“鄭先生,你查得怎麼樣了?”
“查查查,你讓我調查的同時盡然答應別的男人的求婚,我算什麼?”鄭曉江推開我,黑眸的酒色瞬間轉變成怒色,“我在你心裡算什麼?合着我努力半天就是夠資格幫你查查城中村的事情,哼,你倒是會利用人,我就是冒着生命危險也不敢不完成雪禾大小姐的任務。”
我心慌意亂地杵在原地,委屈地呢喃:“是,是我的錯,明知道很危險還要你,還要你冒這個險,對不起。”
鄭曉江撫着我額角的髮絲,冷靜下來,柔聲地說:“你明知道我會心軟,還偏要這個樣子。”
我搖着頭,自責地說:“不,我是真的抱歉,我聽悠悠說過,那地方肯定很危險。”
“舊祠堂關着很多年輕的女孩,還有部分嬰兒。”鄭曉江沉着臉,切齒地罵道,“他們倒賣人口,罪惡滔天。”
“是歐陽英,這個女人無法無天,一定要抓起來繩之於法。”
鄭曉江突然靠近我,貼着我的耳朵,輕聲道:“我被人盯上了。”
跟我一樣,鄭曉江也被人暗中盯梢,所以他故意受了傷讓自己進了醫院,他說他在這家醫院有自己的人,如果他想要出去辦事就必須穿着白大褂,掩人耳目地離開。
“我自己想辦法。”
“什麼辦法?你同樣沒有自由,你怎麼想辦法?”
“據我所知,他們會在二十五號轉移舊祠堂的人,今天二十三號,時間不多了,我必須想辦法通知警方。”
“莫晉翀會讓你這麼做?這一大片區都是他們的地盤,你不要告訴我,這件事跟他沒關係。”
“莫少和姚振晟不同,他們不是一夥兒的。”
鄭曉江叉着腰,薄脣上揚,笑得不屑。
“就因爲戴着這個?”他指着我無名指的鑽戒,氣急敗壞地說,“這麼大顆鑽石,換做是哪個女人不會心動?”
“我是被逼的。”我試圖把鑽戒取下來,可是有些困難,心裡一急,更加不好脫下來,然而鄭曉江根本不領情,冷冷地說道:“喜歡莫晉翀難道也是被逼?”
“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這個大笨蛋。”我着急地脫口而出,也顧不上矜持,我的心思一半放在戒指上,因爲我真的脫不下來,膈應得我的手指有些脹痛。
“你說什麼?”鄭曉江難以置信地囁嚅。
“會客時間結束。”莫晉翀“及時”趕到,毫不客氣地推開房門打斷我和鄭曉江的談話。看我努力脫下戒指,莫晉翀挑着眉眼,抓住我的手,嘖嘖地說:“老婆,你說你急什麼急,這顆不夠大,我還有更大的,一定讓你滿手都戴上我們莫氏專屬的結婚鑽戒。”
“不是,我……”
“噓。”莫晉翀細長的手指按住我的嘴脣,他笑得曖昧,不顧我和鄭曉江的臉色,一廂情願地說道,“一定是場盛大的婚禮,絕對不會虧待我的雪禾。”
鄭曉江一步上前,抓住我另一隻手,鄭重其事地說:“你不能強迫她,雪禾根本不想嫁給你,我有權代表我的當事人否決你的求婚。”
“大律師,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莫晉翀扭頭,倨傲地看着我,意有所指地說,“半個月,半個月已經不多了。”
我當然聽出莫少的話中含義,心裡一陣抽動,半個身子都僵硬起來。
“什麼半個月?”鄭曉江看着我,不解地問。
“半個月後,是我們的婚禮。”莫晉翀指着鄭曉江的手,似笑非笑地說,“我說鄭大律師,你這算不算調戲他人老婆?”
“雪禾不會答應嫁給你。”鄭曉江用力一拉,將我拉向他身邊,即可,莫晉翀也不甘示弱地將我再拉回去。
“雪禾一定會嫁給我。”
“雪禾,我知道你一直被他們禁錮起來,現在你告訴我,我可以馬上帶你離開,以律師的身份也好,以朋友的身份也罷,我一定會幫你擺脫他們。”
“鄭曉江,你胡說什麼?雪禾哪兒都不能去,本就該屬於莫氏。”
“莫氏早晚要毀滅,你不能害了雪禾。”
“那就一起陪葬……”莫晉翀暗中較勁,我聽得心驚膽顫。
猛然間,我回了神,同時抽回雙手,往後一退,賭氣地咆哮:“這裡是醫院,就不能稍微安靜一點嗎?你們爭得火熱,有想過我的感受嗎?大律師,大少爺,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好不好,我只想安安靜靜地走完自己的路,我知道我自己正在做什麼,應該做什麼,所以……”
我忍着一滴淚,摒着一口氣,對於鄭曉江的期待,我故作鎮定,笑得極其不自然也必須面帶笑容地說:“所以不勞煩大律師操心,我已經答應莫少爺的求婚,正如你說的那樣,面對這樣的誘,惑,我怎能不心動。”我擡起手,刻意閃動手指上的鑽戒。
“剛纔不是這樣,你分明不是這樣。”鄭曉江苦笑一聲,難以接受我的決定。
“女人是善變的,你應該瞭解,你瞭解的女人很多,也應該瞭解,我就是其中一個,並無特殊。”
“雪禾……”鄭曉江的逼近惹急了莫晉翀,他擋住我身前,冷着臉說道:“我說了,會客結束,我不希望你騷擾雪禾,有空的話,你還是管好自己,你大概還不知道,你的命有多值錢。”
“多謝忠告。”鄭曉江的眸子隱藏了肅殺的寒氣。
丁菲菲闖進來,她的出現反而阻止了兩個男人的爭搶,我幾乎是落荒而逃,這次是莫少跟在我身後。經過醫院的走廊,我敏感地覺察徘徊在病房門口的人,他們的樣子不像是病人,更不可能是醫生,也許就是鄭曉江所說的盯上他的馬仔。
這些人是誰派來的?是王耀文還是姚振晟,還是莫晉翀?
我頓住腳,等着莫晉翀跟上我,他在我身邊,我們並肩而行,我說話,他也能夠聽見。
“追殺令啓動了嗎?”
“黑市還沒有人敢接,不過亡命之徒很多,他們都等着擡高價錢再出手。”
“有人盯上鄭先生,也有人盯上我。”
我們走進電梯,莫晉翀按了按鍵,而後說道:“盯上你的人是雷毅。”
“我答應嫁給你。”電梯門合上,光潔的一面印出我的樣子,我說得這麼輕鬆,其實緊繃着一根神經,隨時有可能斷裂毀滅。
“我只能做到不殺鄭曉江。”
“你能阻止莫氏的人。”
“不。”電梯門打開,莫晉翀走出去,我急切地跟上:“我可以一輩子不見他。”
“這是很誘人的交易。”莫晉翀打開車門,回頭看着我說,“如果愛上我,也許我更加滿意。”
我垂首,忍着心痛,淌着淚說道:“獻上我的一切,無論愛情還是身體。”
我的獻身讓莫晉翀猶豫了,他坐在駕駛位凝視良久,我等着他的迴應,地下停車場陰風陣陣,我身子一顫,他伸手撫摸我的淚水,笑得苦澀:“上車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們一路上都保持沉默,他沒有答應我,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要獻出自己,當然,如果真的完成這場交易就能阻止他們追殺鄭先生,我一定會義無反顧。
種在自己心底的情苗是該連根拔起了,我不後悔,至少我能儘自己最大努力爲鄭先生做點什麼,愛一個人,能覺得自己像個正常女人那樣犯傻,理智永遠戰勝不了情感,委屈自己也覺得快樂。
離開鬧市區,我們駛向黑暗,我不害怕,因爲死亡曾經離我更近,我也不感到恐懼。
莫晉翀停好車,微弱的路燈搖搖晃晃,我看不清四周的環境,只好跟着他下車。
“看到那片山了嗎?”莫晉翀所指的方向只有一片黑漆漆,聽他說,我才知道我們面朝一座山。
“什麼都看不見。”
“那裡是公墓。”
我驚詫地蹙眉,還是有些慎得慌。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帶你看看我大哥。”忽閃的路燈照射在他臉上,他俊逸的容顏幾近扭曲,“他死得很慘,醫生說,整個頭部全都裂開了。”
當茉莉向我陳述當年的事情時,我有些好奇莫晉輝對雪禾的感情,也有些同情他們兩人。
“我知道,我哥的死一定不是意外,我也知道,他想改變莫氏集團就會樹敵,我本來打算早一點回國幫他處理一些事情,可我來晚了,還是晚了。”
“你查出什麼了嗎?”
“一定是姚振晟,還有莫嵐。”
“一個是你的姐夫,一個是你的姑姑。”
“那又如何?我和爺爺都清楚這兩個人的所作所爲。”
“然後呢?你大半夜的帶我來這種地方,就爲了告訴我這些?”我謹慎地問。
莫晉翀走近我,冷厲地說:“追殺令不是爺爺的本意,現在的莫氏根本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莫嵐早已經發瘋了,因爲丁菲菲手中的賬目全都是記錄了她幫莫氏洗黑錢的證據,她殺鄭曉江,迫在眉睫,而我,根本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