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多紀子疑惑地皺起眉頭,她經歷了昨晚上的生死,應該知道黑衣人受了傷,可出現的鄭曉江,分明毫髮無損。姚振晟揮手一甩,我踉踉蹌蹌地退後,被鄭曉江接在懷中。
“抓起來。”扔掉我,那是姚振晟騰出雙手好對付鄭曉江。
馬仔聚集過來,妄圖上前制服我身後的鄭曉江,我定了定神,張開雙臂擋住鄭曉江,我真以爲自己有什麼能耐,拿着膽子想要保護鄭先生,雖然硬着頭皮,卻依然不慌不忙地質問:“姚公子,這裡面有誤會,你不能不分青紅皁白地抓人。”
姚振晟沒有說話,反而是他身邊的本多紀子,脾氣比我還糟糕,舉槍對準我,手扣在扳機處,隨時可以要了我的命。見狀,鄭曉江按捺不住,他一個側身,輕而易舉地走到我身前,挺拔健碩的身軀纔是真正的銅牆鐵壁,擋在我身前,完全擋住槍口的位置。
“姚公子盛情難卻,在下奉陪到底。”鄭曉江處之泰然,指了指本多紀子的手,“會所是消遣的地方,動不動就拔槍對着客人,似乎不太好吧?等一下三樓的貴客如果下來看到,豈不是損了會所的聲譽?”
姚振晟的手搭在槍桿上,本多紀子軟了脾氣,緩緩地放下雙手。
“鄭先生識時務,那就不必兵戎相見,其實我也不喜歡打打殺殺,看着怪嚇人不是?”
“不,你不能跟他們走。”我拖住鄭曉江的手臂,搖着頭,“昨晚上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沒事的。”鄭曉江轉身,反過來安慰我,微笑地說,“就是過過場子,跟姚公子敘一敘。”
“沒什麼好敘的。”我固執地說,“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肯定不會放過你。”
本多紀子瞪着一雙美眸,她的手微顫,像是隱忍太久,即將要爆發,估計是想衝着我爆發。
姚振晟斜睨我,冷冷地道:“雪禾,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昨晚上的罪魁禍首就是你,你說你這個小丫頭,非要弄得我雞飛狗跳,你才安心?你啊你,枚姨教過你,有些事還是不要逞強的好,否則自己怎麼死的也說不定。”
“雪禾,你先回房,我很快來找你。”鄭曉江催促地推了推我的手臂。
正當我打算反駁姚振晟的同時,忽然人羣中窸窸窣窣,變得不安分。人羣深處的躁動,成功地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走在身前是丁菲菲,姚振晟見到她肯定不陌生,但是我看到丁菲菲身後還有人,這個人戴着氈帽,西裝筆挺整潔,顯得格格不入。
“我說姚公子,你這是唱的哪一齣呢?”丁菲菲踩着高跟鞋扭動臀部,走到姚振晟跟前,笑得曖昧不明。
我光觀察丁菲菲了,再一回頭,卻發現身邊的鄭曉江捏緊雙拳盯着戴氈帽的男人。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對方,可薛先生並不想回應鄭先生的注視,他避開與他對上眼,冷觀丁菲菲和姚振晟的糾纏。
“菲菲,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你帶着這麼一些混賬東西闖入會所,揚言要帶走我的男人,你說這事兒,我是管還是不管?”丁菲菲仰起頭,用下顎對着身前的姚振晟。
“哼哈。”姚振晟搖了搖頭,嗤笑說道,“菲菲,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我看,你們也就別白費力氣了,你看啊,裝情侶多累,更累的是我們,明知道你們根本不是情侶,卻偏要迎合你們演戲,嘖嘖嘖,累啊,老子不想這麼累了,今兒個就把話挑明瞭說。”
丁菲菲沉下臉色,尷尬地眨了眨眼睛,她快速地掃視鄭曉江和薛先生,繼而又道:“姚公子今天是要攤牌,我說老薛,你看着辦吧。”
“咳咳。”薛先生清咳兩聲,姚振晟撇着嘴打量薛先生,估計跟我一樣有些不太習慣欣賞這樣的裝扮。
“這位是……”
“姚公子,實在是抱歉了,鄭曉江不能跟你走。”薛先生慢條斯理地說,“因爲他今天必須跟我離開這裡,片刻不得耽誤。”
“憑什麼?”姚振晟怒了,提高分貝地質問。
丁菲菲抿了抿嘴,張望四周,又道:“我們這是幹什麼,讓人看笑話?我說姚振晟,你這會所,就沒有個說事兒的地方?”
鄭曉江不悅地低啐:“我哪兒都不去。”
“鄭曉江。”薛先生厲聲喝道,丁菲菲突然朝着我們走來,拍了拍鄭曉江的肩頭,嘟囔着紅脣:“我就知道我拉不動你,只有請來薛先生治一治你這傢伙。”
這個薛先生究竟是個什麼來頭?從一開始的好奇到越來越好奇。薛先生說,他來這裡是爲了帶走一個人,所以明擺了他要帶走鄭先生。
他們上了後院的閣樓,馬仔驅散了人羣,一折騰下來就到了中午,我被擋在樓下,等待他們談判的結果。當然,我最不願看到姚振晟帶走鄭先生,他不會善待鄭先生,至於薛先生,雖然來路不清,但我覺得,他不會爲難鄭先生,可能他這個時候出現,還能助鄭先生脫身。
“雪姐。”琪琪湊近我身邊,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樣了?姚公子找你麻煩嗎?”
我恍然回神,看着琪琪問道:“莫少呢?你沒有守着他?”
“莫少爺睡着了,我看他受了傷挺累的,所以沒敢打擾。”
我沿着後院的小路走到前院,進入大廳的時候,轉身又問:“琪琪,你這幾天有沒有覺得會所不太對勁?”
“我覺得你們都有點不太對勁。”琪琪笑了笑,憨憨地說,“特別是莫少爺,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也不能去醫院。”
“莫少受傷的事情,你千萬不能跟其他人說。”
“你叮囑過我,我自然不會說,可是會所人多口雜,早晚都要傳出去,再說了,昨晚上你們在車庫,也是會所的馬仔護送你們上樓,他們不知道輕重,只怕早就說了。”
“糟糕,得轉移莫少。”我心裡一顫,方覺不妙。
上了樓,我打算在我房間找點衣服,可門口已經不太平,看到本多紀子,我依然不知道停住腳步,到了她跟前,我陡然來了精氣神,正色地怒問:“紀子小姐,你想幹什麼?你這個樣子,怕是會嚇跑我的客人。”
本多紀子轉動眼珠子,毫不客氣地低喝:“莫晉翀在哪裡?”
“喂,你有槍就了不起嗎?剛纔找鄭先生的麻煩,現在又找莫少爺,你以爲……”我吵鬧着希望對方有所收斂,可結果適得其反,槍口又抵在我的額頭上,不偏不倚地對準我,下一秒鐘,我極有可能腦袋開花。
“雪,雪姐……”琪琪嚇傻了,顫着聲。
“莫晉翀在哪裡?”本多紀子是個乾脆的人,她中文說得越來越好了。
我順了順慌張,定神說道:“你眼裡沒有莫氏嗎?”
“不要逼我。”
“是你不要逼我。”我來了脾氣,歇斯底里地咆哮,“你別以爲我喜歡被你這樣嚇唬,你們一個個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我告訴你,王耀文他死的該,人是我害死的,你要殺要剮衝着我來,老孃今天就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條命,來來來,開,槍啊,讓我腦袋開花。”
“嗚嗚,不要……”琪琪哭喪着臉,我聽得有些刺耳,我還沒死呢,她這是幹什麼。
紀子給槍上了膛,她好像真的要讓我腦袋開花,可就是這樣,我腦袋嗡嗡作響,亂成一團漿糊。
“等一下。”天空飄來三個字,暫時緩解我的害怕。
來的人不是我想看的人,居然是樑浩權,還有他身邊的徐臨,看到相安無事的徐臨,我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紀子小姐,您這是幹什麼,會所不太適合動刀動槍。”
“王耀文死了。”本多紀子簡潔地說,“跟這個女人有關,還有毀滅者。”
“姚公子和菲菲他們談得差不多,我看王耀文的事情有待商磋。”
本多紀子收回手,轉身對着樑浩權怒吼:“王耀文的死,我根本不關心,而是毀滅者泄露我們的交易地點,那批貨又被警察盯上了。”
我和徐臨不約而同雙眼一亮,這事兒從徐臨的表情中不難發現不是他所爲,是誰?是毀滅者鄭曉江?還是受了傷的莫少爺?
“所以更要從長計議。”樑浩權心情沉重地說,“姚公子可能要放走鄭曉江他們,這事兒,可不是小事了。”
待到本多紀子冷靜下來,樑浩權轉頭對着徐臨吩咐:“你守在這裡看着雪姐。”
“是的,權哥。”徐臨老老實實地應道。
樑浩權將紀子帶離我們的視線,這個女人倒也不笨,看到鄭曉江完好無損立刻產生了懷疑,趁着他們談判之時,她找人詢問,問出昨晚上受了傷的莫晉翀,這才馬上找到了我,要問出莫晉翀的下落。
此地不宜久留,無論是我,是鄭先生,還是莫少爺,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想盡辦法逃離。
徐臨和琪琪都進入我的房間,這兩個尚且可以信任的人,他們都看着我欲言又止。其實我也是話在心口難開,我依然腦子一團亂麻,我是逃,還是留,我是生,還是死,算起來,時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