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並沒有結冰,唐葉的棍子沒有可着力的地方。他想破了頭皮,也沒有想出有任何可以利用到的地方。
就像是一個漂流的木頭似的,往下游漂去,到了最後,直接連動也不動了。腳下的樹杆,不再前行,對唐葉來講,是個很大的考驗。
因爲,天黑之前,他若無法度過江面,就有可能要在極寒的深夜中,零下三十度的天氣中,獨自一人在江面上度過。憑他現在的穿着,那將是死路一條。
在最艱難的時刻,你首先要做的,是想辦法,激發自己的創造力。
但江面上,即沒有冰,又沒有其它的木頭。唐葉耐心的想着辦法,這時,他忽然看到江面上有很多飄浮的綠色的水草,他立即有了辦法,當即點頭興奮道:“有了。”
他伸手將掏出全能短刀,將手中的那根三米長的木棍,猛的在腿上蕩了一下,斷成了兩截。然後用刀削了削,將水面上的水草,一點點的往上撈。這些水草,大都是飄浮在水面上的青草,從上游邊兒上衝下來的。時間久了,在水中已經生了根。
因爲雅魯藏布江內沒有污染,所以江水中水草較多。這些草的葉子加上藤,足有一尺來長。唐葉將方圓數米的草,都撈了上來,捆綁起來,綁在了兩個木棍的兩頭,直到綁得一頭變得很多很多,像普通的洗臉盆大小,他這才累得鬆了一口氣笑說:“靠你們,一定可以過江。
他試着兩手同時划船,但是發現這樣並不舒服。就將一條木棍,放在腳來。用另一條開始划水,這樣一來,舒服多了。木棍船漿的阻力大了,划水的時候受力更多,所以,往前衝的時候,也更加的快。
就這樣,慢慢向對面航行。並沒有出什麼差錯,連唐葉自己都禁不住爲自己的這個辦法,拍手尖叫。直劃了一個小時,這上面的草,都掉光了。他這纔拿起腳下的另一條木棍,開始划水,直劃到對岸,這才停了下來。他猛的用力一跳,整個人跳到了對岸的石頭上。
看了看手錶,此時已經是六點鐘了。
太陽已經西下,馬上就要落山了。
唐葉跳上岸來,手臂痠軟,全身發燙。雖然只是區區兩百米遠,但是這足以像他平時做一千俯臥撐一樣消耗能量。唐葉登上岸來,沿着江邊往下游走,直走到一個較爲平坦的地方,前面是一條峽谷,他才鑽進峽谷內,邊走邊尋找可要攀爬上去的地勢。
終於,他找到了一個陡峭的地方,這時太陽就要落山,如果再不上去,天一黑,就很難找到出路了。所以,唐葉又不得不征服,這個高數百米的陡崖。
還好了,攀巖對唐葉來講,算不上什麼難事。
所以,一點點的向上攀而去。這裡的峭壁,大都有着力點,除了較高外,並不險峻。所以,花了約半小時時間,唐葉就攀了上來。一上來,他已經全身酥軟,再也沒有能量了。他只好躺在了地面兒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此時再看手錶,已經是晚上七點二十分。此時太陽已經要落山了,西邊傳來了紅色夕陽的光茫。
但是,不多時,已經日薄西山了。整個天空陷入了巨大的黑暗,晚風颳了起來,呼呼的從耳邊刮過,將地面兒上的微塵給颳了起來,沙子漫天飛舞。
唐葉再看西北方向,已經亮起了晚燈,約有四五里遠。但是,他無論如何也要走過去。風很大,溫度急速下降,不到半小時,已經有零下數度了。
唐葉眼看就要到帳蓬那裡了,但是因爲消耗能量過多,他雙腿發軟,走不動了。
當快走到帳蓬前面四五十米處,忽然聽到幾聲汪汪的狗叫,唐葉再也支持不住了,一頭栽倒在地,昏迷了過去。
這時,他恍惚看到了從那羣帳蓬中,衝出幾個強壯的男子來,到唐葉面前,將他擡起來,進入了帳蓬內。很快,一碗熱湯入嘴,唐葉悠悠的醒了過來。
唐葉睜開眼睛來,咳嗽了兩聲。他聽到一個藏族女孩說:“客哭魯累。”
唐葉內心暗想:這一定是藏語了。只聽一個強壯的男子問:“你是什麼人?”
唐葉張開嘴來說:“我,我是,我是漢人。”他用普通話回答。藏人當然也懂漢語,看他這樣說了,便問:“你怎麼在這裡?”
唐葉這才意識稍顯清醒,他按着木牀,坐起來說:“我來,我來救人。”
“救人?”強壯男子一臉的茫色。看這男子,高顴骨,下巴有力,額頭上顯出歲月的痕跡,約有三十出頭,鼻樑雖低,但眼神野性,看起來像是山野獵人。不過,他們大都是藏民,是放牧爲生,每家都有幾百頭藏綿羊,山羊,還有耗牛。
“對,我是軍人。”唐葉回答
那人看唐葉不像是壞人,就點了下頭說:“你怎麼會走失?這邊是沒有人居住的地方,非常的危險,有很多有毒的動物,你沒有受傷吧?“
“沒有。”唐葉向他點頭致謝。那男子說:“我叫阿爾巴。”
“你好,我叫唐葉。”
後面還有兩個少年,十六七歲,還有一個像個少女,十五六歲的樣子,她的臉凍得紅樸樸的,大大的眼睛,在朝唐葉發笑。
唐葉看他們裝束,很古樸,腰間都帶着配刀,還有個身上還帶着弓箭。
“克里雅,幫我照顧客人,我們要去將羊羣圈起來了。”
“是。”小女孩非常大方的答應。
兩個十五六歲少年,跟着阿爾馬走了出去。唐葉的帳蓬被颳得呼嚓呼嚓的亂響,他的帳蓬裡面,雖然有火爐,而且還有厚厚的棉被,但是依舊感覺十分寒冷。
克里雅笑着問:“你是漢族人?”
“是的,你是藏族人。”
“對,我喜歡漢族的學校,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讀過書。”
她坐在一張摺疊小凳子上面,將一些羊肉塊塊,用鐵絲串起來,放在火盆上面炙烤着,發出絲絲香味兒來。
“是嗎?你喜歡讀書?”唐葉笑問。“是啊,我非常喜歡一休和尚,我還很喜歡葫蘆娃,可是我爸爸只讓我學藏文,說,我長大了,只留在西藏,不要去其它的地方。說別的地方,都被污染了,水都無法喝,會毒死人的,是不是?”她說完,又盯着唐葉看了看,兩眼珠亂動。
“嗯,對,你爸爸說的很對。不過,瞭解漢文,應該對你不會有壞處,你要知道,我們有修久的歷史,還有很多值得你們學習的文化。”唐葉看她這麼平易近人,如此好客,內心高興許多。
“不,我爸爸說,我們與漢人不同。我們死了,要將人切成十二大塊兒,然後,扔到山頂上面,讓禿鷲吃了我們。你們漢人,就要埋進土地中,佔了地,還污染了水源,還會發臭。”她笑着看着唐葉,似乎對這個陌生的漢人很感興趣。
西藏開發不久,這些偏遠的城市,由於生態原因,地理原因,所以到現在還沒有開發。所以,這裡的牧民,依舊過着原生態的生活,與自然保持一致,沒有現代工業,因此這裡的人雖然長相看起來較爲兇惡,但他們卻非常的友善,這讓唐葉內心突然發出了很大的感嘆:工業化的人們,更多的是爲了爭權奪利。而在這裡,人們可以自力更生,放牧爲生,更不需要爲了幾隻羊,而相互傷害。
便說:“我們現在已經施行火化了。”
“火化?”她好像沒有聽說過。
“嗯,將人燒成灰燼,然後將這些灰燼灑到江水裡。”
“哦,不,我不喜歡,那樣會污染水源的,我不願意喝。”她搖了搖頭,非常的可愛。
唐葉又要說話時,她將烤熟的一串羊肉串遞給唐葉說:“給你吃的。”
“謝謝。”唐葉趕緊接了過來,一口吃了個精光。“那個阿爾巴是你的哥哥?”
“他是我爸爸。”
“嗯?”唐葉看他不過三十歲左右,怎麼會是她爸爸。
“我的爸爸,怎麼了?”
“沒什麼。”唐葉忘記了,藏族人通常十五六歲就結婚生子了,世界上只有漢族人,是二十二歲才結婚的,也是世界上最晚婚晚育的民族。
所以,時間久了,聽到別的少數民族,結婚早了,就覺得有些奇怪。“那兩個男孩是誰?”
“我的兩個弟弟,高的,眼睛小小的,是我的大弟弟庫巴尹,矮的,眼睛大大的,叫可喀力娃。”她笑着回答。
“哦,好聽的名字。”
“唐葉,你是壞人嗎?”她突然笑問。“不,我是好人,我從來不做壞事情。”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你的臉上,你的脖子上,爲什麼會有很多鮮血,你是不是殺了人了,逃到這裡來了?”她笑着問。
唐葉大驚失色,忙說:“不,不,那是我,我追殺了一隻羚羊,不得已,因爲快餓壞了,我才那樣做。”
“你殺了羚羊?你能追趕上它們?”她更奇怪了,扭過頭來,睜大眼睛,看着唐葉,看着她挺萌的,胖胖的臉蛋兒,讓唐葉恨不得伸手去捏一把。
“是啊,我把它們逼上了絕路,所以,它們就四處亂躥,我趁機抓到了一隻,就殺了它,喝了它的鮮血。”唐葉笑着解釋。
“哇,好厲害。那麼,你今晚就住在這裡吧,這是我弟弟可喀力哇的帳蓬,今晚他看守羊羣,你可以睡在這裡。”
“好的,謝謝。”唐葉萬分感謝,至少今晚有地方睡了,這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們這裡有電嗎?”唐葉想給手機充下電,這麼好的景色。
“電?沒有,我們這裡只有收音機,還是電池,你要幹什麼?”她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聽起來十分可笑。
“我想給手機充電。”
“那不行,這裡沒有。”她搖了搖頭,朝唐葉來了個媚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哦。”唐葉只好將這個想方放棄。正在此時,突然聽到外面一聲大吼,用藏語吼出來了:“可哩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