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歡正待開口,突然聽見覃星在喊她,“阿歡姑娘,飯熱好了,你快過來趁熱吃了吧!”
薄歡對他頷了頷首,然後再次對覃柳二人行了一個禮,“薄歡先失陪了。”
“去吧。”柳笑風摸了摸鬍鬚,笑眯眯道:“有空的時候再給老夫彈一曲,不過,可別像今日這麼恢弘大氣的了,老夫一把老骨頭,可吃不消嘍。”
薄歡笑,“恭敬不如從命。”
笑罷便轉身離去,柳茶殊也急急地追了出去。
柳笑風的老臉一虎,鬍鬚一翹,氣道:“這丫頭,連走都不跟自個兒的爺爺說一聲,現在儼然成了那薄丫頭的跟班兒了!”
“薄姑娘的確有過人之處,茶殊喜歡崇拜她,也在情理之中。”覃傲生笑道。
柳笑風瞪了瞪他,有些存心不讓他好過的意思,落井下石道:“茶殊崇拜一下她倒也沒什麼,我看你們家的覃星倒是有些陷下去的意思了……薄丫頭那匹野馬,可不是他能馴得住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覃星自小在這無瀾谷長大,沒見過什麼世面,更沒受過什麼挫折,今番令他吃一吃苦頭,倒也是好事。”
柳老頭兒嗤笑,“你倒看得開!”
覃傲生笑了笑,沒再辯駁。
……
一直到了傍晚,等到覃月離開之後,薄歡纔去找蕭玠。
她不想讓覃月影響自己的情緒,既然要回到自己畫的圈子裡面,那她就不能再因爲他而掀起屬於感情的異樣漣漪。
彼時他已經從浴桶出來,換了一身乾淨的白長衫,此刻正坐在桌子前翻看書籍。
聽見開門聲,他擡頭瞥了薄歡一眼,又低下頭看書,“我還以爲你打算今兒都不過來了呢。”
薄歡隨手將門關上,走到他的身旁,向他拱了拱手,道:“稟殿下,這無瀾谷的谷主不是別人,正是天下聞名的謀士覃柳雙龍的覃傲生和柳笑風。殿下若得他們二人相助,定然如虎添翼!方纔屬下自作主張去找了他們,與他們相談甚歡,相信只要殿下再多添一把火,收他們入麾下必然是指日可待的!”
蕭玠放下手中的書,雙眸眯了眯,幽深地盯着她,彷彿要將她整個看透一般。
薄歡有些心虛地放下拱着的手,遲疑地問:“殿下不相信?”
“你怎麼回事?”蕭玠眼
眸緊鎖着她,聲音幽冷。
薄歡的心微微一揪,但臉上依舊平靜,“殿下何出此問?”
“明知故問!”蕭玠深眸有寒芒涌動,“你若是因爲覃月……”
“殿下多想了,屬下不是因爲覃姑娘!”薄歡急切地打斷他,抿了抿脣,道:“屬下只是想明白了,殿下給不了屬下想要的,而屬下也沒有容人的大量,所以我們的關係,還是回到最初的主子與下屬最適合不過了。”
“自欺欺人。”蕭玠冷笑,“你倒說說,你想要什麼是我給不了的?”
“屬下想要的,早已與殿下說清楚了。”
蕭玠的眸光突然放柔,勾了勾脣角,“你是說不願做妾室?我知道你孤傲,經歷了這麼些,我現在也不願再委屈你。你且放心,待有日大業有成,有資格站在我身邊這個位置的人,只有你一人。”
“不止如此。”薄歡擡起眸來,眼眶隱隱發紅,“我氣度小,我貪心,我自私,我想要你平等對我,我只有你一個男人,而你,亦只能有我一個。”
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有如此貪念,蕭玠目光一沉,“你明知道,以我的位置,這些事情,根本不是我一人可以決定的!”
“所以,我退出,我什麼都不要了。”薄歡聲音微啞,向他抱了抱拳,“屬下告退。”
說着,轉身離開,不讓他看到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
……
“阿歡姑娘,天色已晚,你怎麼還不休息?”
身後冷不防傳來覃星的聲音,站在院子裡發呆的薄歡陡然回過神來,回頭便對上了男子憐惜的眼神。
突然覺得,若是此生非要嫁人不可,她倒不要那些光彩奪人的王公貴臣。他們給不了的東西,或許這樣一個平平凡凡的男人,卻是能輕而易舉地做到。
“覃公子,我能不能問你一些事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薄歡反而問道。
覃星見她難得的有了主動了解自己的意思,眼睛一亮,忙點頭:“當然可以,阿歡姑娘請問!”
薄歡凝視着他晶亮的眼睛,“你喜歡我?”
覃星萬萬沒有想到她要問的是這個,更沒有想到她會用如此直接的方式問出來,當下一張俊臉漲得通紅,眼神遊移不定,“阿歡姑娘,你……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薄歡背過身去,
擡頭望着頭頂的繁星,輕聲道:“因爲我想知道。”
覃星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麼的就感覺到一股寂寥無奈的蕭條,心一疼,下定決心,猛地跑到他跟前,誠摯地望着她,“沒錯,阿歡姑娘,我是喜歡你的!那天你從崖壁上墜落到我的面前,我還以爲是仙女下凡,在那一刻我就喜歡上你了!可是……”
突然眼神一黯,他垂下眸去,“天意弄人,你已經有相公了……”
薄歡勾脣,黯淡地笑了笑,“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說你喜歡我,我假設……若是我嫁給你,條件是你不許納妾,一生只能有我一個,你還會願意嗎?”
覃星猛地擡起頭,眼裡迸射出激動的光芒,薄歡不得不狠心潑了他一瓢冷水,“我是說假設……”
果不其然,眼前這個雋秀的少年沮喪地垂下頭,不過還是回答了她的疑問:“我只喜歡你,又不喜歡別人,你不喜歡我納妾,我自然不會要別的女人的。”
“原來如此……”
薄歡垂眸,輕輕喃了一聲。
原來不是不可以,只是還不夠喜歡。
她還不值得令他放棄他孜孜追求了這麼多年的東西。
她卻想不明白,他連命都可以爲了她而放棄,爲什麼卻獨獨放不下那些虛無的東西呢?
難道在他的眼裡,那些東西,比他的命還重要嗎?
覃星見她神色黯淡,小心地問:“阿歡姑娘,你是不是跟你的相公吵架了?”
薄歡搖了搖頭,對他強笑:“沒有吵架,只是有些意見分歧,相爭不下。”
“原來如此。”覃星點了點頭,柔聲安慰道:“你們都在氣頭上,彼此都有些放不下,等會兒你相公氣頭過了,他自會來找你哄你的。每次叔叔和嬸嬸吵架,都是叔叔先低頭講和的,你長得這麼好看,你相公一定捨不得你難過很久!”
薄歡苦笑,蕭玠若是尋常人家的男人,她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苦惱了。
要他放下自己的原則向她低頭,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阿歡。”
才這麼一想,一個熟悉的聲音冷不防地飄了過來,帶着股陰森森的味道。
薄歡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硬着頭皮回頭,果然看到那人站在院子的門口,直勾勾盯着她,幽深的深眸似乎隱藏着驚濤怒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