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歡一怔,擡頭看他,正待說什麼,他已經握住她的手,將她帶離此地,“阿歡,你隨我來。”
薄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盯着他高大寬厚的背,“我們去哪裡?”
“一個安全的地方。”他沒有多解釋,而是小心攙扶着她,提醒着她腳下的路,平穩而飛快地向山林深處而去。
蕭玠帶她上了一個較高的陡坡,站在上面,可以將下面林子裡的動靜看得清楚。哪怕只是胡亂一掃,便能瞥見林子裡紅衣涌動,那是北祈士兵的鎧甲。只這麼往下望去,她也明白,這下面的人,不下一千!
“他們人這麼多,你當真能對付得了他們嗎?”薄歡回頭,緊張地握住他的手。若非她無意間被利用,蕭玠好好的藏在這林子裡面,只怕他們永遠都無法找到他。可是,她現在卻把人給帶進來了,帶到了他的藏身之所跟前!
“阿歡放心,我會沒事的。”蕭玠拍了拍她的手,回頭對金貝吩咐,“你帶阿歡進山洞裡面歇一會兒。”他指的,是身後的那一個長滿了藤蔓的山洞。這個洞,便是他藏身了近兩個月的地方。
“是。”金貝低頭應是,上前攙住薄歡的手肘。薄歡卻甩手將她推開,搖頭,“我不走,我要在你的身邊。”下面的人太多了,蕭玠便是再有本事,也難以以一敵千,甚至更多!心底的不安瘋狂涌出,她緊緊抓着他的手掌,不停搖頭。
要死,那便死在一起好了!
“阿歡,你相信我,我真的會沒事的。”蕭玠哪裡會不明白她的惶恐,輕擁着她,柔聲輕撫,“我還沒能親眼看着我們的孩子出生,哪裡捨得就這麼死了?”
“不許說死……”薄歡正待跟他急,突然腹部一陣絞痛,不禁鬆開了他的手,捂着腹部彎下身去。
蕭玠臉色大變,“阿歡,阿歡,你怎麼了?”
“我沒事。”薄歡搖了搖頭,努力站起來,只臉色依然有些煞白。
蕭玠不放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是不是要生了?”
“月數還不足。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只是孩子調皮
踢了我一腳。”薄歡笑得牽強。只她也清楚,數個月的奔波折騰,她不曾好好休息過,吃食也是不講究的,情緒還大起大伏,肚子裡的小傢伙跟着她吃了不少的苦頭,只怕這會兒對她的不滿大着呢。
蕭玠眉頭緊蹙,回頭掃向金貝,“金貝,還不快把阿歡扶進去休息!”
薄歡還待說什麼,可見他臉色緊繃着委實難看,也知道自己在這裡只會分走他的心,雖然心裡擔憂着他的安危,這會兒卻也再說不出留在這裡的話。只能任着金貝攙扶着自己,慢慢地向那山洞走去。
走進山洞,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裝飾雖不華麗,但是極其樸素溫暖,有齊全的吃食碗罐,有簡單舒適的牀和椅凳,還有寬闊的空間,看着地面深而凌亂的腳印,可以猜想這裡是他平日練武的地方。
知道他在這裡並沒有吃苦,她也就安心了不少。
薄歡在金貝的攙扶下,在牀上坐下,心裡雖然依舊不安擔憂,但也在努力地平息自己的情緒。
肚子裡的小傢伙一腳一腳的狠踹她,以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憤怒,她只能先安撫一下這小傢伙。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肚子裡的小傢伙也總算歇了下來,薄歡鬆了一口氣,剛開始有了些睏倦之意,突然聽到外面叫殺聲大作,並伴着兵器交接的“錚錚錚……”聲響傳來。
瞬間,她才放下的心,立馬又被提了起來。
金貝見她就要站起來,忙按住她,“公子,殿下說沒事,那就肯定不會有事的,您要相信他!您現在身子不便,見不得血腥,還是莫要出去的好!”
薄歡只得摁下衝動,又坐了下來,只是耳邊的打殺聲揮之不去,一直縈繞在耳,一聲聲地摧殘折磨着她的神經。她緊繃着精神,只覺一時間六神無主。
外面那麼多人,不下一千,甚至更多,而蕭玠就一人,怎麼與他們拼得過?
單憑一個管然,便是與他相去不遠的絕世高手!
越想越覺得心驚膽寒,終於,她再也按捺不住,撐着牀重新站了起來。
“公子!”金
貝一驚,還待勸解,薄歡已經擡手阻止了她的話,“你不必說了,我只想站在他的身邊,哪怕是遠遠看着也好!我要看到他,一定要看着他,我才能安心!”
說罷,已經避開她伸過來的手,一步一步地向洞口的方向走去。
掀開洞口的藤蔓,薄歡疾步走了出去,卻是訝然地發現,蕭玠並未衝進下面激烈非常的殺陣,而是依舊站在洞口前面的高坡,背對着她,立在那裡,觀看着下面的拼搏。
而他的身邊,不知何時,竟是站了幾名身穿鎧甲的壯漢。
那鎧甲的樣式,她記得,是他帶她進地下密道,那些秘密訓練兵所着的服裝。
他……竟真的是早有準備。
原來真的不止是管然在守株待兔,他也是在守株待兔!
那她今日進山,是不是也早在他的預料當中?
是不是,她不僅是被管然利用了,她甚至……也被他利用了?
她是誘餌,是管然的誘餌,也是……他的?
薄歡臉色蒼白,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地勢優越的原因,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激烈的戰況,到處都是橫陳的屍體,血腥味濃烈得衝上了高坡,衝入她的鼻底。
先前那爲數已經夠多的上前人,此刻,卻被上萬的人圍攻,腹背受敵,死傷無數,士氣大挫。
唯餘一個管然,披髮散亂,滿臉濺血,滿目殺機,身手如閃電一般,在這羣前仆後繼的圍殺之中穿梭。
但是,即使是絕世高手,卻依舊寡不敵衆,面對這場人數偏差過多的圍獵,他漸漸的有些疲乏,身手也漸漸慢了下來,身上多處受傷。
血,染紅了他那一身銀色的鎧甲。
就在這個時候,蕭玠從身邊的副將手裡,拿過一把金色的弓,搭箭,拉弓,箭鏃對準了下面的人,下面的……管然。
薄歡只見面前金光一閃,一把金色的箭陡然劃破半空,如閃電一般,勢如破竹,穿透了管然的胸膛……
“噗——”管然吐出一口鮮血,身體支撐不住,單膝跪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