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吧……”阿桓嘆了一聲,忽然扭過頭看她,“喂,死黑麪,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也想爹孃了?”
薄歡沉默了一下,淡聲開口:“沒有。我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對他沒有什麼印象,也沒什麼感情。我娘……我也沒有娘了。”
阿桓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伸手,安慰地在她肩上拍了拍,“你比我可憐。”
薄歡哭笑不得,“你別同情我,我有一個比你可愛聽話得多的弟弟,我有他一個親人就夠了!”
阿桓沒有她意料中的因爲她含沙射影他不可愛不聽話而暴跳如雷,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抱着膝蓋,低低道:“我有好多好多的兄弟,多到有些名字都記不住……可是他們一點也不喜歡我,他們看到我都覺得如鯁在喉,總想方設法給我難堪。我……我也想有一個可愛聽話的弟弟,只要一個就夠了。”
這回輪到薄歡輕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也有很多姐姐,她們一樣都不喜歡我。”
阿桓擡頭,盯着她,“這麼說來,我們倒是同爲天涯淪落人!”
薄歡捶了他一拳,“滾,誰與你同是天涯淪落人?”
“切,小爺看得起你,那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
兩人絆了一會兒嘴,忽然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又在屋頂上坐了好一會兒。
“喂,死黑麪。”
“嗯。”
“你冷嗎?”
薄歡牙齒打顫,“你……你說呢?”
“我也覺得很冷,要不我們下去吧。”
“好……我腿凍僵了,動不了了,你,你把我弄下去。”
“……”
……
回到房中,薄歡渾身顫抖着直接鑽上牀,拉過厚厚的棉被將自己團團包住。
阿桓可憐兮兮湊到跟前,企圖明顯,“死黑麪,我們在屋頂坐了一個晚上,一起吹了一個晚上的寒風,也算是有難同擔過了,感情也有所進展了,不若我們今晚一起睡吧?”
薄歡從棉被裡面伸出一隻腳,直接將他踹下去,
“誰跟你情感進展了?滾去睡地鋪!”
阿桓憤怒,甩手走去鋪地鋪,“沒心沒肺狼心狗肺的狗東西,感情都白聯絡了!”
薄歡見他終於死心,終於放下了心,將腳縮回暖和的被窩,安心睡了過去。
夜半。
“死黑麪?”
“黑黑?”
“面面?”
“小黑黑?”
迴應他的,只是一陣輕微的均勻呼吸聲,足以可以看出睡着的人睡意濃烈。
躺在地鋪上的人兩隻眼睛在黑暗的夜色裡格外的晶亮,鯉魚躍龍門般從地上一躍而起,抖着被凍僵的身體,急哄哄地向牀上的被窩鑽進去。
被窩比想象中的還要暖和,即刻將他一身的寒氣給驅散,阿桓舒服得眯起眼來,嘴角微微往上彎起。
並不急着向更暖和的源頭靠近,因爲怕自己身上寒氣未散,一下子靠近她,會把她弄醒。
到時他又得可憐地回去睡冷冰冰的地鋪了。
等身上漸漸回暖,他小心翼翼地向薄歡湊近,整個身子完全地縮進了被子裡。
被子內有一股很淡的清香,是屬於黑麪身上的味道,他不排斥與這死黑麪接近,和他身上的這股好聞的味道有莫大的關係。
貼近他,阿桓暖和得周身舒暢,這種舒暢的感覺,在她每日出門他迅速鑽進被窩裡也沒有得到過。
這種舒暢的感覺令他全身放鬆了下來,也漸漸睡了過去。
睡意朦朧中,似乎貼上了一個柔軟溫暖得不像話的東西,就好像他以前榻上最柔軟上等的金蠶絲被,令他愛不釋手。幾乎是下意識的,手腳並用,將這團柔軟的棉絮抱在了懷裡,舒服得輕哼了一聲。
薄歡睡着睡着,驀然感覺到有些喘不過氣來,身體上好像被什麼石頭壓住,沉重無比。
奇怪的是,這石頭貌似還可以動,時不時的在她的脖頸上蹭蹭,帶出一股熱氣。
熱氣?
打了一個激靈,薄歡倏而睜開眼,回頭,就對上了阿桓近在咫尺的睡得香甜無比的臉蛋,嘴角還掛着口
水。
“……”
“撲通!”
“哎呀!”
被猛地踹下牀的阿桓慘叫一聲,清醒過來,揉着屁股坐起來,就對上了死黑麪一臉的怒容。
莫名的心虛,卻還是嘴硬,“你這死黑麪,不就蹭你點牀睡一會兒麼,至於下手這麼狠嗎?枉小爺平時那麼疼你,武功內功心法什麼的全部傾囊相授,還幫你整那些壞女人,你卻連牀榻也不願借我睡一會兒!當真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薄歡臉色難看,咬牙切齒,“我記得我說過,我不喜歡跟別人擠一張牀!”
“我們兩個都是大老爺們,擠一張牀有什麼關係?”阿桓也怒了,“你以前嫌棄我髒不讓我上牀我能理解,我現在都洗乾淨了,憑什麼還不讓我上去睡?”
薄歡蹙眉,“不喜歡就不喜歡,跟你乾淨與否沒有關係。”
“就因爲你一句不喜歡,就一直讓我打地鋪啊!”阿桓委屈不已,兩眼淚汪汪,“你都不知道,大冬天的晚上有多冷,你卻要我睡那冷冰冰的地鋪,我沒病是因爲我有內力護體,不然早得肺癆了!”
薄歡凝着他看了一會兒,終於讓步,“那你睡牀吧。”
阿桓狂喜,一骨碌爬上牀去,剛要鑽進被窩,卻看到薄歡倏而起身,赤足下了牀,不由愕然:“你要去哪兒?”
薄歡頭也沒回,徑直走到他睡過的地鋪坐下,拉起被蓋在身上,淡淡地說道:“我睡地鋪。”
阿桓勃然大怒,“我身上一沒長蝨子二沒長膿瘡,你至於這般對我避之不及嗎?”
薄歡擡頭,見他一臉受傷地瞪着自己,怔了怔,忙解釋:“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歡跟人擠一張牀。”
阿桓卻聽不進去,惡狠狠瞪了她好一會兒,突然拉過被子蓋過自己的身子倒下去,聲音冷冰冰的,“隨你。”
薄歡只當他像平時一般發脾氣,也沒放在心上,躺下去,將自己整個蜷縮進被子內。可即便如此,還是抵不住身下一股幽寒之氣徐徐鑽進來,整個人就跟躺在冰牀上一樣,冷得直髮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