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璧人(1更)
“師姐?”
聽聞獨孤珍兒所言,沈凝暄只覺自己心間,從不讓人碰觸的那根弦被人無情撩撥,緊緊的,蹙起黛眉,她眸色微閃了閃,故作輕鬆道:“你此話何意?”
“那場火,是太后差人放的……”
聲音裡,盡是濃濃苦澀,獨孤珍兒喃喃說道:“此事我初時也不知情,直到今年太后壽辰之時,不小心聽到她和崔姑姑的對話,這才心下了然。”
聞言,沈凝暄眸色微蕩,緩緩的牽起脣角:“原來如此!妲”
“太后一直視逸爲眼中釘,不止一次想要將他除之而後快,但礙於皇上在前,她一直都沒能動手,如此纔有了那日在安遠的那場大火……”微微嘆息一聲,獨孤珍兒眸光微潤的看着沈凝暄:“師妹,你我都錯怪皇上了!”
“師姐覺得錯怪了嗎?禾”
似笑非笑的問着獨孤珍兒,沈凝暄眸華低垂,讓人看不出眼底的真實情緒:“那場火,也許不是他放的,但是當初逼着逸喝下毒酒的,總是他吧?”
聞聽沈凝暄此問,獨孤珍兒紅脣微微一動,沒有說什麼。
沈凝暄說的沒錯,即便天來客棧的那把火,不是獨孤宸放的,那也只能說,他並沒有想過要趕盡殺絕,連她都不放過,但是對於獨孤蕭逸,他確實動了殺心,下了殺手!
靜默片刻,獨孤珍兒深看了沈凝暄一眼,見她容貌清麗,眸色冷幽,她不禁輕輕一笑,將話題轉開:“我今兒聽聞,新越攝政王北堂凌,與皇上求婚了,還說非你不娶……”
聽獨孤珍兒一提起北堂凌,沈凝暄便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無奈一嘆,她苦笑了下,心中疲憊道:“他的確說非我不娶,不過我卻也跟皇上說了,非君不嫁!”
獨孤珍兒自然知道,沈凝暄口中的君到底指的是誰!
“你決定了?!”
獨孤珍兒再次嘆了口氣,眸色微微黯然,意味深長的凝着沈凝暄:“真的要跟逸在一起?”
“嗯!”
輕輕的,應了一聲,語氣裡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沈凝暄輕笑着說道:“幾年情深,即便是快石頭,也該被焐熱了,過去……他對我的好,我不能接受,卻也無從拒絕,可是後來,他的死,卻讓我頃刻間了悟了很多,人生在世,也就區區數十年,既是如何,何不唯心而已,把握當下?”
“好一個唯心而已!”
輕笑着,重複着沈凝暄的話,獨孤珍兒想了想,方纔略顯躊躇的出聲問道:“經過一年的時間沉澱,你現在可還記恨皇上?”
她還記恨獨孤宸嗎?!
心中思考着這個問題,沈凝暄微微偏了偏頭,卻在許久之後,朝着獨孤珍兒淺笑着說道:“他逼着逸喝了毒藥,我也讓他痛失所愛,如此……算是扯平了吧!”
對於獨孤宸,她從一開始的淡然處之,到後來的在乎,再到他一次又一次的放開自己的手。
她不恨他!
從來都不曾真的在心裡恨過他!
即便是他以愛她爲名,逼着獨孤蕭逸喝下毒酒,她纔開始真正的開始怨他。
怨他不該,不該逼着她去恨他!
可是現在,獨孤蕭逸還活着,安遠的那把火併非是他主使……千帆過盡之後,她心中的那份怨懟,也早已煙消雲散了。
一切糾葛,就這麼……都過去了!
沈凝暄在與獨孤珍兒獨處時,並未與她提及沈凝雪之事,事到最後,竟是獨孤珍兒自己開口,道出了自己爲了李庭玉與沈凝雪延命一事。
見獨孤珍兒語氣坦蕩,沈凝暄不以爲然的輕笑了笑,淡聲問着獨孤珍兒:“既是師姐應他要求,替我姐姐延命,那他現在與師姐,可還如以前那般?!”
聞言,獨孤珍兒微微一笑,輕點了點頭。
看着她點頭輕笑的樣子,沈凝暄也跟着笑眯了眼。
獨孤珍兒對李庭玉到底多深的感情,她自然心知肚明。若是李庭玉一直央求,獨孤珍兒必定會心軟,不過若是如此,可以緩和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也算好事一樁了!
她想,也許老天爺是要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讓她親眼看看,沈凝雪到底會有什麼下場!
————
沈凝暄回到定安候府時,已是日落黃昏時。
原本,獨孤珍兒是要留她一起用膳的,但是想着月凌雲說過,獨孤蕭逸會去月府,她便不敢多做耽擱,直接與獨孤珍兒辭別之後,返回月府。
夕陽西下,漫天的晚霞,絢麗了大半天空,將餘暉灑落一地。
踏着夕陽,進入前廳,沈凝暄微一擡眸,便見獨孤蕭逸一臉淺笑着倚靠在椅子上,正朝着自己歡快眨眼。
“什麼時候過來的?”
原本輕抿的脣角,忍不住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沈凝暄提裙入內,越過月凌雲,朝着獨孤蕭逸娉婷而來。
“
來了一盞茶的工夫了!”
溫潤一笑,獨孤蕭逸長身而起,朝着沈凝暄伸出手來:“見過小姑姑了?”
“見過了!”
眸光波光流轉,笑看着獨孤蕭逸的手,沈凝暄微微擡手,將自己的手,置於他的掌心。
獨孤蕭逸手指輕蜷,握住她的手,柔柔軟軟的觸覺傳來,他的心,彷彿於頃刻間被填滿了一般。
看着兩人你儂我儂羨煞情多的樣子,月凌雲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沉着臉色問道:“我怎麼橫豎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呢?”
“你才知道啊!”
“你才知道啊!”
幾乎是異口同聲,朝着月凌雲冷嗤道,沈凝暄和獨孤蕭逸相視一眼,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凝暄的美,是動人心魄的。
尤其她笑起來的時候,彷彿能融化日月星河,讓人們的心情,都跟着燦爛起來。
而獨孤蕭逸的笑,卻是溫潤如水的。
那種淡淡的韻味,讓許多人忍不住沉浸其中,卻無法自拔!
然而,他們兩人相視一笑時,不但不突兀,反倒讓人覺得相得益彰!
凝着眼前的俊男美女,月凌雲心中感嘆,如此纔算得上是一對璧人!
心緒至此,他撇了撇脣,一臉心不甘情不願轉身便向外走去:“待會兒下人會把晚膳送過來,多餘的人先走了!”
“趕緊的吧!”
絲毫不介意對月凌雲落井下石,沈凝暄咯咯笑着,銀鈴般悅耳的笑聲,讓獨孤蕭逸忍不住輕勾了脣角。
不多時,下人們將晚膳送了進來。
兩人用過晚膳後,已是華燈初上時。
靜立窗前,依偎在獨孤蕭逸溫暖的懷抱之中,沈凝暄看着窗外月色,只覺自己恍若身在夢中一般。
心思一轉,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她伸手便在獨孤蕭逸的手臂上用力擰了一把!
“嘶——”
饒是再如何堅強的男人,被沈凝暄如此偷襲,都忍不住會有所反應,獨孤蕭逸輕嘶一聲後,眸色深深的,低眉笑看着她:“拜你所賜,我知道現在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在做夢!”
聞言,沈凝暄莞爾一笑。
瞥見她臉上的笑痕,獨孤蕭逸眸色一斂,忽然傾身將她攔腰抱起。
“啊——”
沈凝暄只來得及驚呼一聲,便已然被獨孤蕭逸抱在懷中,不管她怎麼掙扎,卻總是無力撼動他如鐵一般的手臂,無奈之下,她只得用力踢着腿:“獨孤蕭逸,你放我下來!”
“不放!誰讓你掐我來着!”
輕垂眸華,笑着睇了眼懷中佳人,獨孤蕭逸抱着沈凝暄一路出了前廳。
不知他意欲何爲,沈凝暄心頭一緊,擡眸看向獨孤蕭逸,與他清幽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她不禁眉心一皺::“你現在要帶我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了!”
對沈凝暄神秘一笑,獨孤蕭逸一路抱着她出了院子,院門外,不知何時早已備了馬車,他直接抱着沈凝暄登上馬車,轉身命車伕啓程。
見狀,沈凝暄眸色微深,眼看着馬車一路出了月府,像是要出城的樣子,她深看了獨孤蕭逸一眼,也不作聲,直接透過車窗,仰望着空中那抹皎潔的月色。
既來之則安之!
反正他說去了就知道,那她就陪他走上一遭又何妨?!
反正,這全天下的人,任誰算計她,獨孤蕭逸也不會!
順着她的視線,隨意的瞥了夜空中分外妖嬈的月兒,獨孤蕭逸輕輕的擁她入懷,嘆聲說道:“若是可以,我現在真想就這麼帶着你,離開這裡,遠走天涯……”
沈凝暄心絃微微一動!
許久,她方悠悠一嘆:“如今的你,身在局中,只怕想要遠走天涯,也會有人死命攔着,不容你離開半步!”
聞言,獨孤蕭逸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前有如太后和皇上虎視眈眈,後有夏家和齊太后推波助瀾,自他一年前決定回朝開始,便早已註定,不可能輕易脫身!
不過,即便如此。
他卻仍舊相信事在人爲。
爲了他的小暄兒,他願意拼命一搏!
————
齊王的馬車要出城,自然沒人敢攔着。
出了京城,馬車一路向北,便是一片茂密的林地,再往前,竟到了一座黑黝黝的大山下。
微微側目,斜睨着眼前的山體,沈凝暄總算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兒了。
距離京城以北,自有一座山,名曰燕北。
曾經在相府兩年,她多次從沈凝雪口中聽說過這個地方,世人皆曰,燕北名山,風華絕巔,卻不想今時今日,獨孤蕭逸竟然帶她到了這裡。
馬車順着山路一直向上,在七拐八拐後,終於在一處幽深的山谷停下。
耳邊,落水擊石頭聲,徐徐而來。
獨孤蕭逸懷抱着沈凝暄起身,步態從容的下了馬車。
命車伕原地等待,他抱着她,順着潺潺溪河,一路蜿蜒而上,直到一汪平靜無波的湖泊前,方纔停下腳步。
深幽平靜的湖面,在銀白色月光的照耀下,波光淋漓,讓人忍不住移開視線。
靜靜的,依偎在獨孤蕭逸懷中,沈凝暄輕輕一笑,出聲打破只屬於他們二人的這份寧靜:“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不是這兒!”
溫潤的眸,微微垂落,笑看了沈凝暄一眼後,獨孤蕭逸對她勾脣一笑,抱着她再次擡步向前。
又往前走了不久,便有陣陣馥郁的花香撲鼻而來。
“好香啊……”
口中聲聲輕喃着,沈凝暄很快便分辨出鼻息間濃郁的花香,源自於何種植物:“是桃花!”
“沒錯!”
聲音裡,帶着滿滿的寵溺,獨孤蕭逸下頷微微一揚,目光微遠:“是桃花!”
順着他微揚的下頷,沈凝暄轉頭望去,卻在看到前方的美景時,不禁心扉一顫,險些驚叫出聲!
眼前的一幕,好似讓她回到了楚陽之時。
彼時,那裡桃花盛開,連綿成林,景色自是美不勝收。
但是此刻,在她身前,同樣栽滿了桃樹,同樣是桃花盛開之時。
一顆,兩顆,三棵……
這裡,到底有多少棵桃樹,她不得而知,但是那月光下,光影綽綽的桃林中,雖辨不出花卉顏色,可那微風拂動花瓣,卻撩惹出泌人心脾的幽香,讓她忍不住喜笑顏開,忍不住心馳神往……
ps:蕭逸哥哥還是很有心地,嗯嗯,俺們重感冒,但因爲明天有事,還是熬夜到現在了,凌晨兩點,多驚悚啊,親們第一更四千字送上,求賞各種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