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恆達地產這件事,其實省政府方面也是迫於無奈,畢竟在背後支持恆達地產的是淡馬錫,這件事省政府方面還是清楚的,好些職位不低的官員跟淡馬錫也是合作關係。把恆達地產拔掉,這不僅僅是把淡馬錫安放在南部地區房地產行業裡最重要的一顆釘子拔掉,還等於把這些官員的一個重要財源割下來。
可是,即使這次是要割掉他們的心頭肉,他們也不得不咬牙割掉。
原先凌志青把姚樹鷗移交給省公安廳,要求他們妥善處理恆達地產勾結黑社會進行非法拆遷的事情時,公安廳的人就冒險把這事情壓下去了,因爲他們就是淡馬錫利益團體裡的一員。不過,就在他們想讓姚樹鷗在拘留所裡“意外”死亡已達到死無對證的目的時,保利集團又插手了進來,直接就找到了省紀委,要嚴肅處理下面那些跟恆達地產狼狽爲奸的違紀官員。
這下子,他們就不得不重新考慮該怎麼面對恆達地產的事了。
國安部那邊他們或許還能周旋一下,畢竟凌志青他們只是省分局,中央那邊的國安總部又沒有下達正式文件,所以,凌志青那邊雖然比較難纏,但只要解決了姚樹鷗這個關鍵因素,就能勉強保住恆達地產。
但比起凌志青他們,保利集團就萬萬惹不得了,因爲保利集團後面那幫大人物,就連省委和省政府的頭頭都不敢得罪,何況他們這些第上幾個品級的人?
所以,在保利集團和國安部的雙重壓力之下,省裡那些人再三權衡以後,也只能對恆達地產開刀了,爲了避免節外生枝,他們還直接下狠手,力圖把恆達地產置之死地再難翻身,申局長和房管局、工程管理處等相關官員也成了祭旗的替死鬼,全部落馬,還被當做典型來處理。
雖然保利集團後面那些大老闆也知道省裡有人跟淡馬錫是合作伙伴,但那些人的級別畢竟不低,就算是他們動起手來也難免要承受不小損失。所以在處理了申局長等一衆替罪羔羊以及把恆達地產這枚淡馬錫的釘子拔掉以後,他們也見好就收,沒再往深處挖下去。
趕盡殺絕畢竟是官場上的大忌,在允許的情況下,沒有人會把事情做絕的。
當然,不在體制之內的周浩就完全不管這什麼大忌不大忌的了。在藉助保利集團和國安部這兩把利刀把恆達地產解決掉以後,恆達地產的人還不知道他的存在,只以爲是保利集團以及楊國強這些本土的房地產商聯合對付自己,也不知道把自己弄到如斯田地的,就是區區一個回遷門市呢。
在珠海一個豪華會所的房間裡,經過重重關係才被保釋出來的恆達地產副總經理鮑正超頹然的跪在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面前,滿頭冷汗的道:“二公子,對不起,我們把事情搞砸了。”
“你也知道你們把事情搞砸了?”前面那個男子坐在沙發上,擡腳就踢在了鮑正超的身上,頓時把他踹倒在地上。只聽他道:“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爲你們這幫蠢貨,讓我們失去進軍中國南部地產業的機會了,這讓我們損失了多少錢,你他媽知道不知道!”
這個暴怒的男人,就是新加坡李氏家族的人,李光耀的次子——李顯揚。
負責發展中國南部房地產市場的人就是李顯揚,本來想憑藉這次的機會向李光耀表現一下自己的才能,卻沒料到會功虧一簣,不僅前期的鉅額投入全部白費,而且以後想要再找機會染指南部這一塊強雄聚集的地方,就難上加難了。
一想到這,李顯揚就冷靜不下來,憤怒的毆打着鮑正超。
“二哥,算了,這件事不能全怪到他們的身上。”
一把年輕卻穩重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裡顯然身形一頓,就不清不願的放過了鮑正超,回頭向那俊朗的年輕男子訴苦道:“三弟,你是不知道二哥的難處啊。父親他原本就不怎麼看好我,現在這件事又搞砸了,我以後想要在父親面前擡起頭來就更難了。”
李光耀不是隻有兩個兒子麼?怎麼李顯揚會叫那男子“三弟”?
只見這男子倒了兩杯酒過來,把其中一杯遞給李顯揚,他也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說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即使是父親他老人家親自出馬,恐怕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如果周浩在這裡的話,他肯定會驚訝得目瞪口呆,因爲這個李顯揚的三弟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那個青幫的少主顧長封!
被李顯揚毆打得遍體鱗傷的鮑正超也顧不得疼痛了,連忙恭敬的向他打招呼道:“三公子。”
“起來吧。”顧長封看了他一眼:“雖然暫時把你保出來了,但中國政府不會這麼放過你吧,你跟鄭寧他們這一次,恐怕至少也得判十年徒刑以上。唯有等這事情的風波過去了,再找機會用保外就醫的機會將你們弄出來吧。”
他口中的“鄭寧”,就是恆達地產的總經理,因爲是主犯,所以政府那邊不讓鄭寧保釋出來。
李顯揚對顧長封問道:“三弟,這事情真的沒辦法挽回了啊?”
顧長封沒有看他,而是垂眼看着自己手上這杯晶瑩的醇酒,說道:“你沒有看到省政府那些人的態度麼?如果還有轉圜的餘地的話,他們也不會這麼狠了。”
“那些忘恩負義的傢伙,我們每年給他們多少錢,他們居然這麼對我們!”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換了是我,也會像他們這麼做的。”顧長封微笑道:“不說國安部那邊,保利集團後面可是中國軍方,他們一向都是出了名的強硬的,莫說省政府那些人,就算是中央,恐怕也不會拿他們怎麼樣。”
說到這份上,李顯揚也知道自己只能放棄了,但他還是不忿的道:“真倒黴,想不到保利集團那些人會這麼大動干戈對我們下手。”
“二哥,你真以爲這次的事,全是保利集團那些人乾的?”顧長封笑道。
李顯揚聞言就愣住了:“嗯?難道不是?不是保利集團怕我們跟他們競爭房地產的市場纔對付我們的麼?”
顧長封搖了搖頭:“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保利集團固然不希望有人染指他們的地盤。可是,爲什麼他們在當初我們剛開始佈置的時候不動手,偏偏會在這個時候動我們呢?二哥,你還記不記得,事情是怎麼樣開始的?”
李顯揚道:“就是從姚樹鷗那個沒用的傢伙被國安部的人抓了開始的,也不知道他闖了什麼大禍,居然把國安部惹過來了,還連累到我們。”
“那姚樹鷗爲什麼被國安部的人抓回去,你知道是什麼原因麼?”
“不是他自己闖的禍?”李顯揚疑惑了。
顧長封道:“確切來說,這事情是從恆達地產不守規矩,損害到彤光飲食公司的利益開始的。姚樹鷗也是因爲派人去打砸彤光公司的分店,纔會被國安部抓走的。”
“三弟,你是說,恆達地產落到現在這個田地,是因爲這個什麼彤光公司?他,他們是什麼來頭啊?”李顯揚驚訝的道。
顧長封微微嘆了聲:“這也怪我開始的時候沒有提醒過你,不過也算我們倒黴,恆達地產竟然會跟彤光這家公司發生衝突。二哥,其實這家彤光公司,是周浩家裡開的。”
“周浩?哪個周浩?”李顯揚還沒有反應過來,然後就驚呼一聲:“你,你是說那個周浩?父親跟我們提過的那個周浩?”
顧長封苦笑的點了點頭:“這次恆達地產的事,恐怕就是他牽的頭,借保利集團和國安部的刀來除掉恆達地產。”
看到李顯揚那因怒氣而陰沉非常的臉色,顧長封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算了,父親也說過,現階段,我們萬萬不能招惹周浩。你回去以後也不用怕會受到父親責備了,如果他知道這事情的起因是周浩的話,也不會太怪罪於你的。”
李顯揚點了點頭,現在除了自認倒黴,他還真沒什麼辦法。不過他還是憤憤不平的朝顧長封道:“三弟,難道我們就要一直縮在這個周浩的淫威之下?”
“師傅現在受了重傷,沒有半年的時間恐怕不能完全恢復過來,而且……唉!”他站起來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戶前,俯視着下面整個城市的景觀,雙目中驟然爆發出炯炯的精光,如同立於頂峰睥睨天下一樣。
他道:“早晚有一天,我會讓周浩把欠我們的賬全部還回來的!”
說罷,他就猛的一仰頭,把手中那杯醇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