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威利華斯和宋家豪那敬慕的目光,周浩心底卻不免暗叫慚愧。他對俄羅斯未來政局的“高瞻遠矚”,基本都是依靠前世的所見所聞得來的,就如葉利欽此時已經秘密把軍隊的控制權交給普京的事,其實是周浩前世看到一檔專題節目才知道的。
當然了,在下屬面前保持着深不可測的形象也是很有好處的,尤其是宋家豪和威利華斯這種才華出衆的人,如果不能讓他們甘心情願爲己所用,到頭來反而會成爲自己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穩了穩心神,對兩人說道:“葉利欽和普京之間的權力交替就是俄羅斯經濟動盪的主因,如今在很多人眼中,包括俄羅斯政界的那些人,甚至是葉利欽跟普京本身恐怕都不會預料到,這正好就是我們的機遇。”
宋家豪今天才是第一次聽周浩說起這個,之前周浩讓他和威利華斯暗中調動資金投資俄羅斯的金融市場,宋家豪也只是以爲周浩想要像對付韓國那樣在俄羅斯大撈一筆,卻沒想過周浩竟要藉助俄羅斯政治力量的勢,而且這股勢連葉利欽、普京那樣的當事人都不能控制,實在是吉凶難測。
“老闆,這麼說的話,你,連你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變故?”宋家豪有些結巴的道:“那可是六十多億美元啊老闆,萬一你猜錯了……”
還沒說完他就連忙閉上了自己的嘴,不說星河投資公司從創立以來的所有成績都歸功於周浩那大膽又無跡可尋的投資策略,單單是宋家豪作爲一個屬下,就不能跟老闆說這種話。
周浩搖頭一笑:“家豪啊家豪,在股海里打滾了這麼多年,難道你還沒有看透?做生意本來就是有風險的,尤其是這變幻莫測的金融市場,又有誰能夠說自己是常勝將軍呢。再說了,在金融這一塊,風險越大,往往就意味着收益越大,富貴險中求嘛。就算退一萬步講,即便我決策錯誤,把那些錢都虧掉了,難道我就不能賺回來麼?”
威利華斯也瞪了宋家豪一眼:“我以前就說過你這人,守成有餘進取不足,步子總是不能邁大一點,我說你就不能有點冒險精神麼?你們中國不也說了嗎,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切,你就吹吧。”宋家豪可不怵威利華斯:“你有冒險精神就是好事了?上次你自己去炒那個什麼期貨不就虧了幾百萬麼,要不是我借錢幫你救急,你早被高利貸給砍死了。”
聽着威利華斯這碧眼金髮的老外用純熟流利的中文說出地道的中國熟語,周浩也不禁莞爾,擡了擡手道:“好了好了,威利華斯你也別說家豪了,有進取精神和冒險精神是好事,但也不能一味冒進嘛,我們做金融投資的就更需要謹慎了。”
宋家豪跟威利華斯兩人雖然誰也不服誰,交情卻是很好的,而且兩人的投資風格,一個謹慎細心事事考慮周全,一個則是膽大勇悍並且劍走偏鋒,剛好能夠互補。一個是守城良將,一個是攻城帥才,爲周浩攻城掠地無往不利。
“還有一件事。”威利華斯道:“老闆,最近我發現在俄羅斯那邊押寶的人並不只有我們,還有很多外資的痕跡,保守估計,除我們之外,俄羅斯那邊還有至少數百億美元的熱錢流入。”
周浩摸了摸下巴冷笑:“不用猜了,肯定是那些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了。能看到俄羅斯動盪中商機無限的人並不只有我們。我看啊,那些八成就是喬治.索羅斯他們,東南亞那邊已經被他們折騰得差不多了,這些喂不飽的惡狼又瞄上另一塊肥肉了。”
“嗯?他們不是在圖謀香港的麼?”宋家豪問道。
“你就不許人家雙管齊下啊。”周浩笑罵一聲:“而且狙擊香港也有個好處,就是讓俄羅斯那邊以爲他們的主要目標是香港從而放鬆警惕,讓他們有了可乘之機。”
不過,周浩卻知道喬治.索羅斯那夥貪婪的野獸跟自己的策略剛好相反,自己料定俄羅斯的股市會大崩盤,而喬治.索羅斯他們卻認爲俄羅斯的股市會在一段短時間內出現大漲。他們的判斷依據同樣是俄羅斯政局的變化,不過和周浩相反,喬治.索羅斯他們認爲俄羅斯新一屆的政府爲了穩住地位,肯定會用盡一切辦法讓股市呈現利好的局面,他們也會暗中推手渾水摸魚。
喬治.索羅斯不像周浩這樣,對未來的發展趨勢瞭如指掌。普京執掌俄羅斯的大權以後,非但沒有爲了自己的面子而刻意製造經濟大好的泡沫,反而借亞洲金融風暴的餘波對俄羅斯的金融市場下猛藥,使的是破而後立的招數,也順便把俄羅斯那幾個金融寡頭的實力削弱掉,讓自己更好的掌控俄羅斯。
俄羅斯的股市崩盤,就發生在普京出任俄羅斯聯邦安全會議主席這一職位之後。雖然這時普京還沒有真正的成爲總統,但他在葉利欽的授意下執掌俄羅斯聯邦安全會議,也就是“克格勃”,其實便說明普京的上位是大局已定了。
這些事情周浩自然不會告訴別人,他在俄羅斯投機,並不是要賺俄羅斯的錢,而是要賺喬治.索羅斯那些大鱷們的錢,因爲他跟喬治.索羅斯等人一樣,都是通過期指的買空賣空來投機的,就像兩個人相互對賭一般,勝者贏得的正是敗者的錢。
“老闆,既然我們已經料定普京會是俄羅斯的外來皇帝,那我們何不在他如今這困難重重正需要幫助的時候拉攏他呢?”威利華斯的話把周浩的思緒拉了回來。
只聽威利華斯說道:“中國人不是常說雪中送炭要比錦上添花好上百倍麼?如果我們抓緊這個機會跟普京打好關係,那對我們以後的發展可是大有好處的。雖然俄羅斯的金融秩序並不完善,不是長期投資的好選擇,但它可是資源大國,如果我們能夠拿到那些資源的開發權,然後賣到別的地方,例如你們中國,不是對石油、天然氣等資源有很大的需求麼,這其中的利潤,並不比我們投資金融市場少啊。”
威利華斯這番話,就連性格謹慎的宋家豪也心動不已,對周浩道:“是啊老闆,這次我贊成威利華斯的意見。我聽說俄羅斯那些擁有資源開發權的寡頭,個個都賺得盆滿鉢滿的,在俄羅斯里面就跟土皇帝似的。”
“你們這兩個傢伙真是利慾薰心啊。”周浩對兩人說道:“你們不瞭解普京這人,這個傢伙,是比葉利欽更加心狠手辣的一代巨梟。葉利欽在位的時候,手上掌握着俄羅斯絕大部分的軍政力量,卻仍舊不能把俄羅斯境內那些財雄勢大的寡頭剷除掉。可是,普京這人不同,依我推測,普京上位以後,那些寡頭們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尤其是那些掌握了資源開發權的寡頭。”
事實上,周浩以前也想過威利華斯那個主意,就是趁現在普京還沒有遇水化龍的機會加以拉攏結交。但普京並非善類,尤其對俄羅斯境內的各種寡頭深惡痛絕。而且這人的權力慾非常強,絕不容許不受自己控制的人和事。歷史上,普京上位之後就施展手段將落在私人手上的國家資源收了回來,那些曾經在俄羅斯叱吒風雲的金融寡頭更是下場慘淡,順者生逆者忘。
周浩實在沒有把握能把這樣的北極熊哄得服帖,稍有不慎恐怕就得遭其血盤大口。
而且石油和天然氣這樣的資源太敏感,尤其要賣到中國的話,其中的繞繞彎彎多不勝數,還要被數不清的虎狼覬覦。之前在印尼那邊瓜分了一部分的資源開發權,也是周浩在那次的事情裡出了大力氣,再加上趙家的緣故才得以成功。但俄羅斯的資源比起印尼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俄羅斯更不想印尼那樣好拿捏,未知的變數太多了。
所以周浩纔不得不收起自己對俄羅斯的垂涎,壓下拉攏普京的念頭。
“你們兩個給我小心一點啊,俄羅斯那邊的事可不能讓人知道,尤其是政府方面的人,否則我們的麻煩就多了。”周浩對兩人提醒道:“要是讓俄羅斯那邊的人知道了,那不用等他們的總統由誰來做了,我們的錢馬上就打水漂了。”
“知道了,老闆。”威利華斯和宋家豪兩人連忙答應。
至於喬治.索羅斯他們對香港股市的動作,現在還停留在試探階段,距離大戰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周浩倒不是那麼緊張。
“就先這樣吧,有什麼事就再通知我,我先回去了。”周浩說道,目光卻穿過了落地窗,看向下面的街道,那裡正有一間“蝶戀花”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