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繼續道:“我?你可以叫我方……算了,名字而已,不提也罷,現在我告訴你,在你面前的這一株小小的樹苗便是你的劍心,他可以成長,茁壯的成長,然而他也可以枯萎,瞬間枯萎,是繼續茁壯成長還是枯萎下去,全憑你一念之間。”
那中年男子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姓名,只露出了一個“方”字,根據李成的猜測,應該是劍聖方歽祖上的強者吧,如此一來,方家還真是一個劍修世家啊!
李成繼續追問道:“全憑我一念之間?這是我的劍心?那這兒是哪裡,我爲什麼會突然來到這個地方?”
聽完李成的疑惑,中年男子又繼續給李成解釋着,話說的十分詳細:“你不是我方家族人,有些事情我不便和你透露,可是我的後輩居然有意讓你成爲他的弟子,我倒是可以和你說一說。
進入劍冢,你便自始至終都會收到劍意的壓迫,越到劍冢內部,劍意的威力越大,直到一柄金色的大劍浮現在你的面前,你便會進入到這個劍心世界。若非劍冢之妙,天賦再好的劍修想要憑藉一己之力培養出劍心,都是不易之事。”
“金色的大劍?然而我並未看見什麼金色的大劍啊!”李成奇怪的說了一聲,因爲他的確沒有看見什麼金色大劍,只是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沒有看見?”聞言,中年男子也露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是在質疑李成所說之話的真假。
李成望見中年男子那疑惑的表情,再次補充了一句:“前輩,我說的是真的,我的確沒有看見什麼金色的大劍,我沒有說謊的理由。”
“或許,是因爲你不是我方家人,沒有方家血脈的關係吧……這事兒你也不用管,現在,便盡你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培養你的劍心吧!”中年男子想了想,也不在多慮,而是讓李成開始着手培養那一株充滿着強大劍意的劍心。
剛說完,中年男子又意猶未盡地補充了一句:“你孕育出來的這一株劍心可是強大,若沒有一百年的功夫,怕是難以培養成真正的劍心吶!”
“一百年!這……”李成聞言,整個人都嚇了一跳,差點沒背過氣去,他現在哪有一百年的時間來培養劍心吶!對付血屠可等不了他一百年!
中年男子竟一眼看出了李成內心的擔憂,於是連忙安慰解釋道:“劍客嘛,永遠都是孤獨的,寂寞的。我看得出你內心的擔憂所在,你也無需擔心,這兒的時間和外界不一樣,等你脫離這片空間以後,還是你進來時的時間,你也不會變老半分。”
“好了,接下來的一百年,你將會是孤獨的,寂寞的,一切都將由你自己來忍受,你只需要每時每刻心中有劍,想着劍勢,劍招,便可以使劍心不斷成長。”說完中年男子憑空而來,憑空消失,無影無蹤,就像他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一百年啊……”李成有些無可奈何地看了眼前的樹苗,一百年的孤獨,他還從未忍受過呢,都說劍客是孤獨的,李成至今不是一名成熟的劍修,或許就是因爲他經歷的孤獨還不夠吧。
李成想了一會兒,便發現樹苗開始有了枯萎的跡象,差點把李成嚇到,於是不敢心有旁騖,立即保守心神,開始悟化劍術。
果不其然如中年男子所說,只要李成心中有劍,那麼樹苗便會茁壯成長,但還必須是時時刻刻心中都有劍,片刻不可停滯,否則樹苗就會馬上開始枯萎。
一百年的孤寂,便就此開始吧!
李成下定決心,劍心一定要修成,以他的劍道天賦,若是不能成爲一個真正的劍修那也太過於屈才了,所以他必須讓自己修成劍心,成爲一代劍修。
李成就這樣一直心念唯劍,絲毫不敢動搖,生怕一直的努力因爲片刻的鬆懈而前功盡棄。
開始李成覺得日子難捱,可是一天天過去,他似乎開始適應起這種孤獨的生活,他生在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孤寂到了極點,聽覺似乎都要廢掉。
不知不覺,十年過去,十年的努力,算是沒有辜負李成的希望,小樹苗已經從十年之前的小樹苗成爲了現在一棵茁壯的小樹兒。
又過十年,李成臉上由於一直沒有剃鬚,如今鬍鬚已經佈滿了他的嘴角,頭髮也長及臀部,一身的衣服開始破爛起來。
再過十年,三十年後,小樹苗已經從當初的小樹苗漸漸有了大樹的影子,而李成頭上已經出現了第一縷銀絲,看起來是那麼的刺眼。
而如今李成也算是熟悉了這孤獨的生活,開始的時候他或許會自言自語的說些話,或者是和麪前的小樹苗說話,到現在,他幾乎幾年都不說一句話。
就這樣忍受着孤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說話,由於心無旁騖,心中只有劍,永恆之劍,他對劍的領悟也深了很多很多。
又過了四個十年,七十年後,李成也不再是當初一副俊逸少年郎的模樣,如今的他臉上已經出現了不少的皺紋,一層一層。
他的白髮很長,因爲從來沒有剪過,周圍的地面上都已經放滿了他的頭髮,以及他的白色鬍鬚,他如今已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了。
而小樹苗,儼然已經成爲了一棵大樹,參天大樹,只是不知道何時纔會開花,何時纔會結果,但李成心想,這一天應該不會太久遠了。
自己都已經等了七十年了,壓根不着急這一時半會兒的光景,他有的是時間等,他都已經適應了這種孤獨了。
在無盡的等候之中,終於到了九十年後,一棵參天大樹上面開滿了白色如同茉莉一般的花朵兒,看起來是那麼的喜人,美麗。
李成獨坐在參天大樹下,臉上佈滿皺紋,呼吸也變得滯緩,根本不復從前,一副隨時都會死的模樣,但他不會死,不待到花開花落,結出果實的那一刻,他又怎麼會輕易死去,如此這般,百年的等待豈不付諸東流?
終於,百年過去,花兒片片落地,化作虛無,鬱鬱蔥蔥的參天大樹,無數的枝葉之中,終於竄出來了一枚果實,果實是青色的,上面也刻有一道劍形符文。
李成擡頭仰望着大樹,不知不覺果子居然已經成熟,終於落了下來,落在了李成的胸膛上,卻融入了李成的身體,融入了李成的心。
從此刻起,李成的心臟也不只再是普通的心臟了,而是劍心,劍意之心。
隨着劍心的融入,李成頭上的白髮竟然伴同白色鬍鬚一起開始變黑變亮,變短,像是被收回進了腦袋裡面。
而李成臉上的皺紋也慢慢的消失了,身體變得康健,四肢變得有力,再次回到年輕,李成的呼吸平穩有力,整個人都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我……終於……劍心……”李成站了起來,將近百年沒有說話,一時間說話竟然都是結結巴巴的模樣了,但是依舊掩飾不住他心中的喜悅。
此時,他眼前的景象也開始寸寸分崩離析,這片虛無的空間消失,當李成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又是劍冢裡面了。
不過和李成之前不同,他此刻彷彿和周圍的劍意融爲一體,不分彼此,再也不會感受到劍意的威壓,在劍意的面前,他就好像是劍意的親人一般得到劍意的親近。
正當李成可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的時候,方歽來到了他的身邊:“不錯,我算是沒有看錯你,你居然可以以一個非我族中人等人身份領悟劍心,足見你的劍道天賦不低,有資格成爲我方歽的弟子了。”
方歽依舊是無聲無息,李成沒有半分地察覺。若是一個敵人的話,李成現在或許已經成爲了刀下鬼了。當然這是在李成不使用聖心旋的情況下,一旦使用聖心旋,再厲害的身法也躲不過李成的眼睛。
“徒兒……拜見……師傅!”聞言,李成頓時大喜,不過說話還是有些結巴,估計得有些事日才能回覆的過來。
見到李成還能說話,方歽誇讚道:“不錯,想我當年從劍心世界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忘記了說話 你卻還能說出話來,雖然結巴,卻不輸於我。”
修成劍心,李成終於正式成爲了劍聖方歽的弟子,來到了他所修煉的忘劍山,一座雲霧繚繞,高聳入雲的巨大劍峰。
方歽站在忘劍山劍崖邊上,背對着李成,用手指指了一下腳底下茫茫的雲霧和依稀可見的山底景色。
方歽看着遠方,問道:“李成,你說劍客一生追求什麼?”
聞言,李成沉吟了片刻之後,方纔說道:“我愚鈍,但是在我看來,劍客一生,應該是追求巔峰,追求無上之境,是力量,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聽見李成的回答,方歽搖了搖頭,卻並沒有責怪李成的回答,而是這般說道:“不,你錯了,在一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爲的,但是現在想來,當初我也錯了。劍客一生所求,不是巔峰,巔峰太孤獨了。我現在認爲,一個劍客追求的應該是逍遙。”
聽見方歽的話,李成陷入了片刻的沉思,隨即笑道:“的確,到達劍的巔峰,應該就是無敵,一個劍客無敵的寂寞,倒真是百般痛苦的……”
李成有些好奇爲什麼方歽會對他說這番話語,不解其意只好問道:“師傅已經達到了那個巔峰了嗎?”
方歽搖頭,感嘆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下這般大,誰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世間隱士那般多,強者數不勝數,多是被紅塵所傷啊。”
方歽似是想起來什麼,臉上露出些許痛苦的神情,只不過他是背對李成的,所以李成也沒有發現他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
“那師傅的意思是……”李成等着方歽的答案。
聽見了李成的疑惑,方歽才如是說道:“我只是要告訴你一個方向。一個追求劍道的方向,不是讓自己變得很強,往這個方向走,或許日後的確很強,可卻如何也尋不到一條永無止境的道路,難以永恆地走下去,就會特別孤獨。”
如此一說,也是爲了讓李成少走一些彎路。
李成聽完,心中也是有所觸動,連忙恭敬地彎了彎腰:“謝師傅指點,徒兒謹遵教誨!”
雖然是背對李成,可方歽似乎還是看見了李成這般恭敬的舉動,以他的性格看來自然是不太自在的,身爲一個閒雲野鶴,他向來鄙薄俗禮。
方歽輕笑道:“你我之間這些虛禮大可免去,我這兒不是什麼宗門派別,規矩一事在我這兒不存在,你想怎麼樣就可怎麼樣,凡事不必拘束,什麼話都可以說,不必擔心會冒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