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那裂縫怎麼樣了？”呂源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林傑知道呂源的心思，搖頭道：“沒了，在我達成協議上的要求之後，那裡就成了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那裡是在極深的地下，當初有歸元境強者前去查探都發現不了。”
“這樣啊……”呂源有些失望，他也打消了撈取好處的念頭，畢竟寶物屬於獅王，豈是他能染指的？
尤強卻是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林傑：“狄連城可是淬魂境後期，你都能把他殺了，你到什麼境界了？”
“我……剛剛凝元境前期……”林傑也感覺自己殺死狄連城有些誇張，趕忙說道，“我是藉助那個火焰大陣纔將狄連城殺死的，他是暗屬性剛好懼怕火焰，都是僥倖罷了。”
“是啊，能鎮壓這麼多魔獸的大陣，殺死狄連城倒是大材小用了……”秦旭離喃喃自語。
“哼，他就是活該！報應！”尤強的唾沫星子噴了半張桌子，眼裡更是蒙上一層恨意，“壞事做絕，連老天都要他死！”
姚心急切地想要知道結果：“後來呢？你說狄連城的靈魂受到永世的折磨是什麼意思？”
林傑一笑：“那下面不是有個現成的火焰大陣？獅王幫助我把狄連城的靈魂囚禁在裡面，控制着大陣的威能讓他既能受盡痛苦又能永世不死，我也算實現了曾立下的靈魂誓言。”
“好！就應該這樣！”褚海瀾聽得很是解氣，當即拍案叫好。
“就是！大快人心！”秦旭離也是一臉激動神色。
林傑眼裡卻閃過一抹歉疚：“當初哪怕早一天也好，早一天，事情就不會是現在的模樣，尤大哥，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若是能早一天殺了狄連城，尤家就不會遭遇那場災禍！”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要不是你殺了他，我們永遠都沒可能報仇雪恨！”尤強好似受了巨大的屈辱，憤憤叫道，“你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恩人！我不允許你說這種話！”
“我……”林傑嘆了口氣，看向褚海瀾，“褚大哥，你有酒嗎？”
“你想幹嘛！我記得你可不是那麼喜歡喝酒……”褚海瀾立馬警惕起來，但他還是從元府中取出一罈放在桌上，語氣悶悶的，“那個……看在你幫我們報仇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地給你一罈好了……”
林傑看着肉痛的褚海瀾哭笑不得，只是提着那壇酒站起來：“我想去看看艾莉姐。”說着就走出房間，徒留一臉糾結的衆人。
“你們……都看着我幹嘛……”褚海瀾發現幾人把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只感覺寒毛乍起，看他們那眼神怪怪的，好似要把他吃了。
“唉……沒出息……”四人看着他異口同聲，皆是擡腳就走，徒留褚海瀾一個在屋中一頭黑線。
……
“艾莉……你看看這個，你認識它是不是？狄連城已經死了……他真的死了……肉體死了，靈魂也不得安寧……他欠你的統統都還回來了！”
雲磊跪在艾莉的墳頭前，伸手一遍遍撫摸着那冰冷的墓碑，好似能在上面感受到曾經的溫暖，這個七尺男兒，就這樣哭了，聲音沙啞晦澀幾乎難以聽清。
客卿的腥風血雨錘鍊了他，他根本沒有淚水可以流下，只有乾澀通紅的雙眼昭示着他內心的痛苦，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有放下。
“你知道嗎？你以前最關心的林傑，就是他殺了狄連城啊！你一定不知道現在的辛陽域變成了什麼樣子……他站在獅王的頭頂，威風得就像神明，他率領着成千上萬的炎晶犼，覆滅了整個玄清門！你看到了，也會爲他高興吧……”
“對不起……我這幾年都沒能前來看你，這裡發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情況……我實在是給不了你什麼……我對不起你啊！”
雲磊又是一陣慟哭，伸手將那枚空間戒指放在艾莉碑前：“你看看它，狄連城是真的死了啊！他再也不會去害別人……只可惜我不能親手提來他的人頭爲你陪葬！這個戒指，就讓它陪着你……好不好……好不好……”
“算了……你早就聽不到我的話了吧……都是我的錯，我那時沒來得及救下你……我這樣來看你，他們還都不知道呢……他們不能沒有我，不能沒有我啊！我要回去……以後也不走了……那時候就每天都來陪你……”
林傑站在一塊突兀的岩石後，聽着雲磊或低或高的情話，緊握的雙拳上青筋不斷跳動，他強忍着不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他不能讓艾莉看到他軟弱的模樣。
雲大哥……你的話，艾莉姐會聽到的……
林傑從岩石後走出，看着雲磊踉踉蹌蹌的背影，走上前“撲通”一聲跪在艾莉墳前。
“艾莉姐，我來看你了。”
林傑說完這句話就不再開口，只是默默將酒罈上的封泥拆掉，仰頭就喝了一大口。
辣，太辣了……還是從前熟悉的味道，像被火灼過一樣的熱情，像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樣的潑辣，這是獨屬於第二小隊的味道和回憶。
客卿的酒，永遠都是那麼灑脫，猶如烈焰之上再加的一把火，赤裸裸的愛恨情仇。
恍惚間，他彷彿看到了那個在深夜獨自前來送給他丹藥的女子，可怖的蛇形刺青下是最純美的靈魂，她掩飾自己的善，把獠牙留給敵人，像疾風中飛馳着的獵豹，永遠都瀰漫着張揚之美。
朦朧中，那將他攬在身前的巨大力量，那個記憶中最爲溫暖的懷抱，她的血猶如滾燙的岩漿，那份安心感，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艾莉姐，我做到了，我替你報了仇，但是還不夠……”
林傑猛灌了幾口烈酒，將剩餘的那些一併灑在墳前，眼裡倏地瀰漫上了濃稠的血色：“我恨不得這世上有千千萬萬個狄連城，讓我可以永遠的殺他！”
“你要是還在，一定會罵我可笑，誰讓你殺魔獸總是那麼快呢……”林傑臉上帶上了幾分笑意，“其實在你眼裡，我們都是需要保護的孩子吧……哪怕是雲大哥也一樣。”
“我來這裡，就是單純的想要看你一眼，可惜你不知我究竟錯過了什麼，”林傑俯身趴在墳頭上，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道，“你肯定想不到，我的身上一直都帶着一個魂器，現在裡面還住了一個靈魂，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若是我早知道它的作用，你就不會魂飛魄散了啊！”
“我明明有能力救你的，哪怕你只能奪舍凡俗，我也不怕那罪業啊！”林傑痛苦地揪起眉頭，“我此生最後悔的不是沒能保護你，而是救你的機會就在眼前我卻不知道！”
“唉……何必呢？人死不能復生，你這樣她的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一聲長嘆在林傑腦海中幽幽響起，正是豐潯柏。
“你不會懂我心中的悔恨……”林傑沒想到豐潯柏竟會來勸慰她。
“我怎麼不知道？我又不是沒有妻子。”豐潯柏似乎很難過。
林傑一怔：“你也有妻子？她……死了？”
“應該是死了吧……”豐潯柏的聲音裡帶着壓抑的痛苦，“她叫微生雨，是一個資質極其平凡的女子，但是我很愛她，就在我遭遇滅頂之災的時候，她腹中已經有了三個月的孩兒，只可惜……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林傑的心猛地提起來，他從不知道豐潯柏還有這樣痛苦的往事，他只以爲身死道消亦或是被朋友出賣已經很慘，但越是這種平凡的感情越是令人揪心。
“看來你真的比我還懂……”林傑晃了晃眼前的空壇，“只可惜我沒有酒借你消愁了。”
“我就算被關在魔獸山脈下幾萬年還時常想起他們，若是她沒有死，那個孩子現在該是什麼境界了？只可惜都是妄想罷了。在那種情形下，她沒可能活下來的，”豐潯柏再次嘆了口氣，“唉……想透了就好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該放下的就要放下。”
“是啊……殺了狄連城，也該了心願了……”林傑悽然一笑，提着空酒罈向墓地外走去，豐潯柏也不再勸說，林傑放沒放得下，他比誰都明白，有些事，本來就放不下。
任誰都不曾發現，在碎玉世界那白茫茫的霧氣之中，那無論是實體還是靈魂都無法越過的所謂“地面”之下，有着一片更爲廣闊的空間。
只可惜這片空間完全被霧氣籠罩，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稀疏的陰影，卻不是永恆的靜止，或許在某個時刻，它就會發生從量變到質變的滄海桑田，這是一個未知的世界。
就在這個世界之上，憑空懸浮着一個散發着淡淡金光的人形虛影，這是當初的一縷殘魂所化，周圍的白色霧氣正綿綿不絕地修復着它。
聖潔，絕美，沒有什麼形容詞能準確的形容它，它就像是世界上最純潔的精靈，它有着與艾莉一模一樣的面龐，卻又有哪裡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