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爲打擊太大,是以,蕭璟斕看着九月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隨即,一手摸着後腦勺,一手叉着腰,以一種極度煩躁的姿態在小九月面前來回走了兩趟,然後,站定,朝一旁的太監道:“還不去傳太醫!”
“是……”紀全都被蕭璟斕這狂躁的模樣嚇壞了,連忙去傳了御醫來。
他蕭璟斕的孩子,身子並非是隨便一個人能看的,是以,是男是女,喚來太醫一把脈就知道了。
然,當一個太醫被叫來,哆哆嗦嗦的把了脈後,蕭璟斕的聲音帶着幾分怯意和急迫:“男孩女孩?”
這急切的模樣,給人一種這是在產房外等待心愛之人生產的男人,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而且是初爲人父的那種焦急之態的錯覺。
太醫跪地忐忑道:“恭喜王爺,是……是小世子!”
九月聽此,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爹極度崩潰的情緒,雙手環胸,給了蕭璟斕一個驕傲冷漠的側顏:“九爺就說爺是男人吧?你還不給爺取一個帥氣又威武的名字,否則,爺可不高興!”
“呵呵……”蕭璟斕得知是小世子,整人身上便散發出一股戾氣和威壓,這是身爲王者被玩弄後的怒意。
九月這副挑釁又欠揍的模樣更讓蕭璟斕大怒:“尹、穆、清!”幾乎將牙磨碎,這三個字才從牙縫中蹦了出來。
他沒看錯吧?
前不久還會撲在他懷裡,軟聲細語的喊他爹爹,用那亮晶晶的眸子呆呆的看着他,甚至,還會在他懷裡撒嬌賣萌的漂亮女娃娃,怎麼突然變成會站在他面前對他冷眼示威,還以這般不敬的語氣嫌棄他取的名字不好的臭小子?
他可愛軟萌,乖巧香軟的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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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漂亮懂事,軟糯動人的小郡主呢?
怎麼變成……變成……
蕭璟斕幾乎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現在站在自己面前,故作高冷的小傢伙。
抿脣,半天,才從牙縫裡蹦出幾個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字:“這算什麼?”
猴崽子?
這調皮搗蛋,鬼靈精怪的模樣,不是猴崽子是什麼?
小郡主竟然突然變成猴崽子了麼?
玉手啪的一聲拍在自己的額頭上,深吸一口氣,蕭璟斕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這落差,太難接受了。
衆人看着蕭璟斕的反應,脖子一縮,表示真的不敢惹,想要站出來聲討幾句蕭璟斕不是的人也果斷的禁了聲,不敢說話。
就連蕭璟淵因爲尹穆清隱瞞小傢伙的身份而龍顏微怒,想要處置尹穆清,卻看見蕭璟斕的反應比他這皇帝還誇張,瞬間,火焰便消了下去。
總歸來說,是阿斕的女人孩子,該怎麼處置,都該讓這孩子入了玉蝶後纔是,而且,是皇孫,更不能含糊。
於是,看着已經崩潰在一旁的蕭璟斕,蕭璟淵適時提示道:“璟王,吉時不能耽誤!”
蕭璟斕看了一眼小傢伙,輕嗤一聲:“想要帥氣的名字?”
“沒錯!”
蕭璟斕銀牙一咬,帥氣的名字?想得美!
轉身拿起放在香案上,燙金色厚重的記錄皇家族譜的玉蝶檔案,提筆,想寫,卻大腦一片空白。
隨即,大筆一揮,在香案上的空白宣紙上寫下三個龍飛鳳舞的字,蕭小九。
筆一扔,還拜什麼天,酬什麼神?祭什麼祖?別把祖宗給氣死纔怪!
轉身,提着九月的領子,也不給衆人一個解釋,便匆匆離開。
死女人,竟然玩弄他至此嗎?
不還給他一個女兒,他……他……
看他怎麼收拾她!
九月自然是看見宣紙上那碩大的三個字,頓時備受打擊,朝蕭璟斕嗚呼哀哉道:“欺負人,爹爹欺負人,你快點將名字改過來,爺叫蕭九爺,不要叫蕭小九,你這是侮辱爺的尊嚴,爺不依……”
小傢伙被蕭璟斕提着領子,蜷着兩條小短腿,小手朝蕭璟斕一陣亂舞。
當然,是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的。
然而,小傢伙現在完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恢復爺們身份後的悲催生活已經拉開帷幕。只知道蕭璟斕就這麼提小狗一般將自己提着走的動作嚴重的傷害了他的自尊心,以至於,也完全忘記了,自己的這個爹完全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他如此叫囂,只能是火上澆油而已。
當然,這只是蕭璟斕一個人氣而已,宗族之人對於這個郡主變世子的烏龍雖然倍感憤怒,但是更多的是驚喜。
蕭家皇孫輩的孩子不多,男孩更是少的可憐,是以,平白多出一個世子比起郡主更讓人歡喜。
蕭璟淵得知小九月其實是一個男娃後,自然是替蕭璟斕驚喜的,至少,蕭璟斕有後了,不是麼?
也不理解爲什麼蕭璟斕對於九月是男孩子的事情這麼生氣,但是這璟王隨心所欲,不懂規矩的性子是他從小慣出來的。
是以,蕭璟斕不管衆人,帶着孩子離去,他當皇帝還是要善後的。
蕭小九麼?
這是啥名?有這麼當爹的麼?
提筆,想改一個,按照九月的輩分,應該是傾字輩,可是……
蕭璟淵果斷放棄。
然而考慮到九月這名字,蕭璟淵非常善良的劃掉中間的那個小字,蕭九,就這樣吧!客客氣氣的請了有威望的宗族族老,讓其將九月的大名寫入了族譜,這纔算入了玉蝶,是皇室的一員。
雖然主角不在,但是,都到了這個地步,不可能一個流程不走完,是以,蕭璟淵帶着衆人,硬着頭皮,裝模作樣的祭拜了先祖纔算完事。
儀式一結束,傾恆就出了宮。
九爺麼?
呵呵……
騙的他好辛苦呀!
虧得他將她當妹妹疼着寵着,捧在手心也怕磕着,到頭來,這臭小子,竟然敢將他當猴耍麼?
在太醫那裡聽到是小公子之時,傾恆是怒的,若不是場合不對,他早就上前將這不知好歹的小子好好教訓一頓。
真是豈有此理。
這個時候,傾恆哪裡記得,九月從來沒有對他說過自己是女孩,甚至,無數次提醒他,自己是純爺們,然而,只是他自己不相信罷了。
剛走出宗祠不遠處,傾恆就聽不遠處的宮門外傳來了宮人呵斥下人的聲音。
“什麼東西,不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麼?竟然敢偷跑出來,在這裡瘋瘋癲癲的胡鬧。”
“你們放開我……我是太子良娣,太子傳了我侍寢,不一會兒便有人詔我,你們放開……”
“呸!什麼瘋婆子,太子能看上你?也不撒泡尿看看!”
傾恆聽到太子二字,頓時腳步一頓。上了走廊,拐過角門去一探究竟。
卻見兩個婆子扯着一個全身污穢不堪,狼狽不已的女人,不住的教訓:“辛虧老婆子我發現的早,不然被你這小賤蹄子溜了出去,若是驚了主子,那還得了?”
“啊……不要,不要……”
扯着頭髮,被拖了好長一段距離,自然疼痛,那女子尖叫不已。
即便骯髒不堪,傾恆還是認出了這個人是誰,竟然是柳良娣麼?
她怎麼會變成這幅德行?
“住手!”傾恆呵斥了一聲,那兩個婆子見到小傾恆,立即一驚,連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將頭埋在地上,不敢看傾恆。
她們不認識傾恆,但是能知道這是主子。
像他們這種宮人,是沒有資格直視主子的天顏的,是以,她們連擡頭都不敢。
“還不快滾!”傾恆一聲呵斥,那兩個婆子立即脖子一縮,跪着後退幾步,隨即連滾帶爬的離開。
傾恆看了一眼柳良娣坐在地上,散亂的頭髮遮住了自己的臉,後腦勺一個勁兒的撞擊着後面的強,一副呆傻的模樣,嘴裡唸唸有詞,無非是要侍寢,太子最喜歡她云云。
傾恆皺眉,瘋了麼?
然,無意之中,看見柳雪污穢的臉上,那雙黑亮帶着幾分狡黠的眸子時,傾恆瞬間蹙眉。
隨即,走近柳雪,問道:“本殿記得,你去了辛者庫?”
柳雪不答,還是一個勁兒的撞着後腦勺,嘴裡唸唸有詞。
“你裝瘋賣傻,在宗祠外面晃悠,是想見父君,還是想見皇爺爺?” щщщ●Tтkan●co
對於東宮的一些手段,傾恆瞭解的很,從小耳濡目染,尹曦月罵人從來不避諱他,是以,他不想知道都難。
柳雪費勁千辛萬苦從辛者庫逃出來,若是隻是因爲不甘,而想見太子,重回太子宮,她應該好好打扮自己,以自己最好的顏色姿態出現在太子的面前。
而現在,她卻將自己弄的這麼狼狽,甚至裝瘋賣傻,這個模樣,就算是一個乞丐,都很難有好感,還不說太子。
再者,要去等太子,直接去東宮豈不是更好?何須大費周章,等在宗祠外面?
想來,她是得知今日九月妹……九月那臭小子上玉蝶,皇爺爺會出現在宗祠,便要在這裡守株待兔,等候皇爺爺。
等皇爺爺,做什麼?唯一的可能,便是告御狀。
敢冒死告御狀,她是知道了什麼?
傾恆抿脣,蹲下,直視柳雪的眼睛,開口道:“本殿知道你在裝瘋,那麼,你想回到太子身邊?”
回到太子身邊?柳雪到了這個地步,怎麼會再想那些事情?心已經寒了,連命都不在乎了,還在乎那些東西?
現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將尹曦月拉下馬,讓她也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自從那次被打之後,大病一場,病好後,便開始裝瘋賣傻,大家都以爲她瘋了,可是,她自己知道,她比什麼時候都清醒,知道想要的是什麼,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麼。
只是,這次運氣不好,竟然沒有等到陛下,就被兩個婆子抓了回去。
看着眼前的這個孩子,柳雪知道,這並非尹曦月的兒子,他卻渾然不知吧?認賊作母,和尹曦月蛇鼠一窩。
別過臉去,不理會傾恆,繼續嘴裡唸唸有詞。
傾恆笑了一聲,只道:“你是知道了什麼,打算去向皇爺爺告狀?”
柳雪一驚,連忙面露驚恐之色。
她怎麼忘記了,眼前的孩子現在倚靠尹曦月而活,看見她,甚至懷疑她,哪裡會給她活路?
“看來,你真的是知道什麼了。只是,就憑你,能見到皇爺爺麼?就算見到,僅憑你一人之言,就能撼動什麼?母妃背後的尹家,父君背後的章家,哪一個,不是皇爺爺能動的?別仇沒有報,反而將自己搭進去,還連累了你的母家。”
柳雪急了,也不裝了,哭道:“殿下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殿下想要威脅我麼?殿下不要以爲,我死了,尹曦月做的那些誅滅九族的大罪便能瞞天過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殿下想要包庇尹曦月,也不怕自己將來遭世人唾棄,成爲千古罪人麼?”
傾恆心頭一顫,果然柳雪是知道的。
手心一片溼濡,傾恆是後怕的。
若是真的被她告到皇爺爺那裡,那恐怕就亂了套了。
不說天下大亂,朝廷定會掀起一片風雨。
傾恆深吸一口氣,開口道:“柳娘娘想多了,傾恆爲何要殺你?你大可放心,你知道的,傾恆都知道,甚至,你不知道的,傾恆還知道。自知尹曦月是傾恆的仇人,又爲何要包庇她?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柳娘娘並非不知道這個道理吧?”
柳雪大驚,看着眼前的孩子,滿是不可置信。
皇家的孩子大都早熟,只是沒想到長孫殿下的城府這般深。
“但是,既然要報仇,又爲何要冒險?要做,便要做到一舉殲滅,否則,一旦失敗,牽連血親無辜,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這難道是你希望看到的?”
“殿……殿下的意思……”柳雪糊塗了,明明,這個孩子,應該果斷站在尹曦月的身邊的,爲何,偏偏……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對,除了她,還有一個柳家,她能豁出去,但是自己的父兄母親,她怎麼能連累。
她裝瘋賣傻,就算是見到聖上,聖上不相信她的話,將她亂棍打死是小。以驚擾聖駕,污衊太子側妃,中傷長孫殿下事大,恐怕柳家都會被她牽連。
看着眼前的孩子,柳雪無比諷刺。
呵呵……,尹曦月算計一輩子,沒想到栽到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偷來的孩子身上吧?
只要,這孩子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尹曦月便是輸的,現在做什麼,都是無用功!
“父君被十七爺爺所傷,在東宮養病自然多有無趣,他現在最喜看戲聽曲兒,看美人唱歌跳舞。本殿記得,兩年前,柳娘娘一曲霓裳舞曲深受父君喜愛,不是麼?”
柳雪身子在抖,可是這孩子說的,卻讓她心頭豁然一亮,一股不切實際的期待從心間蔓延開來。
“殿……殿下的意思……”
“本殿的意思,你懂,不是嗎?”傾恆起身,低頭看着柳雪:“你的今日出自尹曦月之手,你不想討回來麼?接近太子,重新獲寵並非難事。柳雪一輩子不能出辛者庫,白雪,張雪……卻可以!”
柳雪的眸子閃過難以言表的神采,傾恆說的,很明顯,她心動了。
“只是,柳娘娘,本殿給你生路,同樣也可以給你死路,你做什麼,自己掂量着!”
“我明白!”柳雪有此等機會,她如何不抓緊?連忙伸手拉住傾恆的小袍子,激動道:“只要殿下給奴婢這個機會,那個秘密奴婢必定會爛死在肚子裡,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只要能讓尹曦月死,是什麼理由,讓她獲什麼罪,又有什麼關係?
傾恆會心一笑。
身爲長孫殿下,往教坊司安排幾個舞姬不是什麼難事。當天晚上,經過精心梳妝打扮的柳雪便和一干舞姬去了東宮,太子雖然重傷,但是養了一些時日,並非臥牀不起,左擁右抱,聽曲兒觀舞還是沒問題的。
柳雪本就長的美豔嫵媚,經過精心裝扮,穿着一件胭脂色的露腰紗衣,輕薄的紗裙鬆鬆垮垮的系在胯間,似乎隨着她的動作,隨時都能落下去一般,舞動起來,更加勾人。
而她身上有傷的地方,也被她畫上了妖魅的玫瑰,整個看上去妖豔嫵媚,直接讓蕭宇看呆了去。
以前當良娣的時候,是正經小姐,哪裡做那以色侍人的事,即便耍些心機,也不敢在東宮做那魅惑君主的殺頭之事,是以,穿着都很保守。
但是,現在她哪裡管這麼多?怎麼勾人怎麼來,怎麼嫵媚怎麼穿。
明顯,她成功了。
柳雪什麼的,早就被蕭宇忘記是什麼人了,眼中只有眼前這個尤物,一曲舞蹈沒有跳完,就被拉上了牀。
然後很快,東宮便傳出,太子新得了一位美人,甚是寵愛,隆寵不斷。
尹曦月知道後,已經是第二天了,氣的砸壞了自己最心愛的一副翡翠鐲子。
當然,太子要寵誰,別人是管不了的。
這父君紙醉金迷的吃喝玩樂,母妃躺在牀上怨天罵地,傾恆就像沒事人一樣往宮外竄。
東宮越亂,他越開心。
話說,九月入宮認祖歸宗,尹穆清是打算去的,可是因爲自己心裡虛,所以便在家裡當了鴕鳥。
然而,九月男娃身份一爆出,蕭璟斕的怒意沒有等到,倒是將尹家的人嚇了個半死。
尹承衍臉都氣白了,指着尹穆清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最後,似乎氣急,罰尹穆清去跪祠堂了。
所以,這會兒,尹穆清端端正正的跪在祠堂,反省自己的錯誤。
錯誤麼?她並不以爲自己錯了。
她向來防備心重,能防着的,絕不姑息。
雖然跪着,她卻在想,蕭璟斕得知九月是男孩的時候,應該會開心吧。
畢竟上位者,都是喜歡兒子的。
只是,怒氣應該是少不了的,當爹的糊里糊塗的,連自己的孩子性別都不知道,誰會開心?
所以,喜怒摻半,抵消了,應該不會生氣吧?
這麼想着,尹穆清便放心了,直接倒在蒲團上面,翹着二郎腿打盹。
然而,尹穆清完全估摸錯了。
喜怒摻半沒有,全是怒氣。
軟萌聽話的女兒突然變成張牙舞爪的猴崽子,蕭璟斕只要看着九月就覺得心肝肺都是疼的。
提着小娃娃就殺進尹府,興師問罪。
得知尹穆清跪在祠堂思過,他一愣,怒意平復了幾分。
知道反省,便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還不算無藥可救。
然而,一進祠堂,便看見某個在蒲團上打盹,睡的異常香穩的女人。
蕭璟斕的火又升了上來。
將手中的小娃娃往地上一扔,便怒叱:“尹穆清!”
彷彿狂獅怒吼,震的尹穆清耳膜一痛,揉了揉眼睛,還沒有睜開眼睛,懷裡便撲進一個柔軟的小身子。
只聽九月期期艾艾的哭道:“孃親,孃親……嗚嗚……九月不要這個爹了,九月要換一個爹,好不好,好不好嘛?”
幾個軟糯的好不好一齣,小腦袋一個勁兒的拱着尹穆清胸前的柔軟,聽的尹穆清心肝疼。
這是小傢伙撒嬌時慣有的動作,尹穆清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伸手心疼的將小傢伙的腦袋按進自己的懷裡,柔聲道:“怎麼了?哭的這麼慘?被欺負了?”
蕭璟斕沒有聽到兩母子在說什麼話,看着小傢伙拿着腦袋去蹭尹穆清的胸,眼神兒都直了。
混小子,在做什麼?喂,在做什麼?
幾步上前,提着小傢伙的領子,就從尹穆清懷裡扒拉了出來,然後,質問:“你們在做什麼?”
“啊……孃親救命呀!”小傢伙小腿兒在空中一陣亂晃,嗚呼哀哉。
尹穆清怒了,上前,伸手搶過九月,就按在懷裡一陣安撫,然後看向蕭璟斕,怒道:“這句話應該本小姐問你,你要做什麼?”
“本王要做什麼?”蕭璟斕被氣笑了,指着尹穆清懷中的娃,問道:“他是怎麼回事?本王的小郡主呢?”
尹穆清眉心一跳,將孩子塞進蕭璟斕懷中,笑呵呵道:“沒了郡主,不是多了一個公子麼?真不是一樣麼?”
一樣,怎麼會一樣?蕭璟斕看着懷中抽抽搭搭的小娃,只覺得刺眼,往地上一放,就怒叱道:“身爲男子漢,抽抽搭搭,成何體統?不許哭!”
九月擡眸看着蕭璟斕那拉長的臉,一秒,兩秒……
嘴巴一癟,嚎啕大哭:“哇嗚嗚……九月要爹做什麼?孃親,你說九爺要爹做什麼?”
金豆子簌簌往下掉,蕭璟斕卻沒有一點心疼,只覺得自己被氣的腦仁兒疼,看了一眼門口,尹家人主子奴才都看好戲一般堵在門口,大眼對小眼,蕭璟斕吼道:“慕恩,帶小公子回府!”
這小子,不能放在她身邊,這哪是小孩子,這分明是一隻小色狼。
她的胸,他都還沒好好摸一摸,蹭一蹭,這臭小子倒是先摸了去!
也不知道這些年,這小兔崽子佔了多少便宜。
真是豈有此理。
“是……是……”慕恩只覺得心臟一跳,以爲王爺的怒氣要轉移到他的身上,還好……還好只是帶小主子回去。
“將宴子蘇給本王綁了!”好一個宴子蘇,瞞着不說,讓他鬧了這麼大一個笑話!
“是!”關子蘇公子什麼事呀?
這話,慕恩自然是不敢問的,連忙低着頭,上前一把抱起哭天搶地的小娃娃,逃也般的走了。
尹穆清這下倒是有幾分生氣,看着蕭璟斕染了怒色的眸子,握緊了拳頭。
蕭璟斕這算什麼?不喜歡九月麼?
輕笑一聲,緩慢跪地:“王爺恕罪。臣女承認,隱瞞了九月的身份,觸怒王爺怒火,欺君罔上,臣女自知罪無可恕,死不足惜,可是還請王爺憐惜孩子。臣女本該早就說明孩子的身份,但是臣女害怕,害怕王爺會不喜歡九月。九月身子不好,在皇家,會成爲王爺的負擔,甚至,一個體弱多病的皇孫也會損了王爺的顏面,所以一直不敢言表。直到今日,臣女才下定決心,將九月的身份說出來。只是……只是臣女沒有料到,王爺會這麼生氣,若是……若是王爺不喜歡九月,那麼,就請放我們母子離開,以後,九月是死是活,都不勞王爺費心……”
尹穆清說的楚楚可憐,淚水肆流,那煽情的話語直教人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聽此,蕭璟斕頓時心臟一揪,疼的厲害,也顧不得身份,蹲下,一把將女子攬入自己的懷中,聲音帶着幾分沙啞,一字一頓的開口:“尹穆清,別說了,不許再說了。你……這是在拿刀戳本王的心窩子?什麼離開,什麼死不死的?本王不想再聽第二遍。你,九月,都是本王的,只能留在本王的身邊,聽清楚了?”
“王爺不喜九月,不是嗎?”尹穆清垂着手,不掙扎也不迴應,可是,明明,那溼漉漉的瀲灩眸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芒。
“沒有不喜,本王沒有不喜!”緊緊的摟着懷中的女子,此刻,蕭璟斕哪裡還有怒意,只有濃濃的心疼。
無疑,尹穆清剛剛的話,是說的重了,直戳的蕭璟斕心臟血淋淋的疼,什麼欺騙戲弄,都去見鬼吧,只要他女人開心就好。
比起九月,尹穆清就要厲害的多,早就知道,眼前這男人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對付着中男人很簡單,就得賣乖!
“王爺別騙臣女了,郡主多好呀,即便九月身子不好,養着便是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知道小郡主是個藥罐子?若是小公子,體弱多病,豈不是……”
“好了!”蕭璟斕伸手捂住尹穆清的脣,堅定的道:“聽着,不管九月是男孩還是女孩,只要是你所出,便是本王的孩子,有本王在,他不會有事,不許你說這麼自暴自棄的話。聽到沒?”
“王爺!”尹穆清這纔回抱了蕭璟斕,然後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
這時,卻聽蕭璟斕略帶幾分遺憾,卻自我安慰的語氣:“是兒子沒什麼不好,再生一個女兒便是,這樣,女兒一出生,便有哥哥護着,當長姐不好。”
尹穆清嘴角一抽,心道,難道,蕭璟斕是個女兒控?
外面,見沒有什麼大事發生,衆人都鬆了一口氣。
尹承衍連忙揮手,讓人散了去。
看了一眼屋中的人,輕嘆一聲,也沒有在說什麼。
或許,嫁給璟王,並非什麼壞事。
連欺瞞這般嚴重的事情,都這麼大事化下,小事化了了,他還擔心什麼?
只要璟王能護着她們母子,什麼事都不重要了。
沈檸扶着蘭香的手,眉眼也含了笑意:“璟王對三妹妹真是用心,這麼大的事情被矇在鼓裡,璟王也不惱。”
蘭香扶着沈檸,小心翼翼的走着,聽沈檸這麼說,沒有答話,但是一旁的芸兒不以爲意的道:“三姑娘膽子也太大了,沒想到小小姐竟然是一個小公子,竟然連尹家也被瞞着,虧的璟王現在對三小姐還有幾分興趣,所以纔沒有追究她隱瞞之事,若是等着璟王熱情新鮮勁兒一過,恐怕……沒這麼簡單了。女人麼,還是別恃寵而驕,你說呢?少夫人?”
芸兒的話讓沈檸的臉色立馬沉了幾分,臉色一白,神色有幾分僵硬。
芸兒這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蘭香瞪了一眼芸兒,怒道:“你這賤婢知道什麼?什麼叫做熱情一過?三姑娘是要嫁過去當正妃的,正房嫡妻,身份尊貴,一生都會榮寵不斷,你亂說什麼呢?”
芸兒自從被送過來,便沒有打算走,有老太君撐腰,便自持姨娘的身份在沈檸面前晃。
而,穿着打扮,也和姨娘無異,這無疑也是老太君安排的,算是給沈檸上一劑眼藥,芸兒現在也算尹凌灝房中的人。
這些事,不是男人管的,芸兒自從那晚過後,便不敢在尹凌灝面前出現,是以,尹凌灝看不見,沈檸又不說,自然就縱容了芸兒這囂張的火焰。
她聽蘭香這麼說,不惱,反而掐着嗓門嬌滴滴的道:“蘭香姑娘此話差異,就算是正房嫡妻又如何?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三姑娘現在是還沒嫁過去,就算是有什麼錯兒,王爺自然是要揣着兜着,可是嫁過去,時日一常,男人哪裡能有耐心在一個女人身上耗着?以往的那種新鮮勁兒一過,三姑娘再好,恐怕也抵不過更加美貌的年輕小姑娘。少夫人,您說呢?”
沈檸扶着蘭香的手都不由的緊了幾分。
這芸兒哪裡是在說三妹妹呀?這無疑是說給她聽的,說她恃寵而驕麼?
她真的有那麼矯情麼?
她能感覺的到,那晚,他是有怒氣的,所以才發泄到自己身上。
出經人事,哪裡禁得住那麼折騰?沈檸直接便暈了過去,再者她還病着,更是嚴重,好幾天都下不了牀。
也許是因爲尷尬,就連他,也好長時間沒有再來她的屋子。
即便是來了,她也沒再見他。
不管是他怎麼想,她是真的羞於見他。
雖然他那晚有怒,可是,她……卻是很歡喜的,甚至到了最後,還主動迎合。
他會不會覺得她很放蕩?
想到這些,沈檸恨不得一頭撞死!
如今,聽芸兒這麼說,沈檸便有些慌了。他會以爲她很矯情麼?
看了一眼身邊的芸兒,十六七歲的女孩真是顏色鮮豔的時候,肌膚嫩的能掐出水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自帶幾分風情,含羞帶噌,美麗動人。
這麼美的女人,放在他身邊,遲早會動情的吧?
沈檸並非那種會掙會搶的人,是自己的,她便受着,不是自己,她也無心去爭奪,可是就是這樣的性子。便讓人覺得好欺負,待在楓雪院一段日子,連芸兒都知道沈檸是個軟柿子,根本不用在她的面前阿諛奉承,討好賣乖。
沈檸不說,不代表蘭香能忍,上前一巴掌便揮向芸兒的臉,啪的一聲便將芸兒的臉打在一邊:“賤蹄子,不要臉,這些話是你能對夫人說的麼?別以爲別人不知道你什麼心,就憑你這副賤人模樣,也配在夫人面前顯擺?有什麼好值得得意的?就你這副身子,給姑爺提鞋都不配,還和夫人比?就是姑爺眼瞎,都不會正眼看你一眼,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蘭香氣的不行,這小賤人長的還沒小姐十分之一,就這副小家子模樣,還能和小姐比麼?
“你……你怎麼敢?”芸兒被打的嘴角流血,瞪着蘭香,恨不得將蘭香撕碎了。
沈檸也沒有想到蘭香會對芸兒動手,她畢竟是老太君送來的人,不是她能動的,是以心裡有些害怕。可是她身爲少夫人,也不是能和一個奴婢道歉的,呵斥了一聲蘭香,便扶着蘭香的手回了房。
芸兒看着沈檸離開的背影握緊了拳頭。
……
傾恆趕到尹府的時候,便看見九月被慕恩抱着上了馬車,看樣子是要回璟王府,他立即躍上了馬車,先一步鑽了進去。
九月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淚,看見小傾恆,無疑是看見親人一般,立馬跑到傾恆面前,拿起傾恆的袖子,便將鼻涕口水擦了傾恆一袖子,還抽抽搭搭的道:“殿……殿下……嗚嗚……”
傾恆一陣嫌棄,連忙抽開自己的袖子,皺眉道:“做什麼?髒死了!”
若是一個妹妹,他倒還不會覺得什麼,香軟的妹妹變成一個髒小子,傾恆表示,他自己難以接受!
“殿下,九爺以後再也不要爹了,爹一點都不好!嗚嗚……”
“不要就不要,誰稀罕?”雖然有些怒意,很難接受,但是看着小傢伙哭的這麼傷心,傾恆還是心疼的,拿起帕子,將花貓兒似的臉擦乾淨,傾恆才道:“爹爹生你氣,那也是你活該!說罷,爲什麼騙我們?騙爹爹就算了,哥哥也瞞着?”
九月雖然聰明,但是不是事事都能猜透的,傾恆稱呼不對勁,他也沒有上心,抽搭了一下小鼻子,道:“誰瞞着你們了?九爺一直都說爺是純爺們,也不止一次糾正過你們,可是你們不相信,非覺得爺是女娃,你們蠢,你們笨,能怪爺麼?”
傾恆一愣,想了一下,似乎九月說的是實情,他確實不止一次強調過,自己是男人,並非妹妹。
可是,他穿着女裝,長的又這麼像女娃,撒嬌賣萌比起女娃還厲害,任誰也不會相信,這麼可愛漂亮的娃娃,是個男娃吧?
傾恆也覺得奇怪,明明是一胎雙生,怎麼就這麼大區別呢?
小公子也能長的這麼柔弱。
一想到宴子蘇,傾恆的眸色就閃了閃,是因爲九月身子不好麼?
只是,一想到宴子蘇,傾恆的脣角就勾起了一抹笑意。
子蘇公子,現下應該很心虛吧!
明明把過脈,知道九月的身份,還瞞着十七爺爺。
若是追究,十七爺爺要罰的,第一個便是子蘇公子。
“阿嚏……”向來淡定的子蘇公子打了一個噴嚏,看了看天色,心道,阿斕應該知道真相了,他也應該開始逃命了。
“怎麼?受涼了?”風夜雪落下一子,見宴子蘇打了一個噴嚏,擡了擡眼皮,問道:“這天也不冷呀!”
“不下了,這幾天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阿斕心情可能不會好,你將那女子從牢中帶出來的事情,別讓阿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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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王爺好可憐,被阿清吃的死死的!
昨天聽見有些寶寶被靈殿刷月票,靈殿好心痛,完全不用這麼做,月票雖然很好,但是我不希望大家破費,因爲月票評價票的作用就是拼榜單,月票榜我們新人是上不了的,只有評價票的榜能上,咳咳……我說了啥?哦,對,王爺傷心了,快,快拿票票鼓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