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斕將要擡起的手果真僵硬在那裡,但是隻是片刻的猶豫後,還是揮手,將那金色的禮冠摔在地上,一腳踩的粉碎!
靈玉檀幾乎是瞳孔一縮,心臟驟然一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恨她至此?
靈玉檀看了一眼被蕭璟斕踩碎的金冠,心口彷彿被一把彎刀剜開了一個血窟窿,寒風不斷的往裡面鑽。
蕭璟斕無比諷刺道:“你的手多髒,摸過的東西,會乾淨?”
掃了一眼四周的太監,蕭璟斕大怒:“都給本王滾出去!”
自從這個女人不折手段的傷了小九月後,蕭璟斕對她再無忍耐之心!
她生了他,他的命就是她的,她要打要殺,隨她高興!
可是,她可以傷他血肉,卻不能刺他的心。
阿清是他的心,九月和兩個孩子都是他的心,傷了他們,休怪他無情!
“嗻!”一屋子的太監連忙退了出去。
馮皇后被嚇得臉色發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想上前去勸,但是二人劍拔弩張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有什麼挽回的餘地。
靈玉檀聽蕭璟斕這麼說,臉色驟然一白,卻不由得勾了勾脣角,也不知道是在諷刺自己,還是在諷刺蕭璟斕:“王兒這不是矯情麼?剛剛,母妃不僅碰了你的禮冠,還碰了你的頭髮,甚至,還碰了你的頭上肌膚,王兒這麼嫌母妃髒?卻單單的摔了這禮冠,何不將自己的頭也割下來算了!”
靈玉檀這話一出,蕭璟斕驟然握緊了拳頭,即便他已經和她斷絕母子關係,可是看見她這般,不可抑制的,心痛不已。
馮皇后聽到這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會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說的話麼?這還是孩子的大婚之日,真是晦氣!
馮皇后上前,朝靈玉檀福了福身,道:“今日是王爺大喜之日,太妃娘娘作爲王爺的母親,怎麼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有什麼話,等今日過了,再說也不遲不是嗎?”
靈玉檀深知這一點,可是她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嘴,管不住自己的心。靈玉檀看了一眼大殿四周掛着的大紅燈籠,開口道:“是,王兒快走吧,大喜之日,誤了吉時,阿清若是怪罪那可就糟糕了,等會兒,王兒又得鬧着說什麼不當母妃兒子的這些胡話了!”
說完,靈玉檀就那麼大大方方的出了寢殿,外面一羣宮人都等在那裡,一見靈玉檀出來,就迎了上來:“娘娘,請!”
靈玉檀抿着脣,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軟轎,握了握拳頭,讓過:“本宮想出去走走!”
一個侍衛再次上前擋住靈玉檀的面前:“娘娘,陛下有口諭,外面亂,娘娘看過王爺後,還是儘快回宮!”
靈玉檀緊咬着牙關,見這些人根本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寢殿,便落了淚,提着裙子,走進軟轎。
她今日來這裡做什麼呢?
似乎,哪裡都不需要她。
靈玉檀走後,蕭璟斕纔出來,出來的時候,已經正好衣冠,換了一個禮冠,戴上後,又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璟王!
外面,晏子蘇,風夜雪,還有蕭湛,蕭存等人,都在迎親隊伍之列,就連君天睿這個小朋友也果斷的加入了伴郎團,所以隊伍異常的壯大,而且個個俊美非凡,很是養眼。
蕭璟斕一身喜服出來,風夜雪立馬就迎了上去:“阿斕,你沒事吧?”
沒事?能沒事嗎?大喜的日子,宮裡那位都不消停,還來找阿斕的不快,怎麼有人這麼當孃親的?
蕭璟斕掃了一眼風夜雪,面無表情,並沒有任何情緒,翻身上了馬背,走了!
新郎官都走了,其他人自然沒有停留,隊伍浩浩蕩蕩的遊走起來。
鎖吶鞭炮,連路都燃放了過去。
尹府,尹穆清一大早就被人從被窩裡面扒拉起來,焚香沐浴,這沐浴的水是嬤嬤熬了一個晚上的,香噴噴的,也不知裡面放了什麼,不僅僅是香油和花瓣這麼簡單。
尹穆清問了一下,據說,裡面放了百花花蕊,松針竹葉,出嫁的姑娘用這草木水沐浴後,可以辟邪,還能早生貴子,子孫昌盛,富貴長存。
尹穆清覺得古代的這些習俗挺多的,到了現世,這些傳統都漸漸的淡了,都不講究這些,所以她也不怎麼在意。
她沒有母親,梳頭也是嬤嬤代勞,沈擰,君語嫣,廖仙兒等擠了一屋子,都跟着起鬨,隨着嬤嬤梳一起頭,幾個姑娘跟着嬤嬤喊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四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五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六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她一大早就被拽起來梳妝打扮,本以爲很簡單,卻不想妝還沒有上完,外面就聽到鞭炮的身影,就有小丫鬟忙跑了過來,說璟王殿下的喜轎來了,小丫頭說的唾沫橫飛,說什麼那八擡大轎,可神氣了,京城這麼多人成親,還沒有看見這麼氣派的迎親隊伍!
尹穆清這裡還沒有好,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開始手忙腳亂。
君語嫣忙道:“不要慌,小九月和傾恆呢?讓他們二人去攔着,不給紅包不讓進。”
說完,君語嫣自己都覺得這主意不行:“他們二人太小了,璟王一根手指就能搞定,父皇呢?讓父皇去攔着,想娶我君家的女兒,可沒有那麼容易。”
這會兒,詩琴笑呵呵的道:“陛下早帶着兩位小殿下在外院攔着呢,層層關卡,可不會讓璟王殿下輕易進來。”
尹穆清聽此,突然覺得好笑,不知阿斕遇到這個不講道理的爹,會怎麼做,誰會棋高一等。
君鳳宜和蕭璟斕比起來,一個狂妄一個腹黑,幼稚氣來,可以說半斤八兩!
只不過,很顯然,尹穆清是猜錯了的。蕭璟斕爲了順利的娶到自己的妻子,早就防了一手。
再加上靈玉檀今早的一出,將他的所有的興致都敗壞了,看見君鳳宜像是一尊神像一般站在門口,蕭璟斕沒有半點耐心,招了招手,身後的風夜雪就上前,笑呵呵在君鳳宜身邊附耳道:“青嵐叔叔,阿清妹妹大喜的日子,青嵐叔叔怎麼站在這裡吹風?走走走,去璟王府喝一杯喜酒!”
君鳳宜看了一眼風夜雪,他一直都沒有記起這個風夜雪究竟是誰,畢竟第一次見風夜雪的時候,風夜雪還小的很,如今長了這麼大,怎麼可能認的出來?
君鳳宜嫌棄的道:“你是誰?誰是你的青嵐叔叔?親戚可別瞎認!”
風夜雪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在君鳳宜面前一晃,痞氣的開口:“青嵐叔叔不會連這個都不認識吧?那姑姑可傷心了!”
穆挽清的東西,君鳳宜如何不知?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枚玉佩是穆挽清的東西,瞬間眼睛都直了:“這是哪裡來的?”
君鳳宜伸手便要去奪!
風夜雪哪裡能讓他奪去?足尖一點就飛走了:“墨領陛下若是想要聽故事,晚輩可是知無不盡哦!”
君鳳宜一咬牙,看了一眼蕭璟斕,又看了一眼越來越遠的風夜雪,最終還是追隨風夜雪而去。
只不過離開之際,還是不忘對蕭璟斕警告道:“蕭璟斕,朕告訴你,阿清託付給你,是讓你疼惜愛護的,若是你膽敢辜負阿清,朕勢必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道上!”
說完,君鳳宜足尖一點,幾個飛躍,就消失在衆人面前。
蕭璟斕這才掃了一眼兩個孩子,問道:“怎麼?你們也想攔着父王麼?”
九月小嘴一撅,道:“紅包不給,就想娶九爺的娘,說好的江山爲娉勒?連塊土都沒看見,九爺不開心,孃親不借給你生妹妹了!”
小娃娃說話雷死人不償命,就連蕭璟斕都面露尷尬之色,這小傢伙,真是鬼機靈!
看了一眼傾恆,卻見傾恆笑了笑,伸出小手,難得的孩子氣一回:“紅包!”
根本不用蕭璟斕開口,身後的晏子蘇立馬拿出一疊豐厚的紅包,遞給兩個小寶貝,哄道:“二位殿下莫要鬧了,再鬧,真沒有妹妹了!”
九爺正忙着數錢,蕭璟斕就帶着人馬浩浩蕩蕩的殺了進去,那樣子就差搶了!
只不過,卻見一羣丫鬟婆子站了一院子,站在院門口,連正殿的大門都看不見,蕭璟斕怒了,正想發怒,晏子蘇連忙攔住:“阿斕,大喜的日子,人家都是討個吉利,何必發怒?”
說罷,晏子蘇連忙對慕恩道:“慕恩,撒紅包吧!”
這麼多的人,真的只有撒紅包了!
慕恩拿出一個紅袋子,裡面都是包好的紅包,慕恩毫不心疼的撒了出去,丫鬟婆子都蜂擁而上,連忙去搶紅包。
廖仙兒在門縫裡看着這一幕,不由得擠了出來,指着晏子蘇的鼻子道:“你耍賴!要進來搶阿清姐姐,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說罷,就往自己的腰包掏去。
晏子蘇看見這姑娘的動作,面色一沉:“你用毒試試?”
說吧,晏子蘇幾步上前,握了廖仙兒的手就往一旁拽:“沒輕沒重,不要命了?”
璟王殿下大喜的日子,敢用毒,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誰說本姑娘要用毒了,你鬆開,鬆開本姑娘……”
蕭璟斕這才暢通無阻的進屋,尹穆清正蓋着蓋頭坐在房間,看着這一幕,蕭璟斕的眸色瞬間就柔了下去,似乎,今日受的氣也蕩然無存。
“要想接新娘,璟王殿下可不能吝嗇幾個紅包哦!”君語嫣笑呵呵的擋在蕭璟斕面前,一副不給紅包就不讓走的架勢!
紅包什麼的都是小事,蕭璟斕轉身,身後的慕恩連忙遞上一疊紅包,全部給了君語嫣:“拿去分!”
說這話的時候,蕭璟斕是看着坐在凳子上的沈檸的。
沈檸面色一紅,驚得站了起來,她哪裡在要紅包?懷着孕,自然是不敢去搶什麼紅包!
打發了所有的人,蕭璟斕大步而去,直接將坐在牀上的女子抱了起來,感受到自己的心愛之人在自己的懷中,蕭璟斕才覺得自己擁有了一切。
轉身,闊步離去!
站在院外的蕭存見蕭璟斕抱着尹穆清從屋裡出來,只覺得心裡揪的難受,低喃道:“清音,若是早知道你是女子,本王絕不會給皇叔任何機會!”
認識了兩年,直到她和璟王議親了,他都不知道聲名狼藉的尹家三小姐其實是清音,清音就是尹家三小姐!
而,這個女子也太狠心了,自從有了璟王,便是連說話都防着他,那般疏遠……
呵……
蕭湛看了一眼蕭存,淡淡的開口:“皇叔?”
蕭湛勾了勾脣角,卻沒有多說什麼,見一大羣人都跟着蕭璟斕出府,他也轉身走了。
八擡大轎在處處貼滿大紅喜字的東臨街繞了三圈才進了璟王府的大門,場面盛大熱鬧,裝着嫁妝的紅木箱子一擡一擡的從街頭排到街尾,當時有人數了,據說有四百多臺,說十里紅妝也不爲過!
惹的街上圍觀的人眼紅!
“這是誰家的姑娘喲,這等福氣,這嫁妝……”
“墨翎國嫡出的長公主,整個墨翎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嫁妝能不多麼?據說,這只是尹府給的,墨翎的那一份嫁妝,還沒出呢!”
“璟王真是有福氣,能娶到這樣尊貴的公主!”
“能嫁給璟王,何嘗又不是那墨翎公主的福氣呢?璟王殿下那是什麼人?單單說人家的那龍鳳一般的外貌,就位列暨墨人景之首,還不說那尊貴的身份,嘖嘖嘖……墨翎公主可算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分,才能得了璟王殿下的青睞!”
“什麼誰的福分?璟王殿下和墨翎的元清公主,那可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就別眼紅了,就算不是墨領的元清公主,入璟王后院那等榮勳的事,也輪不到你們家的女兒!”
……
外面在議論什麼,尹穆清都聽得一清二楚,她沒有什麼感覺,只覺得現在餓的眼睛都發直了,喜轎行的很穩,她在裡面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喜轎停了下來,一雙大手伸了過來。
“阿清!”華貴而清冽的聲音柔的能滴出水來,尹穆清心頭便是一軟,伸手,將塗了大紅蔻丹的手放在了那個寬厚白皙的手掌之中。
蕭璟斕握住尹穆清的手,帶着幾分迫切,將她往外一拽,便直接打橫抱起。
喜娘拿了裝了花生穀子喜糖的托盤在外面撒着,每撒一把,就扯着嗓子說一些吉利的話,一旁的小孩子們一擁而上,圍在那裡搶。
尹穆清的腳一直沒有着地,似乎跨火盆都沒有她什麼事情!
一邊的人都瞎起鬨,風夜雪砸着嘴巴,無語道:“完蛋了,這女人要被阿斕寵上天了,這火盆都不跨!”
“你有意見?”廖仙兒癟嘴:“有本事也去找一個女人寵呀!”
“你這毒妖丫頭,信不信本公子拔了你的舌頭?”
廖仙兒吐了吐舌頭,挑釁:“有本事你來呀!”
說完,擡步跑開了去!
鳳夜雪氣的呲牙咧嘴。
禮堂首位上坐着君鳳宜和蕭璟淵,君鳳宜今日沒有穿白色,而是一身暗紅色的錦衣,神色有些不對勁,坐立不安的,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這些事情,都是尹穆清不知道的,在司儀的高喊之下,拜了天地,拜了父母,夫妻對拜後,就送入了洞房!
蕭璟斕在外面陪酒,尹穆清則自己揭了蓋頭,讓鳶歌端些米粥過來,一天沒吃東西,她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然,吃粥的時候,尹穆清一低頭,頭上鳳冠上面的東珠突然掉了下來,落在了尹穆清面前的瓷碗裡面。
一旁的鳶歌大驚:“小姐?”
尹穆清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卻努力剋制着內心的恐慌,道:“莫急,幫我將這鳳冠取下來。讓人去找九月,不要聲張,一定要快!”
鳶歌不明所以,感覺她和尹穆清擔心的事情不同。
她覺得,新婚之夜,鳳冠壞了,定是不吉利!
這和九爺有什麼關係?
鳶歌手忙腳亂的取鳳冠,上面的東珠寶石零零落落的往下掉,尹穆清有些着急,開口道:“你可知道,昨晚傾恆對我說?九月對他說,九月不喜歡我的鳳冠!”
“你在懷疑九爺?”
“若是別人還好,左不過是小人作祟,是九月就糟糕了,我怕他不是不喜歡我的這個鳳冠,而是不喜歡我嫁給蕭璟斕,那孩子這些天情緒不對勁,我眼皮也一直跳,怕那孩子做什麼傻事!”
鳶歌聽此,也急了,三下五去二將尹穆清的鳳冠取了下來,途中撤斷了好幾根頭髮,尹穆清都不以爲意。
蕭璟斕喝了不少的酒,但是畢竟是璟王殿下,沒人真的敢勸酒,所以蕭璟斕很快就來了洞房。
然而,蕭璟斕來到洞房的時候,只剩下散落一地的鳳冠,還有脫下放在一邊的紅色的喜服!
------題外話------
阿斕以爲成婚很順利呀,只不過,那麼多情敵虎視眈眈,猜猜哪個更拽!
樓雪胤,蕭湛,墨臻~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