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周圍的人全部譁然。
璟王竟然是當今聖上的骨肉,而並非先帝之子?
這消息也太匪夷所思了!
就連王騎之人也驚的睜大了雙眼,怎麼會這樣?
“王……王是當今聖上之子?這……”張勇摸着腦袋,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表達一下自己內心的震驚,吱吱嗚嗚了半天,才咬牙道:“怎麼我王突然降成兒子輩了?”
皇帝的臣弟多好?在那些皇子面前,那可是叔叔輩的,這下可好了,若是太子在,王爺還得把太子叫聲皇兄。
洛白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張勇,道:“勇哥,現在這情況,輩分是重點嗎?”
張勇立即反應過來,重點哪裡是輩分呀,重點是……重點是什麼?
鐵飛揚蹙眉道:“重點是這是真是假,究竟是空穴來風還是確有其事,重點是王知不知道這件事。”
因爲尹穆清知道古人在意倫理,所以,早就讓自己的人混在這百姓中間,她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究竟是怎麼樣兒的,所以只能自己編排一個故事,並且將責任全部推給已故的先皇。
尹穆清知道,先皇本就昏庸無能,酒池肉林,極具昏庸,就算二十多年過去了,但是百姓談之色變,無不唾棄厭惡。再加上,今上和璟王這麼多年在百姓眼中的口碑都很好,如今將當年的事情以這樣的方式公之於衆,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將今上和璟王當做受害者。
先帝則揹負了所有的罪孽,成爲強搶兒媳的惡人!
在這種情況之下,受害者只會被人同情,而不會被人責備不是嗎?
今日,尹穆清敢瞞着蕭璟斕將秘密公之於衆,能賭的,就是蕭璟斕的威懾力,還有百姓對先皇的厭惡,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百姓傳播輿論的速度。
尹穆清引來的人,全部都是從四面八方涌進京城的難民,這樣的人飽受生活的苦難,妻離子散,食不果腹,若是沒有救濟,就只能飽受飢渴,得過且過。
在死亡面前,人心就很容易對幫助自己的人感恩戴德。
尹穆清以蕭璟斕的名義,廣撒銀兩,救濟難民,這些人,自然會對璟王感恩,毫無疑問的,肯定會站在璟王身邊,爲璟王說話。
這般,傳出去,那也是好的方面,而非謠言!
尹穆清勒住繮繩,揚聲道:“先皇昏庸無能,不配爲君,覬覦兒孫之妻,天理不容。璟王殿下被矇在鼓裡多年,如今真相大白,認祖歸宗,乃衆望所歸!”
“認祖歸宗!”
“認祖歸宗!”
尹穆清話一落,在場受了璟王的恩的百姓全部跪地,高聲附和。
不僅如此,還扯着嗓子三呼璟王千歲。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璟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百姓的高呼響徹在整個宮門口,皇宮內外的人無人聽不見。
蕭湛看着這一幕,臉色早已鐵青!
好一個璟王,竟然將這件事情主動宣告天下,還故意裝模作樣裝成一個無辜之人。
好的很!
本來以爲,這個秘密,會是他最大的把柄,有着把柄在手,就算璟王可以不顧及自己的名聲,但是他不是喜歡阿清嗎?他不是在乎兩個孩子嗎?
若是他自己是那樣不堪的出身,那麼,給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帶來的,也只有別人的冷眼和嘲諷罷了!
可惜,蕭璟斕,竟然如此狡猾,靈太妃明明是在嫁給先皇后,不守婦道,和蕭璟淵有染,纔有的蕭璟斕,如今,竟然被他說,是在嫁入皇宮之前便懷了蕭璟淵的孩子嗎?
這一先後時間差不了多少,但是本質上卻相差十萬八千里!
蕭璟斕,真是豈有此理!
蕭湛怒極,身邊的一名將軍黃苠也面帶急色,見自家主子的臉色早就可以用鍋底來形容,更是肝膽一寒,朝尹穆清吼道:“大膽刁民,造謠生事,罪該萬死!來人,將那刁民拿下!”
而黃苠這話一出,在場的百姓無不義憤填膺,朝蕭湛這邊怒目而視。
蕭湛擡手製止了黃苠的動作,薄脣緊抿,伸手接過身邊之人遞來的弓箭,朝駿馬之上的尹穆清對準,手一鬆,那箭雨快如閃電,赫然朝尹穆清的方向疾馳了過去。
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他比誰都知道。
“阿清小心!”
那箭帶着雷霆之勢,坐在馬背上的樓雪胤瞳孔一縮,因爲二人的距離,他想去營救已經來不及,尹穆清自然也是瞳孔一縮,眨眼之間,那箭就竄到了自己的面前,素手撐着馬鞍,身子驟然一旋,纖腰一擰,長髮飄然,動作快如閃電,不知道她是如何動作的,等她再次正好身子之時,卻見紅脣之間,咬着折斷的羽箭。
尹穆清擡手拿下貝齒咬着的斷箭,玉手一翻,便朝蕭湛的位置射了過去。
徒手扔來的羽箭,力道自然比不得弓箭,蕭湛頭微微一傾,就躲了過去。
雖然反擊不成,周圍之人還是無不驚歎!
洛白拳頭一握,贊到:“好俊的身手。”
這人是誰?爲何要幫助王?
王身邊何時出現了這樣財大氣粗的人了?
洛白心思細膩,便知道,今日的事情,不是王能做出來的事。
樓雪胤見此,鬆了一口氣,連忙打馬朝尹穆清身邊走去。
“阿清,沒事吧?”樓雪胤問道。
尹穆清搖搖頭,脣角沾着一縷血痕,但是不怎麼嚴重。
倒是蕭湛看見樓雪胤的身影時,大腦嗡的一聲變得空白,又是樓雪胤,那麼那個白衣公子是誰?
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視線落在尹穆清身上,那身影……很熟悉!
難道?
是阿清?
蕭湛心中一顫,帶着不可抑制的顫抖,幸好,幸好躲過去了!
蕭湛心中一陣後怕,隨即脣角上揚,這次,他斷不會再讓她離開了!
擡手,揚聲道:“不管璟王是先帝之子,還是父皇的血脈,都改變不了他謀反死罪,璟王謀害父皇,罪不容誅,本王身爲父皇之子,斷不會容忍璟王逍遙法外!王騎之人跟隨璟王,出生入死,保護家國,功不可沒,本該名垂青史,難道,真的要因爲璟王的一時糊塗,而走上歧路,被世人唾棄嗎?”
如今,只能坐實蕭璟斕謀反弒君之罪,否則,世人一旦知道璟王是蕭璟淵的血脈,那麼,擁戴他的人只會更多。
“如若繳械投降,本王念在你們往日功績,自當不會連坐,並且還會爲你們加官進爵,保證一生榮華!但若你們一定要執迷不悟,那本王也只能秉公處理了!”
沒有人不爲金錢地位所動,蕭湛開始恩威並施。
謀反?在場的百姓聽到這幾個字,都不由的縮了脖子,璟王怎麼會謀反呢?
謀反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蕭湛見這些人的反應,滿意的勾了勾脣角,開口:“在場之人,若有歸順之意,自行離開,三炷香後,本王可不會如此仁慈!”
說罷,蕭湛玉手一擡,四面八方的弓箭手再次舉起手中的弓箭,對準場中之人,那樣子,是不會在意百姓的性命了!
身邊的人更是適時搬來香爐,上面插着燃着的香。
錢搶完了,本就有離開之心,如今面對弓箭逼迫,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哪裡還敢留?幾乎是蜂擁一般,涌出了皇宮。
王騎之人自然是不信蕭湛在那裡胡說,也不會離開,看着這個場景,張勇破口大罵:“蕭湛,你個龜孫兒,胡說八道什麼?休想將自己弄髒的水往王身上潑,有本事你過來,和老子打一場,看看你小子還敢不敢咋呼!”
“勇哥別衝動!”洛白沉聲開口:“你我已經上當,蕭湛這是在逼你我動手,坐實王謀反的罪名,千萬不可造次!”
張勇哪裡受過這樣的鳥氣?再也不聽勸,拔出腰間的長戟,厲聲道:“將士們,是男人的,就不要慫,跟着老子去將蕭湛那小兔崽子的腦袋砍下來,爲慕將軍報仇!”
尹穆清咬牙,蕭湛目的就是王騎,擺好了陷阱等他們鑽,到了現在還如此衝動,無疑是送死。
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時候應該撤退纔是!
尹穆清額上浸出一層汗水,打馬攔在張勇面前:“胡鬧,璟王不在,你們應該明哲保身,何以將衆將士們的命拿來賭?蕭湛目的在王騎,如今,你們還不乘亂撤退,更待何時?”
張勇手中的長戟毫無徵兆的朝尹穆清刺了過去,大怒道:“滾開!鐵血男兒,何以做那貪生怕死之事?蕭湛那王八羔子污衊我王,老子要他死!”
說罷,長戟一揮,直接打中尹穆清座下馬兒的馬腿,力道之大,直接將那馬掀翻在地,趁此機會,張勇打馬攻了過去。
而張勇這一動,王騎自然再無人坐得住,全部衝了出去!
蕭湛等的就是這一刻,玉手一揮,四面八方的箭雨就朝王騎射了過去。
仿若活靶子一樣,沒有任何遮擋,王騎的人還好,有身手,有盾牌,苦了還未出宮的百姓,損命的不計其數!
駿馬失蹄,尹穆清身子驟然失去平衡,直接朝地上甩去,明明可以借力飛起,卻腳步一晃,着着實實的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募得涌出喉間。
因爲這一摔,面上的面具也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妃?”洛白等人大驚,竟然是王妃?
“快,保護王妃!”
鐵飛揚也震驚不已,之前,他們知道自家王喜歡上尹家那個聲名狼藉還帶着一個小拖油瓶的時候,幾乎無人不失望,他們尊貴無比,英明神勇的王,可是眼睛瞎了,喜歡上那麼一個破鞋?
可是後來,得知尹家三小姐的那個小野種……呸,什麼小野種,那小姑娘是王爺的血脈,他們又勉勉強強的接受,王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那人,自己的女人女兒,自然要認回去,王府不缺養一對母女的錢。
然而,再後來,這尹三小姐竟然是墨翎遺落的明珠,金枝玉葉,如此,身份上,勉勉強強能配得上王。
但是,現在,他們才發現,他們的王妃,不僅有身份,有錢財,還有膽識,有身手!
這樣的女子,配他們的王足以!
所以,如今見尹穆清落馬,王騎之人自然着急了。
尹穆清什麼身手,樓雪胤清楚,本以爲她能避開,沒想到真的摔了下去,難道,她受傷了?什麼時候?
而這會兒四面八方都是羽箭,樓雪胤自然是心中一驚,棄掉坐下駿馬,一邊打落朝自己飛來的羽箭,一邊朝尹穆清飛了過去。
眼見一枚羽箭朝尹穆清的後背射去,樓雪胤一驚,加快了速度。
然而,正當他要觸及面前的女人時,暗處一枚羽箭募得朝他心窩射了過來,樓雪胤來不及躲,也乾脆沒有躲,一把拽起地上的尹穆清,讓尹穆清脫離危險,自己卻中了一箭。
樓雪胤悶哼一聲,還來不及查探懷中女子傷在哪裡,對面一股強大的殺氣鋪天蓋地的朝他襲來,樓雪胤擡眸望去,之間蕭湛劈手一掌朝他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走了尹穆清。
“蕭湛!”樓雪胤捂着胸口驚呼一聲。
拉開距離,樓雪胤纔看見尹穆清肋下插着一把斷了箭尾的斷箭,因爲沒有拔箭,所以沒有流血,以至於,他們都無人知道。
樓雪胤突然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幕,本震驚於那麼快的箭她都能躲過,沒想到,她只是迷惑了他們所有人!
濃濃的心疼襲上心間,想要上前再將女子搶回來的腳步也止住。
若是他搶過來,蕭湛勢必會窮追不捨,她的身子如何受的住?
可是,這是皇宮,是蕭湛的地方,他若是有心醫治,自然會及時一點。
樓雪胤握拳道:“蕭湛,她受傷了!”
若是真的在乎她,那麼,就該以她爲重。
蕭湛果然一愣,根本不顧尹穆清的抗拒,打橫抱起,看了一眼樓雪胤,卻道:“殺無赦!”
尹穆清怎麼會和蕭湛走?
肋下的傷痛的鑽心,之前還能忍,可是剛剛又扯到了傷口,現在,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應該是傷到了肺部,肺腑之間全是血腥之氣。
尹穆清還有意識,帶血的手伸向樓雪胤:“樓……樓雪胤……”
她斷不可跟着蕭湛走,否則,指不定他會如何威脅蕭璟斕。
蕭湛心思不純,還狠辣無情,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不……阿胤救我……”樓雪胤對她的那點心思,尹穆清不是不知道,雖然,她故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可是這個時候,她卻不得不求他。就算出賣之自己的心,那也無所謂。
她不可能給蕭湛任何威脅蕭璟斕的機會。
樓雪胤大痛,見尹穆清眸中滿是求救的神情,想要上前,卻不得不放棄。
他雖然喜歡賭,但是現在,卻不敢拿她的性命做賭注。
樓雪胤也知道蕭湛對尹穆清的心思,所以相信,蕭湛定會找人替她醫治。
若是真的上前去搶,蕭湛若是狗急跳牆,不再在乎她的性命,那該如何?
“阿清……”樓雪胤走了兩步,便再也邁不動……
“公子!”樓雪胤就那樣站在那裡,隨後趕來的亦行等人趕到,都急了:“公子小心!”
天下第一山莊本就不插手朝廷之事,亦行完全不理解自己主子的行爲。
拽着樓雪胤就試圖往外衝。
尹穆清被蕭湛抱在手中,王騎的人無不大驚。
“蕭湛,放開王妃,饒你不死!”
“蕭湛抓了王妃,速去營救……”
可是王騎之人本就困在箭雨之中,一輪又一輪的箭雨,根本沒有間斷!
蕭湛輕嗤:“死到臨頭!”
樓雪胤不插手,王騎之人自身難保,尹穆清大驚,不斷掙扎,這會兒卻聽蕭湛道:“阿清,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正在這會兒,外面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尹穆清驚喜萬分。
“蕭湛,放下三妹!”
竟是尹凌灝?
視線朦朧之間,尹穆清看見尹凌灝帶領一批人馬,將蕭湛的包圍圈衝出一個破口,帶着幾分不可阻擋之勢,衝進皇宮。
尹家軍?
蕭湛眉頭一擰,尹家軍不是離開了京都麼?何以還出現在驚中?
“蕭……蕭湛,你死心吧……螳螂撲蟬,黃雀在後,阿斕……早……早就知道你的野心,支走了尹家軍,故意引你上當……咳咳……”
蕭湛握緊拳頭,看自己的人被尹家軍衝散,再無攻擊之力,聽尹穆清這麼說,他卻笑了:“阿清覺得我輸了麼?有你在,我永遠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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