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伯怕他們自己不好把陶罐運出城,一開始就說好了來攤位這裡接他們。誰料到姐弟二人蹤影全無,張四伯和周圍的人打聽了一下,知道有流氓來鬧事,頓時嚇得臉都白了。還沒等他去找楊鳳仙二人,就見到兩人提着肉菜往這邊走來。
“張四伯!”楊鳳仙衝着他揮了揮手,快步跑了過去。
張四伯看着姐弟二人,發現楊全福受了傷,一臉心疼的問:“孩子,傷在哪兒了?怪我,沒在這和你們一起,唉,我這回去可怎麼和楊三弟和弟妹交代啊!”
楊全福有些靦腆的說道:“張四伯,我沒事,就是那些罐子都碎了,也勞煩您來這一趟。我和姐姐買了些東西,讓人送到了城門口,咱們去拿吧,免得人家在那等着。”
張四伯又上上下下檢查了下才放心,楊鳳仙二人和張四伯一起到了城門口,糧店的人已經等在那裡了。
看着一大袋的豆子和米被放上車子,還有楊鳳仙買的菜和肉,都不由得讓張四伯目瞪口呆。楊鳳仙從懷中掏出十文錢遞給張四伯:“張四伯,這是我們姐弟倆回去的車錢。”
張四伯只接過了三文錢:“你們就兩個人,加上這些東西就算你三個人的空,咱們在門口再等等,看看有沒有其他搭車的人。”
楊鳳仙點點頭,將東西攏了攏,和楊全福坐在了邊上。
陸陸續續有同村或者鄰村的人搭車,直到人都坐滿了,張四伯才駕着車要走。牛剛動了兩步,只聽城門處傳來一聲呼喊:“張四哥!我也要坐車!等等我!”
張四伯依言停車,只見一個穿着粉色半舊細棉布衣衫的婦人三兩步走了過來。車上已經坐滿了,再上一個人實在是勉強的很,所有人都被擠的有些難受。
楊鳳仙看了一眼那婦人,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叫苦。
這人居然是她四嬸!和全福打架的全生就是她兒子!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她偷偷拽了拽楊全福的袖子,示意他縮起來一點。她可不想被四嬸瞧見,這女人最是奸猾,要讓她看到他們姐弟買了這麼些東西,指不定會想些法子弄過去呢!
可花蘭草是誰啊,車上放了那麼幾大袋子東西,她可是一眼就瞧見了。當下便問道:“喲,這誰啊,手面這麼大,買了這麼些好東西。”說着便不安分的扒拉着菜和肉,像是想要偷偷薅下來兩把似的。
楊鳳仙這下可不幹了:“四嬸,這是侄女買的。就不勞您照看了。”說罷便從她手裡搶過菜,又將肉遞到楊全福手中。
這花蘭草是個慣會做表面功夫的,此刻被楊鳳仙防賊似的搶回去菜,也沒有生氣。她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說道:“喲,是鳳仙啊。你這是發什麼財了,可買了好些東西。”
楊鳳仙內心直打鼓:“四嬸說笑了,可談不上發財。不過是買了些別人不要的豬下水罷了。”說罷便低頭看向手中的菜,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應付這個笑面虎似的四嬸孃,說多錯多,乾脆就不說話了。
花蘭草見車上還有其他同村的人,爲了維護她童生娘子的面子,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可內心打的主意卻是回家後要好好打聽一下,這老三家究竟是發的什麼財。這才分出去幾天,怎麼連肉都吃上了?
她剛纔可看見了,還有那帶着肉屑的大骨頭和肥肉呢!那白花花的肉,看着就饞人。
雖然她們一家在老屋的地位已經算很高了,可受經濟條件侷限,一個月能吃上一頓肉就不錯了。這還是她婆婆爲了補貼自家那個讀書用功的纔會買些肉骨頭。
可現在她一向瞧不上的老三家居然買了肥肉,這讓她心裡不平衡起來。
楊鳳仙此刻內心也是叫苦不迭,今天的運氣真是好壞參半。先是西瓜汁賣了個光,後來卻又碰上了地痞流氓砸了攤子。
再是遇到春風樓的貴人,以後西瓜汁和豆芽菜都有了銷路,本以爲要回家了就沒事了,誰料到還能碰上四嬸。
楊全福也縮在一邊,有些害怕的瑟縮着。四嬸常常當着別人的面對他很好,可沒人的時候卻叫他臭蟲,小畜生,小崽子。還支使他幹活,甚至偷偷地打他。
他不是沒想過告訴爹孃,可四嬸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麼一樣,威脅他要是他告訴爹孃的話就讓奶奶打死他。
楊全福知道,奶奶最喜歡的就是四叔一家,如果四嬸說的話,奶奶真的有可能會打死他的!
楊鳳仙察覺到楊全福異乎尋常的害怕,不由得握緊了他的手,低聲問道:“小弟,怎麼了?”
楊全福不說話,只是眼睛一直瞟着笑意盈盈的花蘭草,哆哆嗦嗦的樣子看着就讓人十分可憐。
楊鳳仙順着他的看過去,眼神不由得晦澀了幾分。
看來這個四嬸,也沒少做欺負他小弟的事情呢。
之前的原主不知道這回事,因爲她本身就自身難保了,可現在換成了她,她就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的家人!
姐弟倆一路沉默着到了村子,陸陸續續的有人下車,因爲他們東西最多住的最偏僻,張四伯一路把他們送到了家門口。
花蘭草下車前,看着那幾大袋摸着像糧食的東西,眼神中有着熾熱的光芒。
到了家中,楊鳳仙推開門喊道:“娘,我回來了!”張四伯和楊全福從車上把東西擡下來,楊鳳仙把小捆的菜和肉提進院子。
李雲從屋裡走出來,見着楊鳳仙又大包小包的回來,不由得嘮叨了兩句:“你這孩子,有錢了也別那麼大手大腳的花,得想着沒錢的日子怎麼過。”
可看到東西都搬完了也沒有那些陶罐,卻多了幾個新罐子,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再一看到楊全福走進院子,那臉上青紫色的傷痕後,李雲的臉色大變。
她上前擼起楊全福的袖子查看,只見密密麻麻的全是傷痕,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問道:“全福,你這是怎麼了?”
張四伯搓着手走了進來,低着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弟妹,四哥對不住你,孩子沒給你看好,傷了,你要怪就怪我吧。”
楊鳳仙趕緊說道:“娘,不怪張四伯,今天是有流氓來鬧事,他也不知道會發生這些事。”
李雲雖是個沒主意的,可也知道好賴,她勉強笑着說道:“張四哥,這怎麼能怪你呢,我要是怪你的話,你楊三弟回來該說我了,快進屋喝口茶吧,孩子今天煩你照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