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可是從分開那天開始,他沒有一刻鐘是不痛苦的,他知道,只要他還活着,無論是以怎樣的方式,無論是還有血有肉的時候,或者是化作厲鬼,亦或者是轉世爲人,只要他還存在於這世間,他都忘不了,放不下。
所以他沒得選擇,也不想選擇了。
他不知道人生重新開始會是怎樣,是不是會有像是寒鏡說的,等到一個新的開端,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想這些了。
他累了,很累了,想結束了。
水景墨靜靜的看着寧許,他多想張口說,當然不醜,小許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怎麼會醜呢?
可是那些話,像是梗在他的喉嚨裡,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他就這麼靜靜的凝望着他,千言萬語,到最後,到現在,什麼也不能說,也不必說了。
最後的最後,能出口的,只有一句:“怎麼了?找我……有事嗎?”
短短的兩句話,出口都像是在割着自己的心臟,一刀一刀的,每一刀都是疼的,就如同當年,他在小許來找他的時候,那麼殘忍的跟他說,過往的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已經耗空了自己所有的,可以去愛他的資格。
他已經沒有資格去愛他了,從那時起,他就知道自己這一生,都沒有辦法,都沒有辦法再去擁抱那個他真的很愛很愛的人了。
無論他有着怎樣不得已的理由,無論他多麼的想要讓自己忘記過去那一切,可其實這麼多年來,又或者過去更多年,他又怎麼可能忘得掉呢?
只是人生有太多的事情無法去抗拒了,你選擇了一樣,你就必須要失去另一樣。
沒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情在等着你的。
水景墨是個在外人看來溫潤如玉的翩然君子,可是隻有他跟他的小許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其實是個很愛笑,又有一點兒強勢和霸道的人,他從前總會很理直氣壯的要小許爲他做很多事情,並且樂在其中。
他從來不愛麻煩別人,他這一輩子麻煩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小許。
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有能夠選擇他的小許,沒有能給他一句承諾,他以爲他們之間不需要那個,他以爲時間會證明他的心意,他以爲他們之間會有天長地久,天荒地老來體會這份感情真實的溫度。
他從未想過,最後傷了小許最深的人,是他。
就像是這十年,他沒有一天不想他,卻沒有一絲的勇氣去見他,他怕自己會失控,會想要拋下一切,拋下所有可以的不可以的,只想要去牽着他的手浪跡天涯。
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場笑話。
就如同他心裡,無論此時疼成什麼模樣,無論此時,他有多少翻涌的思緒,在終於見到他,在面對着他的這一刻,在他終於站到了他的小許面前的這個時候,他只能殘忍又冰冷的,問一句,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
多麼平常的問候,平常到,
深刻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