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今天聽說要來一個新的先生呢。你聽說了嗎?”
“什麼?難道黃先生不教我們了麼?”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就是剛剛從後院過來的時候,看見一個不曾見過的人在廊下站着,穿的衣裳一看就是先生的宮服,不過看階品,自然是比不過黃先生的階品的啦。”
兩個年輕的姑娘在一起交頭接耳,不過這說話的聲音卻已經足夠讓其他的人聽個清楚,她們正在討論的熱鬧,忽然看見雲裳從外頭進來,這時候女生甲忽然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在雲裳路過她的位置的時候,輕輕的伸出了腳,雲裳彷彿是腳下生眼一般,輕巧巧的從她邁出來的腿上垮了過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走到自己的位子上,端端正正的拿出來書囊,將昨天得到作業都拿了出來。
女生甲一擊未成,朝女生乙飛了一個眼神,女生乙立馬會意,從座椅的後排繞過去,在雲裳回頭拿東西的時候,打算將她桌上的書囊拽到地上,只是她的手纔剛到的時候,就被人一拉,然後就是顧籽萄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雲裳,你今天這書囊裡裝了屎麼?”
雲裳轉過身來,一愣,倒也是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只瞧着顧籽萄的臉說,“大概是吧。”
“我說麼,你要不是裝了屎,怎麼引得那麼多狗都跑來招惹它呢。”顧籽萄不陰不陽的說了出來,惹得周圍的人一陣輕笑,女生乙臉色通紅,朝課堂的另一個角落看了看,又憤憤的看了一眼橫插一腳出來的顧籽萄,轉身快步走了。
雲裳還要伸手去書囊裡頭拿東西,不料顧籽萄卻一臉嫌棄的將她的書囊拽了過來,把書都倒了出來之後將空空的書囊一丟,“被那麼髒的手碰過了,你還要啊。”
雲裳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書囊被這個顧大姐很有氣勢的丟在了地上的角落,“你倒是丟的痛快,可我一會兒要怎麼拿着書走啊。”
“誒……這個嘛。”顧籽萄顯然是剛纔一時情急的舉措,也沒考慮到雲裳之後要怎麼辦。抓了抓腦袋,不甘示弱的將自己的書囊也拽了過來,“難道我的書囊是白給的嗎?就是把你裝進去都綽綽有餘呢。”
雲裳笑了下,不再同她爭辯,反正幸虧有她剛纔的仗義出手,才免除了讓自己丟醜的尷尬。
陸陸續續,樓雲鈺和陸家兄弟也都進來,彼此分別打了招呼之後都落座在自己的位子上。
“大家安靜一下。”身爲太學院的學士,黃白橘一身正裝的走了進來,示意大家都安靜的坐好,“今天因爲正史課的周先生身體略爲抱恙,故而,今天的正史課暫時取消,改由方先生教授在座的皇子於衆世子侯爺們馬術,而這一位是太學院特意爲各位公主郡主們邀請的京城第一針的女紅先生,畢先生。從今天開始他將代替周先生的正史課來教授各位公主郡主們女紅課業。”
女紅……
雲裳愣住了。
她愣住是因爲她沒想到黃白橘的工作效率這麼高,她早上纔剛剛跑到他那裡求她幫忙,這麼半個時辰不到的光景,他就已經辦的妥妥的了?
樓雲霓也愣住了。
因爲她的骨子裡是把自己當做一個女漢子來對待的,乍然間聽見讓她參與這種感覺讓人只能聯想起來弱智女流的深閨遊戲……怎麼能讓她不感到詫異呢?
雲裳一對眼睛雖然是在看着自己的書,卻滴溜溜的偷着看樓雲霓那邊,看她躍躍欲試的想要舉手示意黃白橘,她忽然也擡眼看了一眼站在臺子上的黃白橘,黃白橘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黃先生,我能不能隨着各位皇子和世子們一起去上馬術課?”樓雲霓終於還是站起來,說道。
黃白橘爲難的蹙起眉頭,朝樓雲霓抱歉的說道,“陛下吩咐說過,此番的課業要分男女兩課來上,所以還請三郡主遷就一二。”
“哎喲,她是不是不會繡花啊?”
“我看也是,你看她手指頭那麼粗,手掌那麼糙,肯定是拿不起繡花針啊。”
方纔落座的女生甲乙又開始不安分了起來,聽見這些話,第一個擰起眉頭來的,並非是直接的受害人樓雲霓,而是雲裳。
樓雲霓尷尬的重新坐下,臉上燒的通紅。
雲裳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顧籽萄眨了眨眼,低聲說,“怎麼?你還同情她啊?”
“也不是同情,就是覺得她有點可憐。”雲裳這話倒是發自肺腑,因爲從前在樓府之中,只有那麼一位郡主殿下,故而一家大小簡直就是拿她當做祖宗一樣供着,怎麼可能會有嬤嬤來教給她這些相夫教子的事情呢?
她說完這話之後,自己又低下頭來笑了下,不過這樣也好,若非樓雲霓有這樣一個死穴的話,她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樣去攻破她這顆堅硬的蛋。
顧籽萄幸災樂禍的朝樓雲霓那裡看了好幾眼,喜滋滋的說道,“這兩個人的爹都是外度的節度官員,在京城裡其他人都敬她們幾分,故而驕縱慣了,連你和樓雲霓都不放在眼裡。”
雲裳淡淡一笑,“顧姐姐你不用這麼安慰我,我知道,在京城裡但凡是身家有一些背景的世家子弟和郡主小姐,都不會將我們放在眼裡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樓鐸當丞相的時候也是個清官,和朝中的一些官員們結怨不少,也可以說得上是結怨甚深,何況他現在還辭官回家了,這就讓他們這些樓家的孩子在各府中更沒有什麼地位了。
顧籽萄急的一陣嘖嘖牙花,“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好啦,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好,不就足夠了。”她笑得暖如春風,將一隻手放在她的手背上,顧籽萄嗔怪的一驚一乍,“你這人,剛纔還說的那麼可憐,這會兒又笑,真是難以捉摸。”
雲裳又是一笑,便不再多說,今天的這一堂女紅課果然上的十分的慘烈,原來女紅針織不好的女孩子不止樓雲霓一個,但是樓雲霓卻絕對的絕是繡得最爛的,而且是入門最難的一個。
剛剛開始的時候也就是練習練習繡個橫平豎直的直線,但是很快就有人不滿的要求畢先生加緊速度和提高難度。
畢先生雖然是個男人,但實際上他是個很女氣的男人,一雙手包養的比女孩子還要柔軟細嫩,捏着繡花針的時候,手指頭都圈做了一個漂亮的蘭花指。看得底下的一衆嬌生慣養的女子們都自嘆弗如。
其實雲裳的繡功也好不到哪裡去,她鑑寶的功力沒的說,只是其他的家務和女紅都不怎麼能說的上一個好字,這古時候的繡花針更是難弄,雖然是二皇子曾經說過要繡一個荷包給他,可是她自己已經自顧自的將這件事情給屏蔽掉了,反正她做了就要丟醜,而且那個人上一次還說過不救她這種話呢。
哼,一報還一報,他不救她,她也不給他繡荷包好了。
嗯嗯,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雲裳,你想什麼呢?畢先生讓畫小樣兒呢。你想怎麼畫?”顧籽萄拿着筆開始犯了難。她雖然女紅倒是可以,可是,這畫畫的事兒她一向不如雲裳。
“畫什麼……嗯……”雲裳剛剛顯然是在走神,這會兒被顧籽萄乍一問,有點遲鈍的看了看自己眼前的白色宣紙,隨手畫了一株孤傲如雪的梅樹。
上有梅花三五朵,盤繞的樹枝頗有幾分妖嬈的味道,偏偏梅花是個冷傲的花種,加上這麼妖嬈的造型,看起來倒是很有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
顧籽萄哎呀了一聲,將她的紙拿起來看,“你這株梅花倒是畫的甚好啊!我喜歡!”
畢先生正在座位之間來回慢慢踱步,看顧籽萄拿起來了一張畫好的梅花,姿態橫陳,清媚出衆,不由得十分欣喜,走了過來,將那副梅花拿了起來,細細看了半晌道,“咱們宮裡頭最喜歡梅花的,要屬二皇子殿下,尤其是這種四瓣的白梅。”他說完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茫然的雲裳,重新將宣紙還給她,“我很期待你的這一幅繡品,好好繡吧。”
他臨走的時候,卻又輕飄飄的丟下一句,“剛好下個月是二皇子的生辰。你用這個做賀禮,他定然十分歡喜。”
雲裳和顧籽萄同時一愣,而這句話卻沒有再落入第四個人的耳朵。
放學之後,顧籽萄拉着雲裳在衆人的後頭慢慢走着,“唉?你怎麼知道二皇子是喜歡白梅的啊?”
“我本來也不知道他喜歡白梅啊。”雲裳苦笑了下,她就知道事到如今,她已經是百口莫辯了。縱然如此,她也不願意承認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事實。
顧籽萄嘟了嘟嘴巴,“我纔不相信哩,那你今天爲何就畫了一株白梅呢?而且,剛好下個月就是二皇子殿下的生辰之日了。”
雲裳頓了下,說道,“其實……我也很喜歡白梅的。”
“哎呀,那你們還真是天作之合呀!恭喜恭喜,我未來的二皇嫂嫂。”顧籽萄不正經的推了她一把,很市儈的咯咯笑了起來。
雲裳正待開口,卻正好看到從對面打馬而來的樓雲鈺以及陸謹,他們的身邊赫然正是剛纔提到的二皇子,鳳紫泯。
他一副眉頭深鎖,似乎在沉思什麼事情的樣子。
樓雲鈺率先開口,“老五,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好像聽見了二皇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