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知道雲裳下棋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擾,香香簡直是膽戰心驚的對着雲裳開了口。
“什麼事?”她埋頭下棋,根本沒心思理會她。
“外頭有好幾個大人都在等着見您。”香香揉了揉自己的睡眼,她自己還沒睡醒呢,怎麼能應付的了也許一會兒就要大發作的雲裳呢?
“哦。”雲裳點了下頭,“都是哪裡的?”
香香一看還有希望,頓時喜笑顏開,“有右布政使宋大人,還有鹽道上的幾位大人。都在外頭候着。”
蓮準“啪嗒”一聲落下黑子來,笑眯眯的看着她,“要不要去見見?”
雲裳擡眼看向窗外蒙蒙亮的天色,搖了搖頭,“再等一會兒。”
蓮準笑着看她,朝棋盒裡頭丟下一子,桄榔一聲,自己向後仰着伸了個懶腰,道,“坐了一個晚上,你倒是不累。”
做了一個晚上?
香香頓時睡意全消,幾乎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蓮準。這男人真不是吹得。
雲裳倒是沒想別的,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一顆捻起,重新規規矩矩的放到棋盒裡去。還儘量不讓他們發出一點聲響,似乎這個遊戲很有意思,雲裳幾乎玩的都快要癡迷了。但是她這種神態在蓮準的眼中看來,就是這個女人一夜無眠,現在有點犯困。
“我也累啊,不過比起這個,和外頭那些傢伙們周旋,才更是讓我疲憊不堪的地方。”雲裳徹底躺在了牀上,靠在一堆棉被上,看着同樣困得睜不開眼睛的香香,“你去睡吧,告訴旻言不必應承他們,他們是來求咱們辦事的,又不是咱們求着他們,讓他們在廳裡頭坐着就可以了,如果旻言心情好的話,就給他們一人一碗茶水。其他的,不用管了。”雲裳疲倦疲倦的擺了擺手,示意香香回去。香香只差跳起來高呼一聲小姐萬歲,十分開心的跑着回去繼續補眠了。
而云裳則隆重的躺了回去,懶貓一樣的靠在一團軟乎乎的被子上,“蓮準你困不困,也躺一會兒吧?”
蓮準低笑了一聲,將牀上的炕桌搬了下去,順便將掉落在牀上的雲裳的白子念起來放回到盒子裡。
“不珍惜自己的棋子可不是好習慣啊。”他說的有點語重心長,雲裳在牀上翻了個身,半睜着一雙眼睛看着他,“沒有必要的棋子……該丟掉的時候,我不會拖拉一秒鐘。”
蓮準勾了勾脣角,“好吧,你贏了。”
她倒真是個爽快的女子,沒有必要的棋子麼?他重複了一遍剛剛雲裳說過的話,笑的有些莫測高深。
早上的太陽都升起來的時候,雲裳才姍姍來遲的出現在了這幾個大臣一同尷尬的相處了很久的客廳當中。
幾乎是一帶而過的客套話過後,雲裳直接將這個話題切入到了正經上。
“各位大人今日來找雲裳,是爲了同一件事情吧?”她靠着椅子坐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說實話,一夜無眠的她可不光是如同香香看到的那樣……和蓮準下棋,事實上,她之前一直都在和蓮準商量接下來要如何去做一些事情。
要知道,更多的時間內,處理結尾比勇於開頭要更難得多。
這件事,她用了曹雷春那個撞在了刀口上的倒黴鬼開了刀,祭奠了一番她自己過去的善良的歲月,之後……她就要……
大開殺戒了麼?
爲這個疑問和這個疑問引起的回答,雲裳費盡了心思,她想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得出一個好的答案。
看着眼前這幾個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人,雲裳真是感到一陣頭疼。
不過,這些也算是在她計劃之內的。按照常理來說,一切都進行的順利。
非常順利。
也正是這些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讓雲裳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給自己預留的思考的時間太短促了些。
宋大人,也就是那個懼內的色鬼,看見雲裳之後先是一愣,隨即才加入到了那幾個人的行列,將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張交到了雲裳的桌子上。誠懇的說道,“公主殿下,這是卑職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請您笑納,笑納。”
雲裳瞧了瞧他們幾個人忐忑不安的神情,忽然笑了下,眼光落在他們遞過來的單子上,“各位大人這是要雲裳知法犯法,落一個罪名麼?”
宋大人和對面的一個胖乎乎的男人立馬曲意逢迎的說道,“怎麼會,怎麼會,公主殿下清白剛正,耿直不阿,是我等官員的代表,是吾輩的爲官表率,卑職等只有從公主這兒才能學到如何爲官,如何做好分內之事。”
“好一張巧嘴。”雲裳嘿嘿笑了下,宋大人和那個胖官員同時舉起袖子來擦了擦汗,道,“那公主您看我們這……”
“哦……”雲裳拖長了尾音說道,“兩位大人的賬目雲裳這裡也已經掌握的一清二楚,旻言吶,將賬簿拿過來給二位大人過目一下。” wωω ★ттkan ★C〇
旻言早就準備好了,一聽雲裳召喚,立刻呈上來這份賬目細則,雲裳施施然將它翻開,放到兩位大人的面前,笑道,“二位大人一共虧空朝廷將近七百萬兩白銀。不知道各位打算什麼時候歸還呢?”
“這個……”宋大人垮了一張臉,“實不相瞞,公主,卑職等竭盡所能也湊不上這些個錢啊。”
雲裳點了點頭,拿着桌上的禮單,在他們兩個人的面前晃了晃,“又買這些東西的錢,爲什麼不歸還朝廷,充盈國庫呢?”
這二人一聽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在雲裳面前跪倒,哆嗦的成一團亂麻,“公主明鑑,卑職等不是不想歸還給朝廷錢啊,而是這一次朝廷給出的時間真是太短了,卑職們都沒有時間到處去籌措資金來彌補空缺啊。”
雲裳對這個說法還算是能夠接受,聽罷之後,點了點頭,“好吧,宋大人,就算是你說的很有道理好了,我不是個狠心的人,誰家沒有個難處呢?但是,朝廷現在壓這件事情壓的多緊,你也不是不知道,這樣好了,陛下那裡,我先替各位大人疏通疏通,只是各位大人也不要心存僥倖,這件事情不止我一個人在追查,在我之後,還有其他的朝廷重臣,他們可都有不少的耳朵和眼睛吶。”雲裳將話儘量說得婉轉又得體,但是其中的意思,這幾個聰明人已經聽明白了。
雲裳剛剛說完,這幾個人就幾乎是同時說道,“是,是,公主教誨的是,卑職們回去之後一定準備得當,過幾天將欠款如數送回。”
“過幾天,恐怕不行。”雲裳優雅的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水,“想必各位的大人也有所耳聞,我已經在陛下面前誇口,此事一定可以妥妥善善的解決,各位大人如果逾期不付的話,別說是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就算是我等的到,只怕各位大人的項上人頭也等不到了。”
“那,公主殿下您說,卑職們該怎麼做?”這時候,還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雲裳神秘一笑,“陛下那裡我可以去爲你們說情,只是這欠款你們可要在日期之內交上,而且……這錢數……”她一擺手,旻言就走了過來,笑眯眯的對宋大人說,“各位達人,您看,公主爲您幾位準備一份見面禮,如果各位大人沒有意見的話,就在這上面籤個字,再按個手印,這樣咱們就算是有了字據。既少不了您的,也跑不了我們的。您看,如何呀?”
這幾個人將旻言捧着的東西拿過來一看,先是喜笑顏開,緊跟着就變了一張臉,各各都好像是曬乾了的茄子皮一樣的難看。
原來,旻言拿來的不止是一本賬目而是兩本。
一本是原先記錄着他們各自虧欠國家欠款的真實數字的,是真賬,而他手中的另外一本,則是雲裳提前爲他們準備好了的,在原先的欠款的基礎上,她將這些數字的百萬位上都減少了一。
也就意味着,每一位大人都可以通過走這條路而少還給朝廷一百萬兩白銀。
這本來是個膾炙人口的大好消息,只是……
這後面要求每個人都要簽字畫押,這一點讓這幾個人都覺得特別的不對勁。
這白紙黑字的寫上去自己的名字就相當於是落下一個到死都不能擺脫的把柄,在這位無憂公主的手上了!
簽字畫押還是不?這成了眼下最當務之急的一個問題。
這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伸手去接旻言手中已經準備好的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