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瓔珞還沒有從“暗力營主人”這樣稱謂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又被這句話嚇到了,“送給公主殿下……的美人?!”
“誰是送給你的美人?!”果然。那女子也怒氣衝衝地。
“誒?”雲裳邪笑着,“你否認麼?蓮準不是說把你送給我,任我處置?還是說,你不承認自己是美人?”她這樣調笑着,手上居然也配合動作,伸過去作勢便要摸那女子粉嫩的臉頰。
那女子氣得臉上飛紅,一閃身躲開雲裳的“狼爪”,伸手便往腰間長劍上摸去。
“不許動!”雲裳忽然斷喝,臉上立時如掛了冰霜。目光凜凜帶了煞氣,“何蕊珠!你要弒主麼?!”
聽到雲裳這樣一喝,四周那些剛隨瓔珞回來的暗力營少年立時橫眉立目,個個伸手嗆啷啷兵刃出鞘,轉瞬間踏位佈陣,將何蕊珠圍在了中央。
看來瓔珞的心血沒有白費麼。這些人調教得很是出色。雲裳滿意的目光一掃,忽然踏前一步,將方纔沒有得逞地“狼爪”探到呆呆發愣的何蕊珠臉上,重重一擰,笑道:“蓮準都指揮使不是要你事事聽我吩咐麼?難道你還要抗令不成?”
雲裳這一擰之下,就連一直留在暗中的羽林禁衛軍殺手們,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何蕊珠這羽林禁衛軍辛字部的首領。何等武藝高超。卻被幾乎沒有任何功夫的無憂公主輕薄了去……何況羽林禁衛軍內衆人皆知,何蕊珠雖然喜歡女裝打扮。卻不過是身份上的掩飾,素日裡最恨的就是旁人將他當作女子調笑,自然羽林禁衛軍中人,除了幾位首領之外,也沒人有這個膽子。
“怎麼?真地要殺我麼?”雲裳依舊笑吟吟地望着滿面赤霞已經抽劍在手的何蕊珠,“上一次你沒有經過允許私自在我蓮心小築逗留、毀壞我蓮心小築設施,難道不該有一點薄懲?我最是個恩怨分明的。”
她說的是那次銅管竊聽的事件。何蕊珠知道自己理虧,眨眨眼眸悻悻地還劍入鞘,“誰喜歡你們這個地方?再說,因爲我私設監聽裝置,已經被都指揮使處罰過了。”
“原來已經處罰過了。”雲裳點點頭,“那麼這次呢?這次蓮準都指揮使命你一切聽我號令,你卻從不露面,失蹤三月之久,該留在蓮心小築時卻又偏偏不知所蹤,是不是該罰?”
“這件事是我不對……”何蕊珠才說到這裡,忽然一隻狼爪又探過來在他另一側的俏臉上,再度一擰!
何蕊珠立時暴跳,劍光起處……削去雲裳一縷長髮。
雲裳面不改色,笑道:“這是對你這次錯誤的懲罰。”
在周圍衆人驚呼聲中,何蕊珠手裡執劍,臉上紅轉白,白轉紅,一雙杏目死死地盯住空中那絲絲長髮……青絲隨風,在四周燈火照耀下飄忽而去,瞬間遁入夜色不見。
“好了。”雲裳拍拍手,“我們兩清了。現在請何姑娘隨我到臥房那邊,完成你們都指揮使交給你的任務吧。”
周圍又是一片抽氣聲。
聽見這話,何蕊珠反而不惱了,終於想通了一樣,冷笑道:“只要無憂公主喜歡,奴家做什麼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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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公主自然不會真要何蕊珠何“姑娘”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的。因此到了蓮心小築的正房,擺上重新熱過的酒菜,無憂公主便邀了“兩位美人”同坐,欣賞起“何姑娘”剛剛送來的一隻泥封小壇。
“何姑娘可知道里面是什麼?”
何蕊珠又瞪了雲裳一眼,還是不情不願地回答:“送來的人只說是酒。”
雲裳笑笑,擡手便去拍那泥封。
“等等!”何蕊珠立即阻止,然而已經晚了,雲裳已經開了封,鼻尖湊在那壇口細聞酒香。
“是桑落酒。”雲裳似乎沒有聽見何蕊珠阻止的話一般,自顧將酒斟在杯中,“白若涼漿,香勝甘露,的確好酒。”
“你!”何蕊珠見雲裳不聽勸阻,氣得柳眉倒豎,上前一把奪過小壇細看,“蓮準都指揮使冒了奇險,不遠千里將這小壇輾轉送來,卻被你這麼馬馬虎虎打開了!”
雲裳端起酒盞輕抿一口,笑道:“何姑娘急什麼?這罈子裡除了酒什麼都沒有的,更沒有姑娘所以爲的消息密報。”
何蕊珠還是不信,將酒罈裡裡外外細細看了,意猶未足,悻悻道:“羽林禁衛軍傳遞消息機關最多,定是你不按規矩開封,那消息便被銷燬了!”
“蓮準都指揮使是不會在酒罈裡做文章的,”雲裳將酒罈奪回,替兩個人都斟上一盞,“嚐嚐這太原名酒,原汁原味,保證沒有什麼消息密報污染過的。”說着看看依舊一臉急切之色的何蕊珠,不再逗弄他,略略苦笑:“其實我也檢查過的,的確沒有任何消息痕跡,他也不是第一次送酒回來了。都是北地各色美酒,從不多加片言隻語。”
何蕊珠臉上卻越發急怒:“你說他不是第一次送酒給你?你知不知道他所處的環境有多兇險?!羽林禁衛軍的絕密單線,千里輾轉,他都不和羽林禁衛軍聯繫,只留了這麼一條線出來,就是爲了給你送酒?!”
雲裳苦笑不答,卻將手中酒一飲而盡。這裡瓔珞默默看了半晌。差不多也明白了大概,插言問道:“都說蓮準都指揮使行蹤不定,難道竟是去了蒼浯?這酒是蓮準都指揮使送來的?”
雲裳點點頭。
“難道蓮準都指揮使真地只是送出了酒,什麼消息都沒有?”
“這倒也不是。”何蕊珠接口,“他是什麼消息都不給羽林禁衛軍留。至於無憂公主這裡麼,”他看看雲裳,忿忿地,“起碼還是有些消息的,比如他的平安,他的行程,還有他的思念,我說的對不對啊無憂公主?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無奈別離情,真是好深重地情誼呢!”
對上瓔珞探詢的目光,雲裳也無奈地點了點頭,又笑,“何姑娘你多慮了。蓮準都指揮使既然不願多傳消息,必定有他的理由。我們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也便好了。不是麼?”
聽她這樣說,何蕊珠便重重哼了一聲,冷笑,“無憂公主真會說笑,做好自己的本分?!要不是這幾個月來你幾番上奏,要求出使湖南去會陸都督,蓮準都指揮使難道會主動請纓親往瀚海?要不是先前蓮準都指揮使爲你的事情得罪了陛下,陛下又怎會答應讓他去建立這諜網?無憂公主這裡左擁右抱好不快活,卻不知道蓮準都指揮使他身處異鄉。又是怎樣光景了?!”
雲裳這便也有些怒了,臉上倒越發溫和起來,“何姑娘,我不是羽林禁衛軍的人,倒是真不知道羽林禁衛軍的規矩,竟是這樣的麼?”
何蕊珠被她目光看得一凜,想起如今無論是論身份。還是蓮準臨走前的交代,都不該和麪前這位女子頂撞,氣焰便也煞去了一些。
“何姑娘,其實說到底,還該怪你在瀚海地諜網不堪一擊,斷了最重要的環節,這才導致蓮準替你補漏的吧?”雲裳抿抿脣。目光陰鷙。“蓮準臨行前吩咐你就住在我蓮心小築裡,萬事聽我調遣。你當是說着玩兒的?
本來你若肯留在我府中暫代蓮準職責,混淆視聽,那麼朝中都知道他和我的關係,必然避諱,哪裡能傳出羽林禁衛軍都指揮使不知所蹤的消息?!可你只爲私怨,三個月不見蹤影!我知道你也潛回了瀚海邊境意圖相援,可有用麼?蓮準的行事手法你我都清楚,他什麼時候需要過你們這些人地幫助?,如此自作主張,若是被人堪破他的行藏,你第一個難辭其咎!
“再有,你不該信不過他的能力。這麼多年摸爬滾打都過來了,你覺得,看見過他在哪裡失算過什麼?只有他將別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份兒,自己何曾吃過一點半點虧呢?!如今他進入瀚海,雖然時間比預期要長,但這應該正說明他現在是有所進展,說不定是進入了瀚海的高層,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美酒相贈,又怎會吝於傳遞消息?!何況……”雲裳頓了一頓,“他千里之外還能記掛着你不服從命令的事情,專門在傳送美酒的環節中把你加進來,藉此將你送回蓮心小築,是不是也可以證明他現在還是很有餘力?!”
雲裳說罷,將手中酒盞“啪“地一擲,霎時窗門四開,夜風驟至;屋外,刀劍四立,一片勁弩挽張。
“他們都是羽林禁衛軍的人,不過很聽話。蓮准將他們交給我,便都知道聽我調遣。”雲裳笑笑解釋道。“你是想我強留你下來呢?還是就服從了你們都指揮使地意思,自願留在蓮心小築?”
何蕊珠臉色發白,顯見又是氣得不輕,可人在屋檐下,如何不低頭?“我當然服從蓮準都指揮使命令,便留在蓮心小築好了。”
“好。這是你說的哦?”雲裳臉上又恢復輕快的笑意,“瓔珞,關窗吧,何姑娘說了,他以後還是萬事聽咱們的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