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覺得自己是有點失策了,這個梳着乾淨利落髮髻的一身嬌氣的女人似乎不怎麼吃自己這一套,她有點鬱悶的撇了撇嘴,看起來想要從這裡安安穩穩的離開,大概只能依靠那渺茫的運氣了吧?
那女的見雲裳不說話,鄙夷之色更甚,身旁有伶俐的宮女嬤嬤上前將她圍住,雲裳挑眉擡眼看她,“我並無心傷你的花。”
“哼,”她輕蔑的笑了下,“難不成還是我的花兒自己飛上來求着你摘的?”她的目光落在了雲裳手上的那朵芍藥上。
“它還在花枝上,並未被摘下。”雲裳鬆開了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摘下那朵花的意思。
可那女人卻上前一步,啪的摘下那花丟在她的面前,“本宮的花何其高貴,被你的濁氣熏天的手摸過,還不如不要。”
雲裳這次徹底懂了,原來不是自己的戰術問題,而是對方就是個吃生米的主兒,油鹽不進,看來平日裡也是個囂張跋扈的人物,這樣想來無論自己怎麼說,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打通了這個關節之後,雲裳反倒坦然了,瞄了地上的花兒一眼,再擡眸的時候,眼中盡是沉穩冷靜,她開口反問,“那你待如何?”
那女的愣了一下,似乎沒有遇到過有人這樣問過自己一樣,她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她待如何?人家問她到底要怎樣,她還真是……一時半刻也想不出來。
雲裳見她發傻,就知道自己這一招算是用對了,大多這種傲慢的主兒都是聽別人如何的伏低做小,她都會一一反駁的刻薄人物,沒想到偏遇到她這個也是沒甚好怕的人。
“你不怕我?”她又上前一步。
雲裳有點奇怪,她的個子比自己要高一點,她這麼一副怒火沖天的樣子,再配上這五大三粗的個子,唔,也許自己也應該是害怕她一點的。
“你要是沒什麼事,我就走了。”雲裳不想和這種神經質的女人耗時光,她還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呢。
那人愣了一愣,直接一揮手攔住了雲裳的去路,雲裳無奈的退後一步,看她,“我道歉你不接受,我要走你又不肯,那你要如何,請你直接說出來。”
那人徹底開始無賴,蠻橫的一甩頭,“我今天就是不想讓你走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雲裳額頭上飄過三根黑線,暗香自己最近是不是應該聽香香的話去寺廟裡燒香拜拜,怎麼走到哪兒都會遇到這樣無聊又無賴的人呢?
她環抱雙肩,索性閉口不言。和這種人說話,每說一個字都是對自己的屈尊逾貴。
兩人如此僵持不下的時候,便聽到有清亮的聲音說道,“雲裳?你怎麼會在這裡?哦?紫瀲公主萬安。”
雲裳聽見這聲音心裡頓時安穩了不少,朝他笑了下,一臉無奈的搖搖頭。
原來這個人是那個臭名昭著的紫瀲公主!這個公主的脾氣不怎麼好,刁蠻又任性,但是卻很得皇上的喜愛,也不知道到底是爲什麼。
難怪自己這麼難以脫身,原來是惹上了這個黴頭。
幸好,陸謹來了。
她擡頭看過去,卻見到陸謹的身邊還跟着另外一個年輕的男子,容貌俊朗,骨骼清奇,身高臂長,身上頗爲精壯,衣裳被汗沁溼顯露出裡面肌肉的輪廓曲線來。雲裳沒什麼反應,卻看到那個刁蠻公主臉上一紅,不大好意思的別開臉,卻忍不住拿眼睛一個勁兒的往人家的身上瞟。
雲裳勾脣一笑,“陸大哥。”
“陸謹,你今日也進宮了麼?”紫瀲公主終於反應過來,紅着臉開口說道。陸謹再次拱手,“舍弟不日前剛剛回京,承蒙聖恩隆眷,今日來宮中面聖。”
“原來這位就是陸家的二公子。”紫瀲的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看了人家好幾遍,恨不能將這個青年扒光了衣服吃下肚子裡去似的,雲裳冷眼旁觀,心想這古時候的女人真沒節操,見到男人都情難自禁麼?
陸謹趕忙介紹,“正是,舍弟陸慎,目前司職左防衛大營驍騎將軍一職。”
紫瀲聽完更是眼冒精光,連連稱讚,“陸將軍年少有爲,真是國之棟樑。”
雲裳無聊的擡了擡眼皮,正看到陸謹看向自己的目光,聽他開口帶着猶豫說道,“不知雲裳爲何在此?”
雲裳何等聰慧伶俐,立刻繞開那個討厭人的公主往陸謹身後一站,“我剛剛走迷了路,幸好公主在這兒爲我指路,正好你來了,我就不勞煩公主了。”她說完給了陸謹一個眼神兒,示意他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紫瀲公主臉上乍青乍白,這妮子還真生了一幅好嘴,誰要給她指路了?還把她說成是一幅仁慈的好人模樣,也不虧心麼?見她要走,紫瀲頓時沉了臉,將計就計的說道,“是呀,本宮甚少能找到知音一起賞花論景,不知何時還能與雲裳郡主一起賞玩?”
雲裳停了下腳步,回眸笑道,“雲裳家裡沒有大把的紅花綠葉,書籍典策倒是不少,哪天公主想看,不妨屈尊到相府,雲裳一定設宴招待。”
紫瀲公主的笑容僵在臉上。她是什麼身份,怎麼可能會去相府裡看她的書?
“公主若是沒有別的差遣,我等就先告退了。”陸謹趁熱打鐵,紫瀲公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諸位請便。”
雲裳恨不能立刻腳底抹油,溜得特別快。出了花園的大門,幾乎是拉着陸謹的袖子一路小跑,陸謹哭笑不得的跟着她跑了一圈,“剛纔見你和她鬥氣時也沒這麼緊張啊。”
雲裳喘了口氣,叉着腰,“結怨這種事,還是越少越好,我難得進宮一次,可不想就這麼得罪了這位爺。”
陸謹啞然失笑,掏出帕子來給她,“擦擦汗。”
“謝謝。”雲裳拿過來就往額頭上擦拭了起來,驀地想起,這個舉動似乎並不怎麼優雅,何況身旁還有一個陸慎。
她尷尬的笑了下,訕訕的放下帕子,到了個萬福,“陸二哥好。”
陸慎是個冷臉的人物,看清她面孔的時候有些微微怔住,驀地想起那一日街頭的黃昏裡,這個人似乎是惹了不小的麻煩。
他微微點了點頭,“小郡主好。”
雲裳又擦了擦汗,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武將出身的人總給她一種壓迫感,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糟糕。”雲裳一拍腦袋,“顧姐姐還在宮門口等我,那個,陸大哥你知道怎麼出去麼?”
陸謹淡淡一笑,他就知道她纔不會是剛剛和紫瀲公主相談甚歡呢。
“正好我們也要出宮,一起走吧。”
“陸大哥。”雲裳隨他們一邊走,一邊隨口似的問道,“你們剛剛是去見了聖上麼?”
陸謹瞧了她一眼,點頭,“正是。”
雲裳也不避諱,直接脫口而出的問道,“聖上可有提起過樓家的事情?”
陸謹似乎早就料到雲裳會這麼問,“皇上未提一字。”
“哦,”雲裳低下頭,片刻又問道,“那聖上有沒有提起關於瀚海國或者是蒼浯國的事情?”
陸謹和陸慎對了下眼神,雲裳捏了把汗,試探性的問道,“聖上的意思可是要與它們開戰?”
陸謹徹底驚訝,反問道,“你如何得知這個消息?”
雲裳退後一步,扶額嘆息道,“果然如此。”
幾人便說邊行,已經到了宮門附近,顧籽萄早就等在那裡,見雲裳出來,趕緊迎了上來說道,“怎麼出來的這樣遲?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雲裳拉着她的手搖了搖頭,“沒什麼事,只是走迷了路,幸好遇到了陸家的兩位兄長,纔將我帶了出來。”
顧籽萄也和他們一一見禮,折騰了這一日,雲裳只覺得有些身上出的都是汗,黏.膩膩的難受,便回頭對着陸謹和陸慎說道,“多謝兩位大哥,改日登門拜訪。”說完就拉着顧籽萄上了馬車。
陸謹回頭正對上陸慎若有所思的一張臉,解釋道,“你纔回來沒多久,這位樓家的小郡主就是這麼個活泛的性子,你們以後多接觸接觸就好了。”
陸慎搖了搖頭,看向馬車消失的地方,淡淡的開口說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我之前,是見過她的。”
陸謹皺着眉,只待他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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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如何?有沒有什麼收穫?”坐定之後,顧籽萄連忙問道。雲裳笑了下,“算是有收穫吧。”
“我打算明日上午的時候再去一次宮裡……”
“噓。”顧籽萄朝她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說,雲裳愣了一下,不解其意。顧籽萄柔柔的笑了下,撫摸着她的額頭,因爲身上有汗,額上的劉海已經被粘在了腦門兒上,她將它們分開,才說道,“別和我說,做什麼,如何做,都是你自己的決定。而至於這個計劃,我並沒有參與其中。”
雲裳暗暗讚歎顧籽萄縝密的心思,自愧不如的說道,“顧姐姐,是我語失,說了不該說的。”
“沒什麼,”她輕輕笑了下,“你到底不是在京城裡的官宦家長大的,對這裡面的勾心鬥角還是不怎麼了解,有的話,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對別人講。”
雲裳點點頭,將她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雲裳,你我雖然相處的時間沒有多久,但是我也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十分有心機的女孩子,相府那塊巴掌大的地方是養不活你這條大魚的,鳳朝與瀚海國,東海國不同,女子可出朝爲官,也可上戰場廝殺,與男子無異,你今後的作爲,非是我能預言。”她說着,笑了起來,點了點她皺起來的眉頭,“天也不早了,你跑出來一天,還不趕緊回去,小心雲鈺敲你的腦袋。”
雲裳點了點頭,匆忙離開,顧籽萄站在門口目送她離去,默默的說道,“樓雲鈺的性命,可都在你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