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左良又把話題扯回到了兩人身上,藍萱的心一陣猛跳。打從上次左良走後,廖昂軒語重心長的與自己聊過之後,自己也是一直在想這些事情,可是廖昂軒說的事情,自己接受不了。所以,與其讓人家說出自己再拒絕,不如自己講出來痛快些。
“你,且聽聽我說的好麼?”
“好,你說。”
“皇命如天,你雖然說皇上現在還沒有當着衆人頒下旨意,可是我知道,這件事已經是個定局了。我這個人,天生心驕氣傲,雖然從小到大一直只是扮成男裝,可是,卻也想着某一日能嫁與一位如自己心意之人。我不求富貴,只求能與這人相伴相敬一生。”說到這兒,藍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別說是爲人妾室,做人外室,就算是所謂平妻我也是不能接受的。我要我的郎君一生只與我爲伴……”說到這兒,藍萱看了看左良,然後慘然一笑,說道,“否則,我寧願孤獨一生,也不願因一時貪戀而誤自己一生。我想,我所要的,是左將軍您給不了的吧……”
聽了藍萱如此擲地有聲的話,左良有些汗顏,她已經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完完全全的否定了。不知道是因爲被藍萱猜中了自己的心事,還是覺得自己真的沒有辦法爲自己所愛之人做出犧牲而氣惱自己,剛剛還勸着藍萱不要發火的左良竟發起脾氣來了。
“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之事,爲什麼你接受不了?”左良一下子站了起來,看着藍萱問道。可是這話一出口,左良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記耳光,自己想說的明明就是“哪怕我有三妻四妾,我也只鍾情你一人而已”,可是這話怎麼一出口,就變成這樣了。
很可惜,藍萱並不會讀心之術,聽到左良如此說來,再加上這些日子從下人們口中聽到了種種傳聞,藍萱想不把他與文溪郡主歸成情侶一類都覺得有些困難。
“看來,左將軍已經準備迎娶郡主了,是吧?”
“是。可是我現在想知道,你剛纔那些是真的還是隻是一時意氣。”
“真是對不住了。我這個人就是如此的小氣。剛纔所言,句句都是發自肺腑。”
左良壓了壓自己的脾氣,對藍萱說道:“那我還真是高看了你了。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大氣之人,不會拘這些俗禮。更何況,我對你的心意,你也應該明白,我能做的也盡力在爲你去做。我把自己所思所想也願意直言不諱的告訴你,這有什麼不對麼?”
“左將軍自然是沒有做錯過什麼的。能有幾個能像將軍這樣,既能在月下與人私會,又可白日間與人傳情。”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至少,我還是以真面目示人的,不像你,連自己是男是女都不願意讓我知曉,就算我對你表露了心跡也是如此。我還真是看不出,你對我有多少情份。竟讓你如此不相信我,連這一點兒最基本的實話都不願意告訴我……”
“你想聽實話?”藍萱竟覺得自己的身體現在有些打顫,連整張臉都覺得有些麻木起來。
“是。爲人相交,至少需要坦誠。”
“好……好……”藍萱被左良左一句右一句的擠兌着,竟然脫口說出了一些實情,“我認識你,不過是想借着你達到我自己的一點目的罷了。”
“什麼目的?原來你一早就是算計着我的……”
“我要藉着你,去接近……”
就在藍萱準備說出“接近你的父親,然後替家父報仇”的時候,房門一下子被推開了。
“你們倆今天唱什麼戲碼呢?怎麼我們纔出去這一會兒,就變成烏眼雞了!”
隨着聲音,廖昂軒、錦瑟和文溪一起走了進來。
藍萱不願讓衆人看着自己的醜態,趁着他們還沒走到內室,匆匆倒在了牀上。
“是啊,這是怎麼了?”錦瑟問道。
眼看着屋子裡的這兩個人,一個氣的青筋跳起老高,雙拳緊握,滿臉通紅;一個背對着衆人,身體微顫着……
“你們倆個人,在吵架麼?”文溪看着他們,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們不是很要好的朋友麼?怎麼還吵起來了?”
左良冷冷的說道:“沒什麼。話不投機而已。你今天來也來過了,看也看過了。我們走吧。昨天不是說想去城郊去看馬場麼。我們現在就過去好了。”
錦瑟聽了左良的話,微微一笑,說道:“這左將軍,左一句‘我們’,右一句‘我們’,說的倒是冷熱的緊呢……”
打趣的話還未講完,只見廖昂軒正對着自己殺雞抹脖的做着眼色,錦瑟雖然不知道理由,卻也住了口。
左良淡淡一笑,說道:“姑娘真是心直口快,左某人最是欣賞姑娘這一點,一點也不造作,有什麼就說什麼。”說着,他看了看躺在牀上不說不動的藍萱,然後賭着氣說道,“我與郡主情投意合,指婚也就只在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所以,多些親暱也無什麼不可,大可不必還需要什麼藏着……”
“子卿!”
沒等左良說完,廖昂軒一聲喝斷了他還要繼續下去的話。
“幹什麼?”左良冷着臉看着廖昂軒問道。
“相爭無良言,別在氣頭上說過分的話。話雖無形,可傷人卻甚於刀劍。這不是你教我的麼?有什麼話,冷靜下來,再好好說。”
左良聽了這話,也是一時語塞,沒再出聲,而轉身離開了藍萱的屋子。
看着左良又把自己撇在了屋子裡,文溪喊了聲:“喂,你等等我啊。”然後又衝着衆人尷尬的一笑,然後說道,“你瞧,這些天,他就是這個樣子,我不和你們說了,有空了我再來看你們,反正我以後也會留在這兒,見面的機會肯定有很多,你們不用送了,我先走了啊……”
說完,和梧桐一起,一股煙兒似的跑了出去,追上了左良。
錦瑟和廖昂軒站在屋子裡向外望了望,只見文溪追上去,先是拉住了左良的手臂,左良本欲甩開的,可是一回頭,見廖昂軒和錦瑟還望着這邊,竟破天荒的拉起了文溪的手,一路向外走去。
文溪被他這一拉,先是一驚,然後臉一紅,竟像個乖巧的小女孩一般,溫馴聽話的隨着左良一路走出了廖家。
左良一直到了門口才鬆開了她的手。他先上了馬,然後對着文溪一抱拳,說道:“對不住了郡主,在下今天身體有些不爽,請郡主先行回宮吧。”
說完,也不等文溪回話,左良狠狠的一抽馬匹,馬兒向一陣旋風一樣向城外跑了出去。
文溪哪裡是個乖乖聽話的主兒呢呢!見左良現在心情不好,她更不會扔下他一個人自己回宮的,文溪衝着梧桐一使眼睛,梧桐點點頭。這一主一僕也都翻身上了馬,然後一夾馬腹,緊緊的隨着左良,前前後後的衝出了城門。
屋裡藍萱也讓廖昂軒送走了錦瑟,自己則安安靜靜的一個人躺在屋子裡。
是啊,相爭無良言。藍萱自己也明白,可是,不知爲何,只要想起左良日日陪着那位郡主身邊就是覺得心裡難過。今天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想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是各歸其位了。既然他已經憎恨自己,也不在乎讓他多恨一些。
“你還好麼?”送走錦瑟的廖昂軒回到屋子裡問道。
“如果有一天,我傷到了左良,你會不會恨我?”
“你這個問題問的奇怪,恨不恨你,難道不是你和他之間的事兒麼?怎麼問我?”
“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恨我。”
“會吧。”
藍萱點了點頭,說道:“那樣最好。”
“我會恨你不愛惜自己……”
廖昂軒低聲說了這樣一句,然後悄悄的離開了藍萱的屋子,就在他關門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藍萱的大哭之聲……
衆人離開廖府之後,除了兩個當事人以及一個勉強算上半個當事人的三人之外,其餘的人也都是滿心的不解。好好的一場探病,怎麼會讓兩個平時看起來那樣合拍的人竟然發生了爭執呢?
不過呢,他們的心結我們暫時先不去管,還是先看看這對冤家好了。
天剛一擦黑,左良在事先沒有預告的前題之下今天第二次來到了廖家。
門上的人匆匆的去向在自己屋子裡看着賬目的廖昂軒回報,廖昂軒聽聞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讓下人出去了,自己則是坐在原處一動未動,繼續看着手裡的東西。
雨墨見狀,搖了搖頭,又點了盞燈放在桌上,低聲問了句:“少爺,您不過去麼?”
廖昂軒搖了搖頭,繼續全心貫注在賬目上。
“可是,不是說今天早上……”
“那又怎麼樣呢?”
“您……”
廖昂軒把手裡的東西先放了放,然後看了看雨墨,輕輕的動了動嘴角,說道:“這個時候,他們不需要有人在旁邊輕解。既然彼此在對方的心上打了結,還是親自手再把結解開纔好。我去,能做些什麼呢?”
雨墨本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看着自家少爺一臉的落寞,便止了聲,悄悄的退出了房間,守在外面。
與此同時,左良已經站在了藍萱的門口,剛剛滿腹的心思要與藍萱說,可一到了這個門口,卻不知道該怎麼樣開口了,想要推開門的手也懸在了半空之中,遲遲的沒有落下來。他偈尊泥塑一樣的站在那裡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忽然門一響,雨青走了出來。
雨青擡頭看見擺着“優雅”造型的左良,先是一愣,後是一驚,緊跟着竟然“噗”的一聲捂着嘴巴笑了出來。
被她這一笑,左良臊了個大紅臉,忙又向後退了兩步。
“她……可還好。”
“好不好的,您自己進去瞧瞧吧。只是……”雨青說着,停了下來,看了看左良。
“只是什麼?”
“只是,若是她發些脾氣使些小性兒,左將軍您還是多包涵些吧。這麼些天,想您也猜的到,她最想見的人是誰。可是偏偏您卻總是‘忙’的沒有時間過來。她心裡有氣,您也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