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萱看了看皺眉的廖昂軒,伸出手去,可是,就在觸及廖昂軒之前,又把手收了回來。她淡淡的一笑,說:“別皺眉,這個悲天憫人的表情,可是不適合你呢。”
廖昂軒聽了這話,也是淡淡一笑。
“放心吧,我很好。每日裡吃喝不愁。好不容易纔有這麼閒散的日子過,每日裡看看書,練練功,吹吹一蕭,寫寫字。大把的時間都是自己的。你看看我,是不是都胖了些?”
廖昂軒左右瞧了瞧藍萱,點點頭,“我怎麼沒看出來呢!你不會原來就是這麼胖吧!”
廖昂軒自然是看不出來藍萱胖的,因爲她着着實實的又瘦了下去許多,連原來比較豐潤的臉頰現在都已經塌了下去,臉色也不是很好。
想到這兒,廖昂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看了看周圍,然後壓低了聲音問藍萱道。
“那日,我也沒來得及多和你說上幾句話。那位投了河的夫人……”
“那個人的事兒,我也不是很清楚的……”
這欲蓋彌彰的搶答,讓廖昂軒心裡明白,藍萱不只是認識那位夫人,更是對她的事情有着一些,不對,應該說是很多的瞭解。
“我不是想問她的事,我只是想告訴你,以前住在六度寺的時候,我不是說過自己夢到過一位夫人麼?”
藍萱茫然的點了點頭。
“那日裡見到那位夫人的時候,我真嚇了一跳。還以爲自己驚嚇過度,又暈過去了呢。不然,怎麼一個夢裡的人就一下子出現在我眼前了呢。”
藍萱笑了笑,沒做回答,廖昂軒突然提起孟夫人,讓藍萱的心一下子亂了,偈是做錯了事情說了謊的小孩子一樣,生怕對方發現了自己的隱瞞,她心裡祈禱着,千萬不要讓廖昂軒再問下去了。
“這事兒,我以前也只和你說過,所以,就是想和你說說。對了,那夫人的後事,都辦好了吧?”
聽到廖昂軒這樣說,藍萱纔算是略略的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是。都辦好了。夫人臨終的時候說過,要把自己化了,故人爲大,所以,我照着辦了。”藍萱說。
廖昂軒點了點頭,像是無心似的問了句,“是在六度寺吧?”
藍萱“嗯”了一聲。
兩人沉默了下來,只是安安靜靜的坐着,藍萱恍惚間覺得眼前的情景就像曾經在廖家一樣,他和她只要坐在一處,不一定非要說些什麼,只是這樣就好,心裡安靜的不生一絲波瀾,乾乾淨淨,單單純純的,只要守在對方的身邊,就感覺很是踏實。
“入凡……”藍萱輕聲呼喚了一聲。
“什麼事?”
“這一去一回,大約需要多久?”藍萱問道。
廖昂軒想了想,說:“大約,兩個月的功夫吧。怎麼回事,昨天子卿也這樣問我來着。”說着,廖昂軒笑了笑。
藍萱看了看廖昂軒,不知爲何,忽然覺得這一次的見面,倒像是兩個人的決別一般。允臻的具體動作雖然自己還不太清楚,可是自己就是覺得危險,她不想廖昂軒留在這裡,正好趁眼下的這個機會,讓他走得遠一點再遠一點兒纔好。
“我是想,若是不急的話,你在南邊兒,多陪陪伯父和伯母。”
廖昂軒看着藍萱,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你這幾日見過子卿?”廖昂軒問。
藍萱搖了搖頭。
“那你們說的話怎麼如出一轍呢?昨天,他也是這麼說的。讓我在南邊兒家裡多呆些日子。怎麼回事?和我說真話,你們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是不是……”廖昂軒把聲音壓的更低了些,“因爲皇……”
藍萱沒等他說完,忙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不過是病着,怎麼就想了那麼許多?三災六難的……”
“可惜,他不是老百姓。現在具體的狀況我也不清楚,但是既然子卿兄也是這樣講,你就聽話吧。誰坐了那個位置,對普通老百姓來說,都是沒所謂的一件事兒。可是,你也好,子卿也好,甚至我也好,咱們都不是普通的百姓。所更替就必有所動作,這是誰都說不準的事兒。眼下,雖然一切風平浪靜的,但是誰知道私底下究竟有多少事情在發生。”說着,藍萱嘆了口氣,“聽我的話,不需要太久。你只要在家裡留足百日,就可以。行不行?”
廖昂軒算了算,家裡百日,再加上路上的功夫,這一去一回,就需要四個月的時間了。時間不算什麼,可是把藍萱扔在這裡,無依無助的,自己真的放心不下。
“你不用爲我擔心。還是那句話,你一切安好了,我纔不必把心思分散開去。專心做一件事,總比同時應付幾件事,要好吧?”
廖昂軒看了看藍萱的臉,那上面的笑容有許多的牽強,當然,廖昂軒明白,藍萱擔心自己的心亦如自己擔心她的心一樣。可是眼下,自己卻也是有心無力。
打從自己記事以來,這樣的挫敗感還是第一次。曾經,只要是自己銀錢所到之處,都是披荊斬棘,無往不利的。可是現在,自己只能坐在家裡數着錢玩兒,卻不知道應該把他們送到哪裡去。
“身上的銀子還夠麼?我給你留些?”廖昂軒問。
藍萱想了想,說:“也好。對了,提到銀子……這一次回去,家裡的東西……”
“那些都是小錢,不值得什麼的。昨天子卿也說了這個,我真是奇怪,你們倆個什麼時候這麼心有靈犀了。放心吧,你想說的,我估計他昨天都說過了。”
藍萱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廖昂軒從懷裡抽出一個錦包來,想了想,然後把整個錦包都遞給了藍萱。
“這些你都拿着。我想夠你用來應急的了。”
藍萱打開來一瞧,少說裡面也有上萬兩,她一皺眉,說:“哪裡需要這麼多!”
“留着吧。誰知道哪裡會用得着呢。記着,若是不夠,就去家裡。那裡的東西,你什麼都是可以動可以賣的,連着那院子都是。明白麼?”
藍萱心裡想着:“若是到了要賣院子的程度,只怕,我就連神仙也難救了吧。”
但是,她依然還是點了點頭,只爲能讓廖昂軒放心。
廖昂軒看了看日頭,時間也不早了,藍萱出來也有一陣子了。他咬了咬嘴脣,把手伸出去,握了握藍萱的手,然後放開。
“我回去了。你也別在外面耽擱太久了。記得照顧好自己。若是方便,就給我寫信。別因爲一時的意氣,讓自己涉險。若是覺得不對,就去找左伯伯,他一定會幫你的。”
藍萱點了點頭,就一下子藍萱的眼眶就紅了,她把臉轉到一邊,拼命的把涌出來的淚水又給逼了回去。
“真囉嗦。”藍萱轉過頭來說道。
廖昂軒一笑,說道:“好吧,就算是我囉嗦了。那我走了。”
“入凡……記得我的話,要在家裡住滿百日。若是這裡有了什麼動靜,千萬不要回來。記得麼?我會想一切辦法保住自己的。”
廖昂軒點了點頭,然後聲音顫抖着應道:“我信你。保重。”
“保重。”
就在兩人轉身的一瞬間,四行熱淚傾瀉而下。
廖昂軒離京之後的第三天,文溪請旨進了宮。
眼看着自己的肚子越發的攏起,文溪也是覺得滿心歡喜。這幾天,聽左良總是說起,左娘娘因爲皇上的病重而愁眉不展,文溪便想着進京去瞧瞧娘娘,左良想了想,眼下進宮還不算危險,便也點頭應允了。
一見到文溪,左娘娘果然露出了這一個多月以來的初次笑顏,拉着文溪到偏殿閒話家常。幾句話說下來,就談到了皇上的身上。
一提到皇上,左娘娘就嘆了一口氣。
“皇上這身體,越發的不好了呢。”左娘娘說,“剛開始的時候,太醫不過是說是氣急攻心,別的倒是沒有什麼大礙的。可是,眼下卻又添了咳血的症狀。而且,整日裡人也是迷迷茫茫的……”
邊說着,娘娘還邊搖着頭。
“這些庸醫,該不會是給皇上用錯了藥吧?”文溪說。
“怎麼會……呢。”
左娘娘乍聽這話還覺得文溪一時鬧小孩子脾氣亂講話,可是,自己的話才說出了口就覺得也未必沒有這種可能,當初抄查御藥間的事情到現在還是歷歷在目,自己怎麼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呢!
看着左娘娘的臉色有變,文溪想着也許是自己說中了……
“娘娘,要不要咱們悄悄的從外面帶人進來,給皇上瞧瞧?”文溪問道。
“你有可信的人麼?”左娘娘問。
文溪眼睛轉了轉,“若說可信,想着除了無憂也沒有別人了……但是……”
“這隻怕不行吧!無憂現在……”
文溪點了點頭,忽然又轉念一想,說道:“這樣吧,咱們再讓太醫過來診診,然後把他們說的症狀記下來,再找個理由把藥拿過來咱們自己煎着。這樣,我就可以把藥渣拿出去給無憂瞧了。”
“這樣,能行麼?”
“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左娘娘左思右想,把一直爲自己請平安脈的御醫宣了過來,然後命他給皇上請脈。文溪站在旁邊聽着,然後又派了個識字又機靈的小太監跟着御醫出去開了藥方。
“他說的,和原來的御醫說的一樣麼?”文溪問道。
左娘娘點點頭,這個功夫,小太監也回來了,把憑記憶寫下來的藥方交到左娘娘的手上。
這一天,文溪在宮裡呆的時間很久,直到皇上用過藥後,才帶着藥渣子出了皇宮。
回到家裡的時候,左良已經急巴巴的在等着她了。
“怎麼這麼大的功夫纔回來?”左良問道。
“你先別管這些,拿紙筆過來。我來說,你來寫。”
左良被文溪搞的莫明其妙,但還是照辦了。直到寫完,左良才問道:“這是……皇上的症狀?”
文溪點了點頭,“不只這些,還有藥方和藥渣我也帶出來了。”
“你作死啊!這東西你帶出來做什麼?”
“娘娘有點懷疑……可是眼下又看不出什麼來,所以……”
“娘娘是懷疑……?”
文溪點了點頭。
“若是以前,還可以找個藉口把無憂帶進宮,讓她給皇上瞧瞧,可是眼下只怕是不方便。可是換了別人,我也好,娘娘也好,都不太相信。所以……”
“不管怎麼說,這做幹也是太冒險了。更何況,這些東西要怎麼交給無憂也是個問題。”左良嘆了口氣說道。
“現在,無憂也不是犯人了,也沒有被禁足。見上一面,不是那麼難吧!”
“是,你說的我也知道。可是難就難在,她現在就住在賢王府的附近,只怕一舉一動都在賢王的監視之下,咱們就這麼冒冒失失的進去了?”
“你們就是太小心了。”文溪拿起了一個蘋果,狠狠的咬了一口,“你們不總說兵不厭詐麼!既然都知道現在她在賢王爺的眼皮子下面,覺得咱們不敢幹什麼,那咱們就幹上一次。出其不意嘛!”
左良被文溪活學活用的兵法給氣樂了,他點了點頭,說道:“好。你容我再想想,好吧!”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文溪的想法也確實是讓左良動了心思。眼瞧着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差,朝野上下的權利已經慢慢的落入了允臻的手中,眼下的局勢無論對父親還是身在深宮中的左娘娘以及小皇子都是十分的不利。若真的被文溪言中,那自己怎麼也要把這件事情搞清楚才行。
第二天一早,左良也沒有化什麼妝,明目張膽的來到了藍萱的家裡。
當藍萱一看清楚來人的時候,眼珠子差點兒從眼眶裡掉了出來。她心裡想着:這個傢伙莫不是瘋了,怎麼就這麼過來了。
小幺自然也知道來的人是誰,忙讓了進來。
“候爺前來,有何賜教?”藍萱給左良請了安,然後客氣的問道,言下之意,沒事你快走吧。
“過來瞧瞧你。”左良心裡話說,我也不想啊,這不是沒辦法麼,“雖然你現在不比從前了,但是好歹也算是相識一場。”
說着,他對着小幺一點手。
“這個,拿廚房去熱熱,我和你家大人一會兒喝上兩杯。”
小幺點了點頭,拿着食盒到廚房去了。
小幺才一離開,左良趁着藍萱還沒開口之前,忙把東西遞到了藍萱的眼前。
“先看了再說話。”
藍萱點點頭,看了看方子和症狀,然後低聲說:“照這上面的症狀來看,方子是沒錯的。”
“那你再看看這個。”
左良邊把那兩張紙放在懷裡,邊把藥渣拿了出來。
藍萱用鼻子聞了聞,再用手拔了拔,搖搖頭,說:“不是方子上的藥。若是按方子上吃,只怕半個月前就無虞了。”
左良也不多話,把藥渣一包,揣進了懷裡。
“你今兒就是爲這事兒來的吧?這人病了多久了?”
“一月有餘。”
“一直在用這個藥麼?”
“應該是吧。”
“那快些換了吧。不然,再吃下去,用不上一個月,人這就怕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有這麼嚴重?”
“你不信我,還來幹嘛。”
“我怎麼會不信你。真是辦法不怕老,管用就行。”左良低聲說了句,“現在用這個方子還能救回來麼?”
“兩個月左右吧。就算不能痊癒,也能好上七八分了。”說着,藍萱看了看左良,忽然話峰一轉,說道,“文溪……能想辦法讓她離開的話,也讓她離開吧。你雖然沒說,但我也猜得出你剛剛的那個方子是誰的,這樣的局勢,能保住一個是一個吧。”
左良還未應聲,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小幺在外面問道:“侯爺,菜已經熱好了,您兩位現在用麼?”
藍萱嘆了口氣,說道:“和候爺您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您還是請回吧。”
左良一怔,然後輕笑了兩聲,站起身來。
“既然如此,你就多保重吧。”
說完,左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院子。
藍萱轉過身去,對着小幺說:“那些菜倒掉。我一口也不想吃。”
說完,關上房門,和衣躺在了牀上,心裡想着:子卿兄,你也要從保護好自己,只有保護好了自己,才能保護得了左伯伯,才能保護得了文溪還有你們未出世的孩子……
回到家裡,左良把今日見到藍萱的前前後後告訴了文溪,晚上的時候,把這件事情也告訴給了父親。
左俊忠長長的嘆了口氣。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着去做皇上交給自己的另外一件事情,所以沒有顧及到另外的這一邊。
“你打算怎麼辦呢?”
“既然無憂說這個方子是正解,那我想就悄悄的給送進宮裡些。”
“還有用?”
“無憂說,一個月就能恢復得差不多了。”
“兩個月……兩個月啊……”左俊忠邊說,邊緊緊的握住了拳頭。
“還有件事情,兒子想和您商議一下。”
“還有?”左俊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現在,他最怕聽到的就是“有事”這兩個字,因爲,在這兩個字之後,不知道會跟着什麼。
“我想,把文溪送到她父親那裡去。眼下,她情況很好,我想着,若是她母親能陪在她身邊兒,對她應該會更好些。”
左俊忠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就讓你母親陪着她一起去吧。”
父子兩個心照不宣的互視了一下,然後左良點了點頭,去和母親還有媳婦說這件事情去了。
可想而知,文溪並不想離開,雖然她很想見到母親,可是她更希望孩子出生的時候,左良能陪在自己的身邊,與自己分享這份喜悅。但是,不管她怎麼說,左良都不爲所動,堅持要把她送走,而且婆母又在一旁幫着說話,她可以跟左良無理取鬧,但在自己的婆母面前,還是很乖巧聽話的。
最後,文溪還是跟着左夫人一起離開了京城,回孃家去待產了。
……
允臻放下手裡的書,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又走了兩個,他們還真心裡有數呢。”
“您就這麼放他們離開?當時廖昂軒離開的時候,小人就勸過您,不能……”一位身着官服的大臣說道。
“無妨,讓這些閒雜人等離開也好。與其讓他們摻和在裡面,離開了,反倒更讓我可以放手做事。”
允臻嘆了口氣,算着時間,不會太久了,快則一個月,慢則兩個月,這個天下就會平平安安的,不用自己一兵一卒的再次回到自己的名下。快了!
轉眼之間,廖昂軒離開京都也已經有差不多五十多天,到家裡也有大半個月了。
今日,是家裡辦事的日子。
打從他回到家裡開始,就一日沒有輕閒過。當然,廖庚成親的事情,別說是自己,就連廖庚實際上也是插不上手的,但是,卻有不少事情找上門來,比如說,一些與父親有生意往來的家族,雖然他們的後輩與廖昂軒並不相識,但是廖家大少歸家,對他們而言,也是絕不能放棄的聯絡感情的好機會。
所以,廖昂軒在廖庚的陪伴之下,這些日子一直疲於奔波於各種應酬之中,直到三天之前,纔算是消停下來。
雖然,廖昂軒不喜歡這樣的應酬,但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好的方式讓自己可以覺得時間能過的快一些。
清早起來,廖昂軒在雨墨和雨青的侍候之下,沐浴梳洗,穿戴整齊,然後來到了正屋。
時辰還早,但是廖夫人和廖老爺也早早的起了身。
看着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的廖庚,廖昂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怎麼了?”
“哥,你說,他們路上會不會耽擱了?爹孃說誤了吉時就不好了……要不咱們早點出去迎迎吧……還有,你看我這衣服,總覺得哪裡還是有點奇怪,已經改了幾次了,可是總不太滿意……還有,你看我臉上,這幾天有點火氣大,這裡,對對,就是這裡,看到沒有,起了好大的一個包……還有……”
“還有,你先放開我的手,然後讓我坐下,喝口粥。”廖昂軒搖了搖頭,然後一臉笑意的看着父母問道,“這還是我家蕧雅麼?您二老是不是趁着我昨天晚上睡着,去哪換了個孩子回來啊?”
廖昂軒說的無心,可是卻見自己的父母臉色一變,雖然他們迅速的又淡定下來,但那個改變卻也讓廖昂軒看的真切。
“不是真換了個吧?”廖昂軒張大了眼睛,又站起身來,捏了捏廖庚的臉,自言自語道:“是真的啊!”
“入凡,不得胡鬧。這麼大的人了,還作弄你弟弟。”廖老爺皺着眉,笑着說道。
“可不是呢!說話也沒個輕重,讓外人聽了,還以爲你弟弟怎麼了呢!”廖夫人應道。
廖昂軒一笑,然後看着廖庚說道:“你別那麼緊張。吉時呢,誤不了。我聽雨墨說了,你一刻派一騎馬出去探道,都快把府裡的人派光了,他們行到哪裡了,你還不清楚麼?再說這幾天,風和日麗的,父親又請朋友幫了忙,自然路上不會有什麼差池。至於你的衣服,我覺得很好很合身,顏色也很襯你。還有你的包包……是長在你的耳後的!我想今天還沒有哪個人有功夫上上下下看你看的那麼仔細……疼就疼點兒吧。等她進了我們家門,你們拜了天地,成了禮,你就沒火氣了!”
廖庚聽着廖昂軒的話,有點傻氣的笑了笑,“哥,你用早飯吧。然後,咱們就出門去迎親了。”
“你吃過了?”
廖庚搖搖頭,“我吃不下。”
廖昂軒學着他的樣子也搖搖頭,“你可想好了。今兒可得忙上一整天呢。特別是迎親回來之後,那客人也早就登門了,到時候你想吃可都沒有功夫了。若再被人灌上一肚子的酒,你小子今兒晚上可就……”
“好,好,好,我吃,我吃。”
廖庚生怕廖昂軒在父母面前說出什麼荒唐的話來,趕忙坐了下來。
好在一切順風順水。
他們兄弟二人用過早飯,行過了家禮,然後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門,來到在城外五里的驛站,兩人到時,已經遠遠的看到了送親的隊伍……
當晚,廖昂軒裡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廖庚在廖昂軒和兩位的陪伴之下在各桌之間敬酒,爲了能保證自己的兄弟能夠順利平穩的過渡到今晚最重要的程序之中,廖昂軒當仁不讓的喝高了,但腦子卻還是清醒的,趁着自己還沒有出醜之前,他讓雨墨把自己送回了房間。
“少爺,今兒是二少爺成親,您喝這麼多幹嘛?”雨墨邊絞着巾帕邊問道。
“我不替他着,現在這樣的就是他了……”
“您不替二少爺擋着,他也不一定就是這樣。二少爺別的都比您實在,就是喝酒,可比您滑頭多了。”
雨墨笑着說,可是一轉身,他竟看到廖昂軒落淚了。
“少爺,您怎麼了?”
廖昂軒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雨墨,你說,無憂現在在幹什麼?”
聽了廖昂軒的問話,雨墨也覺得自己的心口一悶,他把帕子放在廖昂軒的頭上,然後輕輕的嘆了口氣。
“少爺,論理這話不當我這個做下人的說。這些我跟着您,見的人經的事兒都不少,可是,陸公子這事兒,還真是不那麼……昨天,雨青也問了句和您說的差不多的話,我知道,您也好,雨青也好,都特別想陸公子。可是眼下,咱們也只能等着。既然您離開京都的時候,她說讓您在家裡住滿百日,那麼咱們就好好呆着,既來之,則安之吧……”
廖昂軒聽了雨墨的話,苦笑了兩聲,把帕子從額頭拉到眼上,緊緊的壓住,他沒有說話,但雨墨卻明顯的看到了他身體的顫抖……
時候已經過了戌時,客人也都散的差不多了,這樣大喜的日子,就算再高興,也不能不開眼到不讓人家新郎倌入洞房。
廖庚萬分激動的來到了洞房外,喜婆推開了門把廖庚讓了進去。
錦瑟端端正正的坐在屋裡,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已經讓她覺得心裡有些激動了,當房門被推開的一瞬間,錦瑟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了。
因爲廖夫人有令,新娘長途而來,已經很是辛苦,所以,禮數上能免則免了,只挑了美蓋頭喝了合歡酒,下人們就撒了下去。
廖庚微笑着看着錦瑟,錦瑟卻把臉側到了一邊兒。
“幹嘛這麼看我?”錦瑟問道。
“你是我娘子了,我還看不得麼?”廖庚笑着問道。
“越來越沒正經了。守着你大哥,果然學的滑腔油調。”
廖庚“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我大哥在夢裡都被人罵,估計這會子得正打噴嚏呢!”
錦瑟聽了他的這句話,也笑了出來。
“對了,姐姐和他一道回來了吧!明兒早起,我敬過公婆茶拜過祠堂之後,想見見姐姐……”
看着廖庚的神色有點黯然,錦瑟慢慢停了下來。
“她沒來麼?”
廖庚點了點頭。
“她說過她會來的,爲什麼沒來?她又把我扔下了麼?”錦瑟說着話,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不,不是的。”廖庚忙說,然後心裡盤算着,應該告訴錦瑟些什麼,纔會讓她平靜下來,他明白,這個失而復得的姐姐對她來說意味着許多許多。
“那你告訴我,爲什麼不她不來?從你們離開,她沒有給我寫過信,我也不敢冒然的給她寫信,她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啊。”
廖庚嘆了口氣,拉起錦瑟的手來,然後柔聲細語的說道:“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我也是聽我大哥零零星星的講了幾句,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錦瑟點了點頭,廖庚這才繼續說道:“大哥說,他們回京之後,有人蔘無憂護駕不利,所以她就受了罰,後來又被禁了足。不過,無憂事前已經想到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早早的就從我大哥那裡搬了出來。”
“那她現在住在哪兒?”
“她自己賃了個小院兒。不過,大哥回來之前,她的禁足已經被取消了。”
“既然取消了,爲什麼不來呢?”
“這個大哥沒說,但是我想,應該是什麼人盯上了無憂了。她爲了把我們這一支與她撇開關係,所以,就沒有過來。更何況,她現在已經被降到六品,但按皇命是要在京裡候職的,所以,沒有特別的原因是不能離開京都的。”
“她把我們都撇開了,那她自己怎麼辦呢?”錦瑟嘆息着說道,慢慢站起身來,來到桌邊,又倒了杯酒,飲了下去。
廖庚想了想,也站起身來,來到錦瑟的身後,把她環在自己的懷裡,說道:“我……不只是我,就連我大哥,現在也不能保證什麼。但是,至少眼下,她是平安無事的。每日我們都會接到從京都那邊送過來的消息。另外,無憂做事,一直都有她的想法和道理,我們現在也只能選擇相信她,盲目的參與進去,只會打亂她的計劃,你說呢?”
錦瑟點了點頭,放下了酒杯。
“對了,岳父大人怎麼親自送你過來了?”廖庚看着錦瑟依然緊鎖着眉頭,忙選了另外一個話題。
“父親說了,雖然沒有父親送嫁這麼一說,但是,我又沒個長兄在身邊兒,只怕你會欺負我……他還說,江湖兒女,沒有那些規矩,所以,堅持要親自送我。”
說着,錦瑟溫婉的一笑。
“哎呀,你這一句話說的我壓力好大。不過,既然泰山老大人已經來了,就多住上幾日吧。如何?”
“你放心,父親沒有那麼急着走的意思……”
看着錦瑟終於露出了笑意,廖庚一直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今日細雨濛濛,今日百無聊賴。
藍萱練完字,坐在院子的廊下拿着一本書發呆。
今天,真的是個好日子,黃曆好,天氣也好,最重要的是,今天是錦瑟和廖庚成親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自然是好的。
想來,廖家上下應該是一片喜氣洋洋吧,當然,也應該是很忙碌的。
可是這種好的氣氛在允臻出現的一瞬間,像個肥皂泡一樣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下人收了傘,允臻走進了進來。
“王爺。”
雖然允臻幾次三番的告訴過藍萱不必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之下拘禮,但是藍萱卻越來越對他客氣。
允臻一笑,點了點頭。
“起來吧。看什麼書呢?”
“一些雜書,王爺用茶麼?”
允臻聽了這話,挑了挑眉毛,淡淡的笑了笑:“你是巴不得我快點走是吧!”
“王爺說笑了。多少人盼着您都盼不到,我怎麼敢呢。您坐,我讓小幺給您備茶。”
吩咐下去之後,藍萱轉過身來,拿着書立於一旁。
“坐吧。”
“是。”
允臻閉着眼睛,假寐着,藍萱見他似乎並不是有什麼話想說,便拿起書來繼續看着。兩個人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着,外面雖是微雨,可雨絲之聲卻也聽得十分的清晰。允臻微微張開雙目,看到藍萱坐在自己的對面,拿着書,全神貫注於其中,不嗔不喜的樣子,讓人格外的動容。他微微的一笑,正巧小幺端上茶來。
“王爺,用茶。”
小幺的聲音把藍萱從書中喚回了現實之中,雖然臉上的顏色沒有變,可是目光卻瞬間冷了許多。
“下去吧。我與陸大人說說話。”允臻說道。
“是。”
聽允臻說有話想講,藍萱把手裡的書也放了下來。
“不看了?”
“您不是有事要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