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徒也並不都是不知書理之人,人生是一所最全面的大學,閱歷是最無價的財富,因而市井之徒之中也會出現一些悟到了生活真諦的人。
“謝謝,我受教了。”江小白笑了笑,離開了後廚,繼續等待着。
過了一會兒,有一位食客起身走了,他在牀上放下了兩張百元大鈔,臉上帶着饕餮之後的滿足感笑着離開。
江小白在那個空下來的位置上做了下來,他想點點什麼,擡頭髮現原來這家店根本就沒有給食客選擇的機會,他們只賣一碗湯。
“可真是夠任性的啊!”江小白心想,什麼顧客就是上帝,在這個滿是油污非常不起眼的小店裡,老闆纔是上帝。
過了沒多久,老闆娘便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還有兩塊剛烙好的餅子。看到桌上有食客放下的現金,她拿起來便揣進了身上圍裙的口袋裡。
江小白並沒有立即去喝這碗湯,而是閉上眼睛,俯下頭去,任騰騰的熱氣和他的臉親密接觸,深吸一口氣,彷彿是想把所有的美味都吸入到身體裡似的。
先聞其味,然後再品這湯。江小白用舌尖稍稍地嚐了一小口,他要讓自己的味蕾有個適應的過程。凡是都將就過循序漸進的過程,上來就如牛飲一般,一口氣乾了這碗熱湯,那簡直就可以說是暴殄天物。
雖然只是嚐了一小口,江小白已經知道自己沒有來錯地方,這家羊湯店能夠吸引來那麼多的食客,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果然是尤其原因的,光憑這一碗湯,就可以媲美古代宮中的御膳。
就着餅子慢慢地喝着湯,這湯的口感和味道都都有幾個層次,喝着喝着,便能品出不多的味道來,一碗湯喝完,江小白仍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他站起身來,走到後廚。
“可不可以再給我上一碗?湯很好,我還沒有喝夠。”
老闆擡起頭來看着東面的那面牆壁,江小白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這才發現這家店居然還搞限購,每人每天只能在這裡喝一碗湯。要想喝第二碗,就得明天再來了。
“我可以多付你錢。”江小白並不死心。
老闆笑了笑,低下了頭,繼續去調他的湯。
江小白站在那裡站了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回到原來的座位上,放下兩百塊錢走了。
他生平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有個性的飯店老闆,有錢不賺,有客人也不招呼,只顧着做好自己的那鍋湯。正因爲他的專注,所以才的來了無數的榮譽。口口相傳,這家店的名聲已經從這個邊陲的小城市遠遠地傳播了出去,甚至傳播到了海外。
有些商人看到了這裡面的商機,來和老闆談合作,有的甚至開出了上億的高價,只要求這家店的老闆授權給他們開分店即可,其他所有事情都不需要這家店的老闆來操心。
但這家店的老闆不爲心動,他整天都早熬湯,熬湯就是他的樂趣所在。他賺的錢已經足夠他花的了,他對金錢並沒有太多的追求,但對自己的名聲卻異常地在乎。他從他的父親手上接下了這家店,而他的父親又是從他的爺爺手上接下的這家店,這家祖傳的老店的招牌不能在他手上給砸了。
這家店的老闆也有他的苦惱,他今年已經五十三歲了,兒子也已經成年。他的兒子在千里之外的大都市裡面上大學,就讀於一所名校。他的兒子對於經營這樣的一家羊湯店毫無興趣,早已聲明畢業之後會留在大都市裡面,不會回來接受家裡的這家店。他其實也不會做湯,他從小就沒有學過。
老闆夫婦很是苦惱,他們只有一個孩子,而這唯一的孩子對於做湯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不再年輕,或許可能還能做上個十年二十年,但以後呢?
這家祖祖輩輩一直傳下來的羊湯店就要關門了嗎?後繼無人成爲了老兩口子的心病。他們一直都在物色傳人,很可惜的是,來這裡的人不是爲了喝這一口湯的,就是來和他談生意的。只有江小白一個人走進了後廚,不嫌棄後廚的髒亂,向他詢問做好一碗湯的訣竅。
老闆夫婦已經對江小白上了心,就在江小白走出這家羊湯店的時候,老闆娘追了出來。
“年輕人,今天晚上你可以過來嗎?”
江小白一愣,“不是說一天只能喝一碗湯嗎?”
頭髮花白的老闆娘笑道:“是啊,營業的時候是這樣的,不營業的時候你來了就是客人,想喝多少都有,管夠。”
江小白道:“那你們什麼時候打烊。”
“你晚上八點之後過來吧。每天到了七點半,我們就不會接新來的客人了。”老闆娘道。
“好,我知道了。”江小白笑了笑,轉身走了。
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江小白還有一點時間,可以逛一逛這個邊陲的小城市。他來到了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段,走在人潮之中,隨波逐流,信馬由繮,欣賞着這個城市。
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已經物色好了幾家書店,這幾家書店擺在書架上的圖書加起來應該超過了一萬冊,江小白心想這些應該夠高流好好看一陣子的了。
晚上七點半的時候,江小白又來到了這家羊湯店。店裡面依舊是坐滿了人,大家都在喝湯,沒有一個人在大聲談笑,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有“滋遛滋遛”喝湯的聲音。
門外又和江小白一樣這個時候來到這裡的人,但是他們並沒有進去,因爲門上已經掛起了牌子,今天的生意到此結束了。熟悉這家店的人都知道,這家店的老闆非常有個性,他說結束了,就絕對不會再多放一個人進去。
門外又一起過來的情侶,到這裡看到已經掛上了牌子,女孩子便再埋怨男孩子騎車太慢,而男孩子則在抱怨是女孩子化妝耽誤了太久的時間。二人爭論了起來,最後居然在店門外大聲吵了起來,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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