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上善若水

經受共工遺留神力的雷電打擊,陳恆感到全身充斥着一股狂暴的力量衝突。

這種衝突幾欲使得他逼近爆炸的邊緣,若非宓兒動用了無上神識幫助他鞏固道胎,只怕他早已化身煙霞,於峭壁之上絢爛消去……

這種近乎殘酷的淬體比起以往任何經歷都來的更加可怕,肉眼能夠清晰看出他的身體通紅,在神雷的‘鍛造’下不時凸顯出青筋肉塊,那是超出正常承受能力的肌體反應,也虧得陳恆能夠咬牙堅持下來!

少女於腦海中也能感受到他堅韌不拔的心性,很難想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傢伙,才能忍受如此巨大的打擊與痛苦!

事實上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這種上古大神殘存的力量,足以輕鬆抹殺大羅金仙般的存在!

然而換做眼前僅僅是九天玄仙的陳恆,卻以一種超越常人的姿態抗了下去。縱使這裡面有她相助的原因,但也無法忽視陳恆堅定的心智。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蒼穹之上灑下的日光漸漸西斜,倒映出的山影叢林,顯現出某種落寞的徵兆。

這座被世人遺忘的不周殘壁,卻在散發它最後的餘暉,自水神共工怒觸之後,它幾乎未再綻放過光彩,

可今日註定有所不同……

攀附在陡峭山岩上的人影,是孤獨且頑強的。任由狂風呼嘯,任憑周身雷鳴,他依舊憑藉一股可貴的毅力繼續朝着上方攀爬,殘山頂上沒有什麼神蹟,這座不周斷壁也不再通往上天。

但是這並不妨礙陳恆要登頂,他不爲通天,不爲瞻仰,只因前路漫漫,需要力量。

越過這峰,便能得到共工神力,這個理由足以支撐他翻山越嶺,無論前方是否荊棘叢生,無論擊打在身體之上的痛苦多麼難熬!

他不會退縮,更不會回頭。

梗着脖子,硬含一口氣,目露血絲的瞳孔是懾人的,青筋暴跳的手臂顫顫巍巍。隨同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艱難的移動。

快了,就快了,他已經能看到峰頂,這裡不會是他的終點!

“給我過去啊!”陳恆內心的吶喊被他嘶聲吼了出來,連同先前的咆哮而一鼓作氣爆發開來。

他的動作猛然加快,四肢邁動間,猶如蜘蛛,早已被神雷拍打成碎片的衣履疏疏落落,他的身子卻在飛快攀升。

“再加把勁!時間不多了!”宓兒在腦海中爲他作最後的打氣,陳恆能夠感應出少女的心急,聽得出來,她的神識加持也無法支撐太長時間了!

念及於此,陳恆陡然爆射出一道凌厲的眼神。成功與失敗的區別往往在於最後一瞬間,每當絕境之際,常人第一時間涌現出的會是絕望,但他不會,因爲他正是從絕望中走出來的!

“這山也好,這天也罷,都擋不住我的步伐!我要向前走,向前看!”抱着如此不甘落後的信念,陳恆深呼一口氣,緊咬牙關,動作接連變快。

終於,他的一隻手攀到了山丘之上!觸及到一棵小草!

無名草,枯黃而小。可握着這顆草,陳恆笑了。

這不是他的救命稻草,可抓住了它,便意味着成功!因爲擊打在身體髮膚之上的神力在這一瞬間變的那般輕微,好像都被眼前這顆無名小草給化解,或許並不是,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下一秒,陳恆只輕輕一躍,便登到了頂峰。

當他的雙腳不再苦苦攀附在半壁之上,而是真真切切站在了不周山頂的時候,只有如釋重負。什麼神雷,什麼天罰,都變的不足輕重!

“這,便是曾經神山的風采麼?”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成功撐過了共工神力的打擊,陳恆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感受體內多出來的力量。只是目光流連,眼見周遭,看八方風景。

只是不周山之頂的景象,卻與他先前所想的畫面有所不同。

他本以爲站在這傳說中的天山之上,哪怕觸及不了天際,至少也能感受到曾經的煙波浩渺,天地廣博。縱使再不濟,神輝也該是有的吧?

然而入目間,他看不到這些,只有一片荒蕪以及碎石,徒增蕭索。

陳恆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不周山頂,居然是這樣的麼?無論怎麼看,比起崑崙之巔內的情況,都是天差地別!

感受到他內心的疑惑,宓兒同時給出瞭解答:“不周山早以不復當年的風采,自從共工觸了不周山後,這座神山也只剩下默默無聞的地基。相比這個,我覺得你該在意自己。”

在意自己?陳恆聞言,不由呵呵一笑。

他此行停在這個地方,本就不是爲了感受神山的神輝,而是出於一種尊重,以及鍛鍊自身。

眼下,抵抗了共工殘存神雷之威,到底會有怎樣的蛻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只是……

“我不知道是該謝謝你,還是該謝謝這座山,或是共工大神。總之覺得自己佔了一個大便宜,難道說,萬年間都沒人注意到我腳下麼?若是旁人有所知曉,今日也輪不到我這種小角色得此神力吧!”陳恆道。

他有感而發的話語牽起了宓兒的思緒,因爲即便是當年她親手刻下不周山三字的時候,也沒有發現這裡的秘密。直到陳恆親手觸及這塊無人問津的山岩,這才得以發覺。

或許多多少少,有種命運交錯的感覺,少女沒有感到彷徨,只是有些許惘然繚繞在心頭不去。

事實上又有幾人在意自己腳下的大地?凡人也好,修仙者也罷,他們看的更多的是通天大道,殊不知,路在腳下!

無論是嚮往何種道,都需要一步一步走出來,腳下的路便尤爲關鍵。

只可惜,這個淺薄的道理被矇蔽在通天的假象中,旁人不管腳下路,只蒙着頭朝前方走,所謂的目的地是未知的,真正的答案就在腳底下!

就像眼下的這座不周山,若你不親自去觀察,或是做出實踐來,這輩子恐怕你都難以察覺其中的奧妙。

因爲只有切實融入到周遭環境中,你才能得到更多的契機,而不是抱着死腦筋,唯想一步登天!

“誰也不用謝,走到這裡,其實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如果非要把命運的契機歸結給他人,不如說,這就是你的造化,是你看到了其他人不會在意的地方,獲得何種際遇,終究都是你自己走出來的路。”

宓兒語氣平靜的說道,陳恆聽了,似有恍然!任何路的選擇,的確都是自己做出的決定,無論會碰上什麼,都是冥冥中早有結論的。

不過說到底,此行如果沒有少女的話,他也是萬萬得不到這種通天際遇的。

心思轉動間,他不免流轉體內元力,去感受此次蛻變帶給自己的變化,這不感受還好,一感受頓時令他驚喜交加!

水神共工殘留的神力是奇妙的,不同於先前被打擊的痛感,當捱下之後,藉由宓兒神奇的手段渡化給自身,便化爲一種可控的力量。這種力量不可名狀,但陳恆卻能真切的感知出它帶給自身的提升!

這種提升,正如少女先前所言,不會對修者的境界產生多麼明顯的變化,但卻真實的增長了戰鬥力!

陳恆隨手揮發,便祭出了一道純粹的水神之力,神力揮發間,天地隱有蕩!

“這,就是共工神力麼?!”

他隨意祭出的非實質性力量,居然生生撕裂了空間,盪出一道巨大的衝擊波,使得前方不可見的空氣都乍然迸發開來,形成一道肉眼可識別的巨大漩渦氣流。那漩渦帶動的衝擊性十分強大!似湮滅一切!

訝異出聲過後,陳恆臉上震愕的神情亦是久久不能平復。

這種神力帶給他的變化確實難以想象,若是以後他與誰交戰,施展法門的同時夾雜入這種神力,對於法門的增強性何止是一星半點?簡直是疊倍的!

宓兒對此,倒是沒有感到意外,只是淡淡開口道:“雖然只是水神共工殘留的力量,不過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已經是很了不得了。若是善用的話,其實用性並不會低於你體內的玄冥寒魄水,甚至只會更強!”

此話一出,陳恆當即一震,目露的驚芒又是浮現出一抹質疑:“要這麼說,我忽然感覺這水神之力,怎麼與我體內的玄冥寒魄水屬性十分相似呢?”

這話倒是不假,不管是從揮發的手段看過去還是內心領會,這水神之力,的確與玄冥寒魄水的本質有着異曲同工之。,比如兩者散發出來的力量都是透明性質的,而且流轉在他體內又都有一種水性!

“上善若水,水神共工本身乃是海神。而你體內的玄冥寒魄水同樣是玄冥的本命力量,玄冥不僅號稱冬神,前身也是海神。同爲海神,對於力量的領悟有着相同見解並且加以運用,這並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宓兒波瀾不驚的解釋令陳恆又是不免好奇起來,若這麼說,上古天神之間的淵源好像格外之深!

或者說,上古時期,神都是不分家的?可即使如此的話,爲何當年共工會禍亂呢?按理講,大家都是一脈相傳!

而根據陳恆的回想,從奇書記載中得來的信息是水神不滿顓頊,與顓頊一戰失敗後,這才怒撞了不周山。

從神話的角度上分析,共工這種做法多少有些貽笑大方,就像小孩子打架輸了不甘心,朝他物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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