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姐姐這樣說話,倒是顯得見外了。不過是等一會便等出兩位佳人,玉澤之幸也。”獨孤玉澤坐在馬背上,一邊打開摺扇,一邊望着溫子洛笑道。仍舊是雪白的袍子纖塵不染,溫潤如玉的樣子。
“說話還是這樣油嘴滑舌,也不知你小時候李貴妃餵了你多少蜂蜜吃。好歹這裡還有西謨和陸成將軍,倒是讓你一個人把話給說盡了。”獨孤汐打量着四周笑道。見陸成正在馬背上對她拱手行禮,也微微一笑迴應過去。
“汐姐姐可是好生偏心,玉澤剛纔也不過是才說了一句話而已。不過許久未見汐姐姐笑得這樣開心,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美麗動人。”獨孤玉澤淡淡的掃視獨孤西謨一眼,又看向獨孤汐笑道。獨孤西謨不過一個冰塊,永遠是誰一副欠他千萬兩銀子的表情,當真是不知爲何獨孤汐對獨孤西謨倒從來沒有什麼厭惡之感,反倒對他和其他皇子一般親熱。
獨孤汐聽着獨孤玉澤提起,這才驚覺自己臉上不知何時竟有了這樣多的笑容。細想之下,彷彿是自從洛兒回到丞相府後,她便漸漸有了笑容。握着溫子洛的手不由得一緊,似乎離開丞相府來到了半俗庵,整個人更覺得輕鬆不少。
收斂了神色,獨孤汐道:“不是說接洛兒去柔城辦事,可爲何只有一輛馬車和你們三人以及兩個下手。”獨孤汐眸子裡帶着不解,她記得小時候父親去外地辦事時,總會有不少人前後跟着,浩浩蕩蕩。
溫子洛在看到這一幕時,心中便已經明白他們的用意。只是獨孤汐不懂其中原由直接問出來,讓她心頭一暖,卻生出擔憂。這個擔憂是回到相府後便一直有的。獨孤汐總把他人想得太好,替他人想得太多,卻唯獨沒想到自己。所有人都害怕她會因罰去聖天寺十三年而報復獨孤汐,獨孤汐不可能不知道,卻仍舊對她這麼好,除了那晚璧汐祠堂被毀,她幾近崩潰。可她難道就真的不擔心她會傷害她?
溫子洛眸光流轉,對上陸成投過來的視線,帶着十分的友好。錯過視線,卻見獨孤西謨冷臉盯着她,肆無忌憚的樣子,完全不怕他人瞧見。
陸成拱手道:“汐郡主有所不知,雖說是去柔城辦事,但畢竟路途遙遠。若是浩浩蕩蕩一羣人跟着,不僅耽擱時間而且太過招搖引人注意,到時候可不知道會引出多少麻煩事情來。索性低調的趕去柔城,不僅節約時間而且還安全。並且在暗處我安排了二十幾個大內高手保護着,汐郡主不必擔心。”
獨孤汐會意的點點頭,其實一直以來她更願意人們喚她汐郡主而不是丞相夫人,陸成到底是個通透的。
“陸將軍辦事,我自是放心。一路上還請陸將軍多多照顧洛兒纔是。”
獨孤玉澤摺扇一合,道:“汐姐姐可當真是偏心,也不囑咐陸成將軍多照顧照顧玉澤,卻是心心念念着溫二小姐。”
“你和西謨都已是大人,難不成還保護不了自己?”獨孤汐好笑道,玉澤這孩子小時候特別喜歡黏她,如今長大了還是這幅模樣。
“西謨自然會保護好自己,汐姐姐無需擔憂。”獨孤西謨冷着聲音道,這是他慣有的語氣。
獨孤汐也不惱獨孤西謨,對溫子洛道:“時候不早上車吧,東西可都帶好了。”
“都已帶好,大娘不必擔心。半俗庵是個清幽的好地方,大娘可以在這裡多住上幾日再回去。”溫子洛微微笑道,千曇院有萬千曇花又如何,終是束縛壓抑。
“大娘記住了,上車吧。”獨孤汐仍舊笑道,心中卻已是千迴百轉,終究洛兒是懂她的心思的。
綠瓊絞着手帕看着馬車越來越遠,終究是緊咬着嘴脣跟着獨孤汐轉身回庵裡,然一擡頭,便見碧珠一雙黑溜溜的眸子正盯着她。
一路上只聽見馬蹄得得,車輪轆轆。兩個小廝不時揮動着手中馬鞭駕馬。
溫子洛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兩天過去,她手臂上的傷口已然癒合,長出粉嫩嫩的新肉。暗自驚訝傷口癒合極快時也不由得佩服仙妙的醫術。想起仙妙說過的話,溫子洛柳眉輕蹙,有些地方終究是還參悟不透。
無霜坐在一旁,身上大大小小几百道傷口皆已結痂,行動自如。不時掀開車簾看向外面,感嘆道:“騎馬真好,小姐我也想騎,可惜只有三匹,這三人也不知道多帶一匹馬來讓我騎騎。”
見溫子洛不言語,無霜又道:“想我好歹也是個俠女,現在竟然像個小姐一樣坐在馬車上,這簡直是太有損我俠女稱號,想來我也是一個有骨氣的俠女。這普天之大,可能想我這樣做的了俠女的又有幾個呢,有時候我……”
無霜一邊唸叨着,一邊保持掀起簾子的動作,眼睛盯着外面奔馳的棗紅馬便再挪不開,彷彿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許久,溫子洛終於緩緩睜開眼睛看向無霜。俗話說得好,日久見人心。初見她時,以爲她是個不善言辭的人,現在才終於明白綠瓊有時候爲什麼會暴走。
“你若是不想坐馬車,倒是可以下去找個人共乘一驥。”
無霜托腮道:“可我若是下去就沒人陪小姐了,小姐一個人肯定太孤單,所以我還是委屈下坐馬車。”
溫子洛:“……”若是無霜不下去繼續這樣唸叨,估計下去的就是她了。
“溫小姐坐穩了,前面是座大山,主子說若取官道太過繞路,索性走小道過去。可是小道上碎石極多,凹凸不平,馬車會有些顛簸,還請溫小姐多多忍耐。”
然而溫子洛還來不及回答,馬車已經開始顛簸起來。
溫子洛抓住馬車側面的橫樑,儘量保持身子的平衡不隨馬車一起上下波動。
馬車顛簸的越發厲害,溫子洛抓着橫樑的手開始發抖,身子已保持不了平衡,被抖動得離開座位。
“靠,這究竟是走的什麼路!”無霜雙手緊緊抓着車窗,見溫子洛被抖得離開了座位,急忙伸出一直手去道:“小姐,快握住我的手,到我身邊來!”
溫子洛被抖得胃裡一陣噁心,右手緊緊握着橫樑不放,然而左手傷口剛剛癒合,根本搭不上力。
無霜見溫子洛不伸過手來,這纔想起她手上有傷。奶奶的,要讓她知道是誰出的餿主意選擇了這條路,她非給他兩鞭子不可。
“停車,快停車,這駕的什麼馬,太抖了,停車!”
耳邊馬車被抖得快要散架的隆隆聲越發的大,馬車外的小廝仿若是沒有聽見一般,速度反倒是越來越快。
一咬牙,無霜撲過去一把抱住溫子洛的身體。
“洛兒,現在路太陡,又正值下坡,馬車根本停不下來,你且忍耐一下。”
無霜抱着溫子洛正準備跳出去,卻聽見獨孤玉澤在馬車外這樣說道。無霜怒道:“奶奶的,人都快被抖死了,還忍耐你大爺!”
“什麼!洛兒你說什麼!馬車外,獨孤玉澤焦急的盯着透過車窗盯着溫子洛。然車窗處有車簾擋着,獨孤玉澤時而看得見時而看不見車窗內的情景。若不是獨孤西謨提前堅持說要走官道,他絕不會強行要求陸成走捷徑。這該死的獨孤西謨!若他不提早說走官道,他又何必非要執意走這條路,洛兒又何須受這樣的苦!
獨孤玉澤眸子一轉,大聲道:“這路一時半會兒也走不完,洛兒何不若出來與我共乘一驥也要好點。陸成在前面探路,你的丫頭就和西謨一馬吧!把你的手給我!”
獨孤玉澤一邊說,一邊將手伸入車窗內,若是能夠和溫子洛共乘一驥倒也沒有什麼不好。
無霜特鄙視的看着獨孤玉澤伸進來的手,又見溫子洛搖頭,彷彿是不願意與獨孤玉澤共乘一驥。
無霜心頭一動,又見獨孤西謨正守在另一邊車窗外。
“小姐,你把這個車窗抓好。”無霜一邊摟着溫子洛,一邊將她的手放在車窗上,“你可抓牢了,既然你不願意和那個七皇子共乘一驥,無霜便去給我解決這個麻煩。”
溫子洛來不及說話,一眨眼,無霜已拉着獨孤玉澤的手從車窗處跳了出去。
獨孤玉澤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以爲是溫子洛,一使勁便將人給拉了出去,卻見是無霜,臉色不由的大變,道:“不是叫你家小姐出來,你出來作甚!”
無霜白了獨孤玉澤一眼,踢開他的雙腳,駕上馬鐙,道:“不想摔下去就坐穩了!”一夾馬肚子,身下白馬跑的更加的快。
溫子洛緊緊抓着車窗,被顛得七葷八素,胃裡直翻騰。她自然是不願意和獨孤玉澤共乘一驥的,卻不想無霜竟這樣幫她給解決了。也不知該嘆還是該笑。
沒有無霜的支撐,溫子洛抓着車窗的手漸漸沒有了力氣。
“把手給我。”冷冷的聲音穿透耳膜,溫子洛這才驚覺獨孤西謨竟然在車窗外。
溫子洛緊咬着嘴脣,她便是被抖死也不會和他共乘一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