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瓊——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3)
結局自然是不得而知,我被寂圓當場打了個半死。
我發起了高燒,小姐也發起了高燒,可是大冬天裡沒有任何人管我們。
也許我和小姐的命就是硬,寂圓打了我們那麼多年也沒有將我和小姐打死,而那一次,我和小姐抱作一團,也不知道是上天垂憐還是命硬得連閻王爺都不收,我和小姐又活了下來。
但那時得日子,活下來就是受罪。
我常想,如果我和小姐死了,是不是其實就是一種解脫?但我又那般的不甘心,可憐小姐她連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過,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
我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可是人就這麼一輩子,總要死得有點兒意義纔算不枉此生。
轉眼間小姐越長越大,可是丞相府那邊一直都沒有消息。
我從最初的期盼變成了麻木,也許丞相府早就忘記了小姐的存在。
我看着小姐,是那樣的傷。我想,小姐她從小到大可以依靠的,真的就只有我了。
我也從來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但這並不妨礙我被小姐依靠,雖然我給不了她什麼。從小相依爲命,小姐她在我心中又豈僅僅只是小姐,她早已是我看做生命一般的親妹妹。
小姐她或許知道,或許也不知道,丞相府是不會派人來接她的了。從前,她總是和我提起丞相府,說他們會來接她,甚至還託人寫了信給丞相府送去,可到底是沒有一點兒消息,漸漸地,小姐再不曾提起丞相府。
小姐她就是這樣,從來都是把心事藏在自己心中,不與別人說起。小時候還好,還會與我什麼都說,大了,總會有一些心事就選擇一個人埋藏在心底。
在聖天寺裡,我時常禱告上天,讓小姐少受一些磨難,讓她早日找到那個對她誠心以待,對她好的人。
不知道慈悲衆生的佛到底有沒有聽到過,可我還是堅持每天都祈求着。
那麼近乎塵埃裡的祈求,永遠只爲小姐。
我很少會爲自己着想,也很少會爲自己祈求什麼,但只要小姐過得好,我就通通都好。
當另一個人徹底的成爲了一個人的信仰,心心念唸的便都只有她了。
小姐,早已融入我的生命我的血脈,那是我看做親人一般最親的人哪。
我綠瓊獨孤悲慘一生,能有小姐陪着我,也算是我的福分了。不管日子過得再苦,至少它還給了我一個小姐。
人吧,活在這世上,哪能事事都如意呢,總得要學會滿足纔是。
還記得有一次我去麥地裡割麥子,劃破了手,流了一地的血。
寂圓看見後,揮着鞭子又讓我繼續幹活,根本不讓我停一會兒。
小姐看見了,飛一般跑過來看着我的手,向寂圓哀求讓我休息一會兒。
那時我看着小姐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心頭的痛比手上的痛更痛十倍不止。
小姐雖然也反抗不了寂圓什麼,可是她即便捱了再多的打,也幾乎沒有像寂圓求饒過,而今卻爲了我向寂圓哀求。
寂圓自然是不肯的,她怎麼可能會將我們當做人看。一鞭子便給小姐抽了去,那一鞭子又重又狠,小姐被打到地上久久都爬不起來。
我連忙去將小姐扶起來,寂圓卻又是一腳將我踢到在地上,隨即抓起我的頭髮就往地上撞。
小姐見狀,一股腦兒爬到寂圓頭上,將寂圓狠狠按在地上,差一點兒就將寂圓給捂死了。
我還記得那一天晚上,憤怒的寂圓將我和小姐掛在房樑上,拿鞭子抽我們,那針扎我們,拿鐵棍打我們……
曾經在聖天寺受過的苦,太多太多,多的回憶起來的時候都不知道應該說哪一個了。
那時我不知道什麼是天堂,我只知道在聖天寺的每一天都是待在地獄裡。
而我和小姐就這樣在這聖天寺里長大了。
我一直在想我和小姐什麼時候能夠逃脫聖天寺這個地獄,可直到有一天,小姐突然之間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變得聰明大膽,甚至是狠毒了。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小姐,做起事來從不留一絲餘地,微微一笑間,便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但我喜歡這樣的小姐,終於不用再受那麼多的苦了。
我曾經總是希望小姐能夠強大一點,或者是我能夠強大一點,這樣就不會再受寂圓的折磨。可是我總是強大不起來,永遠都知道什麼守,卻不知道什麼防與攻。
而小姐的轉變無疑是欣喜的。我們該報仇,應該報仇!雖然會有些於心不忍,但是她們本都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
當翠枝死了的消息傳來時,我還有些怕,還有些傷心。雖然翠枝也時常折磨我和小姐,可是認識畢竟那麼多年了,她死了,到底會是有幾分不捨的。
但小姐卻不許我哭,誠然,翠枝死了,的確是沒有什麼值得我好哭的。
翠枝曾是那樣噁心的一個人,她和寂圓一起欺負我和小姐,她折磨我們捉弄我們虐待我們,的確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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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小姐,心中明知道有什麼已經開始變了,已經再也抓不住了,但我也明白,我既然保護不了小姐,該放手的就應該放手,任由小姐去做她喜歡做的事情。
小姐她能夠開始漸漸保護她自己了,我應該開心,可卻傷心。
要多多堅強,才能一個人挺直腰板,不顧一切的獨自一人去做那麼多事。
小姐她,畢竟是一個女子,而那我祈禱的會好好待小姐的男子,到底多久能夠出現在小姐的生命裡。
我多希望他能夠保護好自己,讓她無所怖無所懼無所傷,讓她的每一天都開開心心。
也許,那個人明天就來,也許,永遠不會再來。
人世無情,流年常轉,我們忙着生忙着死忙着變強大忙着報仇,可到底什麼時候纔會是幸福的真正開始。
小姐她,心裡苦。
無論她變成了什麼樣子,小姐的一切我統統都明白。
沒有人會比我更明白小姐的心,她畢竟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