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陵的這一番話,無疑是讓他面前的所有人更加確定,他會因陸雪漫而萬劫不復。
陸雪漫的結局,沒有人關心,他們只關心他們的戰神夜王爺,能否安然無恙,因爲這關係到夜闌國的切身利益。
崇拜嗎?當然是崇拜的,他們當中許多人甚至可以爲了這位夜王去死!
但人對於崇拜的事物,總是也同時有着更高的要求。他們希望夜陵是完美的,娶妻娶賢,而不是陸雪漫這樣本身就似妖女,實際上又確實會給夜陵帶來厄運的女人!
“王爺既然親口承認千年詛咒爲真,那麼王爺爲何還要執迷不悟?”薛玉柴大概是沒想到夜陵會說出這番話來,愣了一會兒之後纔再開口問道。
夜陵瞥了薛玉柴一眼,淡淡地反問道:“既然你如此相信千年詛咒,就沒注意到這千年詛咒中所說……本王身爲夜族寶典繼承人,必將愛上巫族女子嗎?”
一句話,把薛玉柴就給抵了回去!
是啊,所有人都認爲千年詛咒是真的,都認爲陸雪漫會給夜陵帶來不幸,那夜陵愛上陸雪漫也是命中註定之事啊?
“這……”薛玉柴說不出話來了。
夜陵冷冷一笑,袍袖拂動:“本王不認爲這千年詛咒是真的,如果它是真的,本王命中註定就逃不過這個劫!既然真與不真都無關緊要,你們又爲何對這千年詛咒的真假如此執迷不悟?”
所有人說夜陵執迷不悟,夜陵反過來則說這些人執迷不悟,關鍵是這些執迷不悟的人,這時候當真是沒有話好辯駁了。
因爲夜陵說的太在理了!
詛咒爲真,那誰也逃不過陸夢仙的詛咒;詛咒爲假,那就根本不需要關心什麼詛咒。
“如果千年詛咒爲真,陸雪漫真的生下怪胎,王爺又會如何做呢?”薛玉柴忍着心頭髮怵的淡淡恐懼,硬着頭皮繼續問道。
事到如今,成魅的身份還是個謎,世人只知道他是日月盟的小主子,卻不知道他身上發生的那些駭人聽聞的事,更不知道他就是千年詛咒中應驗了的‘怪胎’。
夜城壁的死因,到現在對世人來說也還是個謎,他們不像夜陵等人能夠接近事實的真相。
如果知道的話……恐怕這件事也沒那麼好善了了。
“本王不會讓她生子。”夜陵微微握緊了寬大袍袖下的拳頭,這正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但好在,巫族女子體質特殊,他只需要牢記每年每個時間段前後,不碰她就可以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聽王爺的意思,似乎這一生只會愛陸雪漫一個女子,也只娶這一個女子,而王爺爲了避免詛咒成真又不讓陸雪漫懷孕生子,那麼王爺將來的子嗣呢?”薛玉柴句句咄咄逼人,問的問題可以說是全場之中最尖銳的,也是最多的。
不過,他可不是雪漫以爲的‘忠臣’,他是太傅的親侄子,也是夜萬穆的爪牙。
眼見大會召開得太成功,他纔出面來想讓夜陵建立的威望掃地。
如今,要想對付夜陵,也只有從夜陵的軟肋,陸雪漫身上下手了。
但這個問題並沒有難住夜陵,夜陵淡淡一拂袍袖,清冷啓脣:“夜氏皇族王爺何其多,本王可以選一位世子過繼。”
在歷朝歷代的皇族裡,都有這種事發生,夜陵這麼做也無可厚非,讓人詬病不了什麼,反正都是夜氏一族的子嗣麼……
薛玉柴半晌無語,又過了一會兒,突然想出一個能置夜陵於‘死’地的尖銳問題,立刻就問道:“學生斗膽,倘若陸雪漫不小心懷孕,又瞞下王爺生下孩子,果然生下的是怪胎,應驗了千年詛咒,王爺又當如何呢?”
“在本王眼皮子底下,這種事不會發生。”夜陵眯了眯眼,渾身上下漸漸透出一股危險來。
這個薛玉柴,該死!
“學生說的是‘倘若’,陸雪漫會巫術,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她若想以巫術瞞過懷孕一事,或是逃到王爺看不見的地方,都不是什麼難事吧?”薛玉柴也真是豁出去了。
場內場外的人雖然都看着夜陵瞬間流露出來的駭人氣勢而心底驚了起來,可對於薛玉柴的問題卻也是暗暗關注的,薛玉柴膽子夠大,問題確實直入關鍵。
看着人羣漸漸起了一些騷動,夜重天心裡替夜陵捏了一把汗。
這薛玉柴明顯就是故意來搗亂的,偏偏問的問題又確實存在,而今天的大會一開始就說明了,誰都可以問,有問必有答。
夜王府一諾千金,這個問題恐怕連夜王府內部人員都十分關心,但以夜陵的脾氣……
夜重天心裡苦笑了一下,但願夜陵忍住脾氣,不要在這時候被逼出脾氣來,否則今天的大會,效果至少要打一半折扣。
人羣的騷動越來越大,百姓們開始議論紛紛了,坐着的達官貴人也都臉色有些複雜。
在這種令人不安的躁動中……
“本王會親手殺了她!”
如石破天驚一般,夜陵冷冷地喝了一聲,斬釘截鐵,瞬間讓所有騷動平息,這一聲,彷彿有着撼天動地的可怕力量!
如今,夜族寶典已經不再是秘密,早在葉傾城搗亂的時候,夜族寶典的秘密就傳了出去。
人人都知道,巫族族長唯一的剋制者,就是寶典繼承人。
也就是說,夜陵能夠輕易剋制雪漫的事情,世人皆知。
但許多人親眼見過夜陵是如何寵愛雪漫的,所以沒有一個人敢想,夜陵會對付雪漫。
現在,夜陵當衆親口承諾了:如果雪漫真的產下怪胎,他會親手殺了她。
人羣最外圍,一名戴着面紗的女子,微微蹙了蹙眉。
心底怎麼傳來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呢?
她看着場上意氣風發的俊美男子半晌,轉過身,腳步輕盈地離開了大會場地。
以至於,錯過了之後,俊美男子的霸氣宣言。
“本王說這句話,是想讓你們明白,本王能定天下,也必能安家室。”夜陵瞥了一眼已然說不出話來的薛玉柴,“如果你們爲了一個莫須有的詛咒威脅本王,那麼此次大敗龍騰之後,本王會卸下肩上重擔,回玉城當玉城城守,終身不踏出玉城半步!”
衆人譁然!
這是赤條條的威脅啊!但是,夜王爺就算威脅了世人,世人又能拿他如何呢?總不能,真讓他卸甲歸田吧?那夜闌國怎麼辦?
睥睨衆人片刻,夜陵再次冷然啓脣:“世人容不下她,就連本王一塊兒不容了吧!”
說完這句話,夜陵身形拔地而起,凌空躍出數丈,消失在衆人面前。
夜重天愣了半天之後,才醒悟過來,忙宣佈道:“今日大會到此爲止,到此爲止。”
夜重天心裡是高興的,總之這回大會召開得非常成功,平息了所有人對夜王府的憤懣,也成功粉碎了夜萬穆還有葉傾城的陰謀陽謀!
一個字:爽!
雪漫一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街上行人來來往往,她穿的極爲樸素,髮型也有所改變,臉上蒙着面紗,沒有引起多少注意。
夜陵那句話,一直迴響在她耳邊。
“本王會親手殺了她!”
雪漫微微握緊了雲袖下的粉拳,低垂的眸中閃過一絲清冷。
說不上是傷心吧,只能說是悵然,還帶着一絲淡淡的失望。
畢竟,她對他的瞭解,一部分從南宮若水等人嘴裡得來,一部分也只有這兩個月的接觸而已。
雖然都說她服下忘情丹之前對他用情頗深,但她深知自己心裡對他只能說是‘有好感’。
可是南宮若水他們說的她和他之前的事情,太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了,以她的個性怎麼會愛上一個男人呢?
這種不可思議,轉化成了好奇,同時也因爲夜陵的執着,她默許了他的靠近。
不曾想吧,這一默許他靠近,她竟然真的對他產生了淡淡的好感。
他對她的寵溺,完全沒有一絲做作和僞裝的成分。所以她就想,也許之前真的很愛他?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嘗試着再次接受他,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至少她跟他在一起,還算開心。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隨性而爲,只要自己喜歡、開心,便不在乎其他的事情。
但今日他當衆說的那句話,卻讓她不開心了。
不是難過,不是傷心,而是不開心。
有些煩躁,有些失望,有些想發泄。
雪漫漫無目的地走着,竟不知不覺走到偏僻的西城門口來了。
西城門口外全是荒山,城門內則是稀稀落落的幾座民宅,平時別說達官貴人了,就是老百姓也不會到這裡來,附近更是沒有店鋪小攤之類,連城門口的守城士兵都不知道哪兒去了。
雪漫發現自己走到西城門口之後,準備轉身走回去,但這時候卻從旁邊民宅裡走出來三個穿着髒污的粗獷中年男人。
穿得髒污,一臉猥瑣,一看就是不學無術的市井無賴,更何況渾身還冒着刺鼻的酒氣。
“哈哈哈,這小娘子身材不錯啊!怎麼戴着個面紗?難道見不得人嗎?來來來,讓大爺瞧瞧你的小模樣……”
其中一個,淫邪地笑着,把髒污黑黝的鹹豬手伸向了雪漫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