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親率斥候營四處搜索，草原夜色濃重，雖然有月亮但是五十步之外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個大概，百步之外就是一片黑暗。
李自成率領的斥候營一半來自延安府的百戰老兵，可以說是斥候中的精銳，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兵王。而另一半則是來自近衛軍中的精銳斥候，全是畢業於皇家軍事學院的優秀學員，其戰法和裝備均高於延安府的老斥候。只是實戰經驗欠缺，而朱厚照之所以將其混編就是爲了讓近衛軍斥候們向老斥候學習經驗。那些百戰老兵常年和韃靼騎兵作戰，能活到現在每個人都有絕活，那是十分寶貴的經驗。
孫強是延安府斥候伍長，算得上是斥候中的老資格，現在他正領着三個年輕的近衛軍斥候摸索前進。李峰是這三個斥候的隊長，他就是那個向老牧民問路的人。
應該說朱厚照和達延汗同時犯了個錯誤，那就是忽略了部下們在夜間的觀察能力上的缺陷。由於古人膳食結構的不合理，再加上行軍在外飲食更加不均衡，夜盲症這種算不上要命的症狀，嚴重干擾了雙方斥候的探查能力，韃靼斥候的夜盲症比明軍斥候還要嚴重，這就使得雙方斥候雖然間隔只有幾
裡，但始終沒有發現對方。
夜間光線嚴重不足，白天看着一馬平川的地形，在夜間就彷彿到處都有深淵一樣。再加上深秋草原上秋蟲的鳴叫聲，嚴重干擾了雙方斥候的聽力，這就好像把人變成聾子和瞎子一樣。
孫強畢竟是老斥候，出發前命令李峰他們把一條白布綁在左臂上，這樣可以分辨出敵我。而且他還規定了相互間聯絡必須學蛐蛐叫，這不是故弄玄虛，這是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戰場經驗。
在視力和聽力受到干擾的情況下，人有的感覺就會被激發出來，此時的人就和動物一樣，對周圍的異動極爲敏感。這也讓孫強等人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孫強總感覺對面不遠處有危險。
孫強的感覺是十分準確的，因爲就在離他們兩百步之外，十個韃靼斥候也正用和孫強等人一樣的速度摸索前進。若是在白天，雙方早就發現對方並開始交戰了。而現在，由於根本看不清楚對面有什麼，所以雙方就這樣緩慢的接近。至少要等到雙方距離百步的時候，才能發現對方。
“小峰，連珠弩準備。”
孫強小聲向李峰下達了命令，老斥候就是老斥候，孫強雖然看不清對面到底是什麼，可是他感覺自己心跳加速、頭皮發炸、胸前冰涼，這是警兆哇。所以孫強下達了命令做好了戰鬥準備，而對面的韃
靼斥候在十夫長的命令下也紛紛彎弓搭箭做好了準備，雙方的戰鬥隨着距離的接近一觸即發。
但就在這時孫強右側的黑暗中突然有火光閃出，漆黑的夜裡那火光雖然一閃即逝，但那也是極爲醒目的。雙方斥候同時改變方向，向着火光處摸去。
那個用牛羊換了不少物資的老牧民今天高興得像過年，他用牛羊換回的物資足夠他一個人過冬之用，他高興地爲自己煮了手把肉，又打開一罈換來的美酒，美滋滋的又吃又喝。當他吃飽喝足之後，打算餵了牛羊就睡，於是他推開氈包的門向氈包後面的圍欄走去。他不知道，就是這一開一關，就把已經劍拔弩張的雙方斥候引了過來。
老牧民喂完牛羊回到氈包里正打算睡覺，卻忽然聽到有人在輕輕敲打木門。沒錯，絕對是人。因爲草原上的狼是不會敲門的，只會用爪子撓。老牧民點着火把打開木門，火光中只見一個韃靼十夫長拎着彎刀站在門口。
“長生天啊，孩子，這麼晚了你在幹啥呢？”
那個十夫長一看老牧民，明顯鬆了口氣，他收起彎刀說：“老爹，我們是呃......”
十夫長的話猛然止住，老牧民眼睜睜看着一支通體泛着寒光的短弩箭，穿透了十夫長的脖子，那十夫長圓睜二目仰面栽倒。老牧民嚇得大叫一聲，撒手扔掉火把跑回氈包內。
這支火把扔的又高又遠，孫強等人藉着火光發現對面竟然全是韃靼騎兵，雙方距離還不到二十步。而且韃靼騎兵全都彎弓搭箭，只是都指着地面。
“射！”
孫強大喊一聲，五個人手中的連珠弩瞬間激發。嗤嗤嗤，弩箭齊發，韃靼斥候被籠罩在一片箭雨之中。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連珠弩的性能被充分發揮出來。由於設計精巧，箭匣內的十隻連珠弩被機簧頂入滑道，只要一扣扳機，弩箭就會激射出去，一扳手柄下一隻弩箭就進入滑道。反觀韃靼斥候卻處於極其不利的地位。即使是最老練的射鵰手彎弓搭箭在拉弓放箭也是需要時間的，就是這幾秒鐘的差異就決定了戰鬥的勝敗，決定了誰生誰死。
九個韃靼斥候一支箭都沒射出，就紛紛栽倒在馬下，但是黑夜之中卻傳來雜沓的馬蹄聲。經驗老道的孫強立即命令一個年紀最小的斥候回去報信，隨後他掏出一支竄天猴發出了警報。
嗖，啪。寂靜的夜裡那聲音傳得很遠，而地上那隻還未熄滅的火把，也把正在四周遊弋的雙方斥候都吸引過來。孫強領着李峰幾
人以氈包和圍欄裡的牛羊作掩護，向着奔來的韃靼斥候猛烈射擊。
雙方繞着氈包展開對射，這個時候誰也不敢點燃火把，雙方就憑這聲音互射，往往一聲牛羊的叫聲就能引來狂風暴雨般弩箭攢射。
老牧民趴在氈包內的地上，一動也不敢動。他聽見隆隆的馬蹄聲繞着他的氈包轟響，震得他在地上不斷的顫抖。砰砰砰的聲音不斷傳來，老牧民知道那是弩箭紮在氈包上的聲音，老牧民抱着腦袋縮在角落裡顫抖着，嘴裡不住的唸叨着：“長生天，長生天......”
老牧民聽到越來越多的馬蹄聲聚集到氈包周圍，現在不僅有弩箭發射的聲音，還有刀劍碰撞和人喊馬嘶的聲音，氈包周圍已經成爲戰鬥的中心地帶。
忽然氈包內升起了濃煙，老牧民知道，肯定是有人把自己的氈包點燃了。老牧民立即爬起來掀開地氈，那下面是他挖的一個深坑，老牧民拿着值錢的東西爬進坑裡，用一塊木板蓋在坑上，還不停的用手抓起泥土扔在木板上。
雙方斥候越聚越多，氈包的火光把周圍百步之內照得雪亮，雙方斥候揮舞着彎刀和長刀催馬殺向對方。這個時候用不着隱藏了，雙方呼喊着各自的戰號奮力拼殺。戰場之上弩箭橫飛，吼聲如雷，刀砍在人身體上的聲音此起彼伏，慘叫聲和落馬的聲音不絕於耳。
總體而言，韃靼斥候在數量上居多，而明軍斥候在裝備上佔優勢。孫強和李峰已經上馬殺入戰團，他們一邊揮舞戰刀，一邊高聲呼喊戰友向自己靠攏，當大部分明軍斥候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孫強大喊一聲：“掌中雷，扔！”
轟轟轟，爆炸聲響個不停，密集的韃靼斥候被炸得紛紛栽倒馬下。藉着這個機會孫強大喊一聲：“速退，交替掩護，李峰和我斷後！”
五十幾個明軍斥候交替掩護着脫離戰場，聚集在一起的明軍斥候的連珠弩此時發揮了威力，射出的箭雨形成了一道死亡之網。殺過來的韃靼斥候帶着滿身的弩箭連人帶馬摔倒在地，孫強、李峰掩護着戰友們迅速退入黑暗中。而此時一位韃靼百夫長一把拔下肩上的弩箭，大聲命令停止追擊。指派幾個射鵰手遠遠跟着明軍斥候。這場戰鬥時間不長，但是韃靼斥候戰死的達到了七十人左右，一個百人的斥候隊傷亡大半。由於事發突然，明軍斥候的損失情況來不及統計。
那百夫長整頓人馬之後，命人回營稟報達延汗，自己率領剩下的人尾隨明軍斥候而去，一場更大的戰鬥隨之爆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