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室內,只有少許天光從屋頂瓦片的縫隙間投下。
周庸倒在地上,昏沉沉地慢慢醒來。
他的視線漸漸清晰,入眼,看到的卻是一排白色的蠟燭,以及蠟燭背後,一排排由高到低齊整排列着各種靈牌。
尼瑪,這裡是哪!
周庸這些被宛若用新鮮血液寫成的靈牌名字嚇得抖了個激靈,立刻從地上了竄了起來。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來到一個祠堂裡。
是的,就是祠堂,只有古時候大家族的祠堂內,纔會供奉如此衆多的祖先牌位。而且,看情形,這應該就是鄭家老宅的祠堂。
聽說那位副省長的千金就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入祠堂的?難道就是這裡?
周庸腦海中想到。不過他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和吳涼一樣,醒過來的周庸馬上就判別出了這裡不是鄭家老宅真正的祠堂。
真正的鄭家老宅都荒廢百年了,屋內定然是灰塵滿室,蛛網密結,哪還會像這樣一塵不染,靈牌前能還擺着一排純白蠟燭?
不管了,先去找其他人吧。
周庸仔細地在祠堂裡走了一遍,沒發現有什麼危險,便推開房門,準備出去。
在即將走出祠堂的那一刻,周庸心底突然升起一絲警兆,已經邁出去的一條腿也迅速收回。
而在他收腿飛退之後,一隻倒掛在門外房樑上的赤發鬼也撲了進來。
赤發鬼,是惡鬼中的一種變種,因常年吸食活物鮮血,或以活物心臟爲食,從而長出一頭披肩赤發。
這種鬼怪的身形有如猿猴,雙臂卻生出如蝙蝠般的兩翼。能跑、能跳、能飛,速度奇快。
赤發鬼的獠牙可以說是所有有實體的惡鬼中最長的。它們那種如野豬般上挑的獠牙,最短的少數也有三十公分。
伏擊落空,赤發鬼“哼哧哼哧”地發出一聲怪嚎,掄起粗壯的右臂就向周庸猛砸過來。
周庸趕緊再退。那長滿赤紅色毛髮的臂膀砸在地上,轟碎了大片地板。
崩碎的石塊四濺,祠堂裡揚起大片塵埃,那些都靈牌倒了一地。
周庸趁着赤發鬼攻擊再次落空,打出一張道符,釋放出兩條銀色鎖鏈捆綁向它,自己則趁機跑出祠堂,反手拍出一張道符,召喚結界,封堵住了祠堂大門。
現在還有許多情況沒鬧明白,周庸可不想再沒找到其他人的情況下和鬼物大打出手。
但是,他的打算終是要落空的。
還沒等周庸走出院子,赤發鬼就發出一聲咆哮崩碎了鎖鏈,撞破了窗戶,展開了雙翼,朝着周庸身後飛掠追了過來。
赤發鬼轉瞬即至,一下子又被纏上的周庸無可奈何,只好一連打出了七張符咒,與赤發鬼廝殺成了一團。
……
院子裡,假山前,吳涼望着光劍爆炸而後消散,輕輕地吹了聲口哨,繼續向前廳的方向走去。
剛剛乾掉一隻鬼童,吳涼心裡沒有絲毫得瑟。
他很清楚,那鬼童頂多就是一個小嘍囉,而鄭家老宅的邪祟BOSS,還不知藏在了哪個角落。
或許,那邪祟根本就不在鄭宅,而是早已躲進異空間休養去了。
異空間,異空間入口啊,好像有一個疑似異空間入口的地方就在鄭家老宅前廳的壁牆上吧?也不知元墟的這地圖準不準?
吳涼拿着地圖打開又看了看,心中想到。
繞過一個拐角,穿過一片小花圃,鄭家老宅的前廳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吳涼望着那處,忽然目光一瞥,發現從西邊的院子裡,有一名陰陽師捏着道符,一臉謹慎地走了出來。
吳涼認得他,此人是從川蜀趕來的三名陰陽師中的一個,似乎是姓劉還是牛,具體記不清了。
他看着那名陰陽師,快步向他走去。
那名陰陽師也發現了吳涼,一開始還哆嗦地被吳涼嚇了一跳,待看清吳涼麪貌後,他便主動說道:“你見到其他人了嗎?這宅子裡的鬼太多了,好像殺都殺不完。”
“沒有。我也才滅了一隻鬼,沒見着其他人。”
吳涼說道。順着那人手指往下看,才發現他手掌包上紗布,但還是有點點鮮血滴出。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我想先去前廳看看。你呢?”
“我和你一起吧。”陰陽師回答道。
兩人邊走邊說,一邊注意着四周動靜,一起向前廳走去。
待快要接近前廳的時候,陰陽師好似發現了什麼,忽然落後半步。等到吳涼走到他前頭去時,他卻露出一絲陰冷地獰笑。
瞬息之間,陰陽師的眼睛變得一片腥紅,尖銳的利爪從他的指甲里長出。
他森然獰笑着,帶着突然爆發出的兇狂陰氣,朝着正走上石階的吳涼猛撲過去。
“砰”地一聲悶響。
撲向吳涼的陰陽師如一顆炮彈,以一種遠比偷襲時快出數倍的速度,被吳涼一個迴旋踢踢飛出去,重重地撞進院子對面的院牆裡。
吳涼的這一記迴旋踢可謂用盡了力道,那人被踢飛之後,巨大的力量將他深深地鑲嵌進了牆體之中,似乎摳都摳不出來。
“哼哼,別以爲化成人形小爺我就辨不出你是人是鬼。就你那一身收都收不起的鬼氣,還想瞞過小爺!”吳涼踢飛那人之後,拍了拍手冷笑道。
而那傢伙被揣進牆面,花了好一陣工夫才掙脫而出。
知曉自己露陷,幻化成陰陽師的鬼怪現出了自己的原形,這隻,竟然是隻溺死鬼。
溺死鬼與人們常說水鬼不同。它們通常都是不慎跌入水井,或被人所害,最終溺斃在水井之下的怨鬼。
和那些開放的、流動的、有活力的水域不同。幽深的水井常年不見天日,大多都平靜猶如死水,也更加容易助漲陰邪之氣滋生。
而且溺死鬼由於受環境限制,無法像普通水鬼那般容易找到機會害人。嗜血欲.望長期得不到滿足的它們怨氣更重,也更危險。一旦脫離了水井的限制,溺死鬼傷起人來也更兇猛。
望着全身慘白,肌膚泛起魚鱗的溺死鬼,吳涼很不屑地撇了撇嘴。
上了岸的水鬼,在行家眼裡,就是一坨垃圾。
這種東西靠着猙獰的樣貌嚇唬嚇唬普通人,或者勒死兩個膽小鬼還行。可要是想再沒有水的地方戰勝陰陽師,那簡直是癡心妄想。
被吳涼一腳踹飛,腹部魚鱗都被踹裂的溺死鬼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儘管對吳涼充滿了怨恨,它還是馬上扭頭就走,手腳並用地向西院跑去。
西邊的院子裡有一片荷池,西院的牆角下也有一口半尺寬的方井。這些在地圖上都有被標註出來。因此吳涼一看溺死鬼向西院跑去,就知道它打着什麼注意。
不過吳涼沒興趣理會它。
他來這裡的首要目的是爲了找回
程子皓丟失的魂魄,至於能不能滅了羊兒井邪祟,或者清空這一區域的鬼怪,倒不是特別重要的了。
退一萬步說,有元墟的人馬在,吳涼是多殺一隻還是少殺一隻野鬼都沒什麼區別。
轉身,推開前廳的大門,吳涼向裡走去。
鄭家老宅的前廳也是這個家族以前的議事廳。
每逢家族必須做出重大決策時,各房各支成員,就會齊聚這裡商量決議。
前廳內,靠着大門兩邊齊整排列着數排座椅,每隔着幾個桌椅之間,就會擺在一盆珊瑚,或者名貴盆栽用以裝點。
寬闊得足有四間店面大小的前廳天花板上,吊着十多隻紅彩燈籠,每隻燈籠下方,都掛着熠熠生輝,用黃金鑄造的銅錢。
而掛在前廳四面牆上的字畫、墨寶亦不在少數。其中過半,放到現代都是十分有名的珍品。
雖然吳涼知道這些都是被幻化出來的,但還是不由爲鄭家興盛時的氣象感到讚歎。
只可惜,在世事變遷之下,連封建王朝都化作了歷史,那就更別提一個小小的商賈之家了。
吳涼穿過兩排桌椅之前過道,來的前廳的壁牆前,試着在每塊牆磚上都拍擊一邊,但卻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異空間的入口果然不在這裡嗎?
吳涼思忖着,他依舊保持着手掌按在牆面的姿勢。
忽然,一道金光從牆磚裡崩裂而出,驚得吳涼腳步騰挪,飛快退後幾米。
那壁牆上的牆磚,赫然被什麼東西打碎了大塊。但是,破碎裸.露出來的空洞卻形成了一面巴掌大,類似銅鏡一樣的鏡子。
鏡子之中,照出的不是吳涼的面孔,而是正與三隻赤發鬼激烈戰鬥,被逼得有些手忙腳亂的周庸。
周庸?他和三隻鬼怪也在前廳裡?還大打出手了?
吳涼看着鏡中景象,有些疑惑,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而這時,鏡中的周庸打出了一道火紅道符。
火紅道符爆開,炙熱的烈焰本是席捲向赤發鬼而去,卻被身形敏捷的赤發鬼全數避開。
於是,打空了的火焰繼續向前,最終打在的前廳的壁牆上。
熾烈的火焰將銅鏡裡的壁牆燒出了更大窟窿,那是周庸那邊前廳裡的窟窿。
但與此同時,吳涼這邊壁牆上,也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縫,好似也會塌下一大塊窟窿似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鏡中的景象是真的?
難道鏡中的前廳和自己這邊的前廳是相連的?
難道鏡子裡的前廳被毀了的話,這邊的前廳也會崩塌?
難道自己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是幻境,而是……而是自己被傳送進一個“反射性平行空間”!
吳涼心念流轉,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抱着試一試的態度,吳涼也突然出手,朝着壁牆上的銅鏡打出了一張道符。
那是一道破邪符,作用與破邪咒一樣,能將鬼怪身上的鬼氣炸散。
破邪符在吳涼目光地緊緊注視下,不出意料地穿過了銅鏡,穿進了銅鏡裡的前廳,並在那邊擊中了一隻“躺槍”的赤發鬼。
那赤發鬼被破邪符震飛出去,其他兩隻赤發鬼嚇得哇哇大叫。
周庸也被突然出現的符咒給嚇得不輕。他擡頭一看,便看到自己那邊的壁牆上也出現了一面銅鏡,銅鏡之中,吳涼正滿臉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