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園區,體育館大小的製冰廠內已經變成了一片冰雪,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已經變成了一片冰霜的世界。
工廠大門、圍欄、院牆還有那倉庫與製冰車間,以及製冰廠內停着的大大小小的車輛,都被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那冰霜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森冷的寒氣濃重地籠罩着製冰廠,部分厚厚的冰層下方,依稀可見一些被凍碎的殘肢。
那些殘肢混雜着鮮血,都被冰霜凍成了塊狀,看上去份外的詭異。
此時將近下午一點,製冰廠內的激烈戰鬥已經持續了很久。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還能活着留在製冰廠內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除了蔣和星一干實力出衆的元墟陰陽師外,製冰廠裡還能自如行動的就只有負手而立,穿着一身復古黑袍的周平志,以及一位穿着白色薄紗的宮裝少女。
那少女約莫只有十六七歲,肌膚賽雪,眉目如畫,氣質清冷而又隱約帶着一絲妖媚。
一張可以說是傾國傾城的臉搭配着她那玲瓏有致身段,令她於無聲間就展露出了萬分惑人。
這樣的女子,如果出現在校園,絕對會成爲毫無爭議的女神校花;如果是出現在電視熒幕上,也定然會成爲國民偶像,俘獲萬千少男乃至少女的心。
但是,元墟的衆位陰陽師在看向這位少女時,眼中卻沒一絲欣賞欽慕之意。
確切地說,是他們不敢生出哪怕一丁點欽慕的情緒。
因爲這位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血鶩派三大傳奇古屍中最古老的那一位——千年冰屍!
而眼下製冰廠這仿若冰封千里的景象,也都是她一擊造成的。
就在剛纔,就在蔣和星幾分費勁斬殺了冰屍的幾位冰奴之後,這位氣質若仙,宛如從畫中走出來的少女就進入了暴走狀態。僅一擊,便將離她最近陰陽師劉瑜給轟得四分五裂。
而且還不等劉瑜的血肉落到地面,那自她體內狂涌流出的寒氣就將劉瑜的殘肢內臟吹佛得漫天都是,而後又速度成了一塊塊形狀大小不一的冰塊,灑落一地。
周平志與少女,一位是血鶩派的三大主事長老之一,一位是自宋朝開寶年間流傳至今,跨越千年時光來到現在的古老奇屍。
他們兩個一人一屍互爲犄角站立,隱隱散發出的氣場就遠遠壓過了在場的所有陰陽師。
從蔣和星到陳立彭,從林飛到章平,還有三名分別來自湘南、豫南、荊北的三位元墟陰陽師,他們所有人的臉色都份外凝重。
無論是周平志還是冰屍少女,他們都擁有一擊擊殺一名普通陰陽師的實力。
就算蔣和星、陳立彭,還有來自荊北的郝大雍實力遠超常人一截,也經不起對面蹂躪幾下。
假若單打獨鬥,這裡的陰陽師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周平志與冰屍的對手。他們惟有站在一起,相互馳援掩護,纔能有與對方一較長短的力量。
只是即便如此,在場的元墟戰力還是顯得十分單薄。
一陣風吹過,帶起幾縷冰霜,將冰屍少女的裙角和幾名陰陽師的衣袂都稍稍撩起。
蔣和星、陳立彭神色冷峻,在周平志眯起雙眼的時候,他們也同時大喝一聲,祭出法器遙遙砸向對面二人。
隨着兩人的發難,其他五名陰陽師也紛紛祭出各種道符,御訣打向周平志與冰屍。
至於近身貼戰的想法,他們則是半點都不敢有。
“把他們都殺了,趁早離開此處!”周平志聲音沙啞地說道,一揮衣袖,便輕易地將陳立彭砸來的圓鉢給抽飛了出去。
冰屍聽見周平志的指令,臉上沒有半點表示,不過卻也張開朱脣,對着飛射而來的道符噴吐出兩團溼重的冰氣。
幾名陰陽師打出的道符中,大多以火符和鎮屍符爲主。
可是,不消等那些道符臨近冰屍身體,便被都冰屍吐出的
冰氣給直接封凍,其中兩團炸裂開的道火更是被直接撲滅。
一口冰氣就抵消了十幾張道符攻擊後,冰屍蓮步輕移,只是向前跨出一步,就好似破開的空間直接來到一名陰陽師跟前。
那名陰陽師是來自元墟豫南分部的胡安,出身道家名門,雖非嫡系真傳,但個人水平和實戰修爲也不算弱。
眼見冰屍突到近前,揚起忽然長出冰藍指甲的右手就像自己臉上抽來,胡安趕忙一連激活三重守護符咒,然後整個人如大鵬展翅地飛速退去。
纖纖玉掌,一擊拍出,便將胡安釋放出的三重結界一併拍得粉碎。
如果不是胡安反應足夠快,這一擊真要拍到他臉上的話,非得把他的五官都打得稀爛不可。
不過就算胡安躲得快,但他還是被冰屍攜帶而出的一絲寒氣擦中了身體,頓時就將胡安的半邊手臂凍得迅速發青。
“小心,再退!”人高馬大的郝大雍突然大喝道。
眼見冰屍想要追着胡安打,他立馬甩出了自己最強的法器,氣勢十足地打向了冰屍少女。
郝大雍和陳立彭相似,都是佛道劍兼修的陰陽師。
他的法器乃是一串楠木念珠,每一顆珠子都有鴿卵大小。再將法器擊出後,灌入了大量真元的念珠就轟然炸開,崩碎成一顆顆獨立的珠子,氣勢猶若亂箭崩雲地攢射向了冰屍。
這一擊,乃是不分敵我的範圍攻擊。
胡安見郝大雍出手兇猛,當即就打出兩張道符,釋放出兩道金色細繩,困縛向冰屍,自身則咬牙繼續飛退,總算在近百顆念珠打來時及時脫離了波及範圍。
一顆顆泛着金光的念珠飛快飛舞,打在冰屍身上,發出一陣陣黃銅擊鐵的聲響。
若是換做普通殭屍,捱上了郝大雍這一擊,只怕會立馬被打成肉泥。
可如此兇猛的攻擊打在冰屍身上,卻只將冰屍的白色宮裝打出了七八個破洞,暴露出了裡面比二八少女還要白嫩的雪白肌膚。
硬吃一波攻擊的冰屍眼見自己唯一的衣服被打破,無悲無喜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怒意。
她屈指成抓,二話不說就捨棄了胡安向郝大雍飛掠而去。
郝大雍剛剛纔發動了一擊強力攻擊,正是氣息不穩的時候,眼看冰屍襲來,他又趕緊打出七張鎮屍符,分別貼向冰屍的四隻、頭部和軀幹。
可那些品質不凡的鎮屍符在剛一接近冰屍時,就被她身上散發出無盡陰氣給腐蝕,瞬間失去了光澤,化爲了飛灰。
鎮屍符完全無效!
郝大雍瞪大了眼睛,這時他纔想到避其鋒芒,不過已經太晚。
眼見冰屍那晶瑩剔透的手掌拍來,郝大雍只得着急釋放出一堵金牆,但那金色的牆面在迎上冰屍的手掌時就轟然碎裂。
冰屍拍出的一掌僅僅稍微一頓,就重重地砸在郝大通的胸口上,將他打得吐血橫飛,胸前的衣服上也瞬間凝結出大片的冰霜。
“快阻止她!”林飛、章平紛紛急忙援手。
郝大雍算是他們當中十分強力的了。如果讓他輕易被冰屍擊殺的話,那麼接下來的局面將會更加難以支撐。
烈陽之下,冰霜之上。
周平志一人面對蔣和星、陳立彭兩人的猛烈夾攻,在連續化解了好幾道攻勢之後也展開的反擊。
只見他藏在衣袖中的枯瘦雙手如蛇探出,輕飄飄地甩出兩張血色道符,而後於電光火石之間結出了一個詭異地印記,便將血色道符激活,從中召喚了出數百道血箭,密密麻麻地攢射向陳立彭、蔣和星。
數百道血箭齊出,簡直如同螞蝗鋪天蓋地飛至。
面對如此密集的攻勢,蔣和星二人根本不敢硬抗,當即閃身躲避。
可是,周平志的血箭覆蓋範圍實在太大了,爲了徹底避開血箭攻擊,蔣、陳兩人也不得不一再退避,不斷向兩邊拉開距離。
等到數百道血箭全數
擊空,將一段圍牆都射成渣子後,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拉開到了二十多米。
二十米的距離,對於陰陽師來說轉瞬就能跨過。
可是當下情況,這個距離卻足以隔斷蔣、陳兩人互爲援引。
如果這時周平志突然對他們其中一人發動攻擊,那麼另一人是絕對來不及救援的。
而事實上,周平志用血箭符分開他們打得就是這樣的主意。只要將他們分割開來,各個擊破對於他來說並不困難。
周平志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他一擺衣袖,整個人長身而起,浮空連續跨出幾步,就來到蔣和星面前。
蔣和星見周平志攻向自己,倒也悍勇,揮手便掏出一截鋒銳的三棱軍刺,朝着周平志胸口捅去。
周平志側身一讓,就輕輕避開了蔣和星的軍刺,他反手一掌拍出,便把蔣和星打得撞在了一間倉庫的外牆上。
蔣和星後背抵達牆面,只覺骨頭被撞得十分生疼。他正要起身反擊,卻發現一張青色道符已經貼在了自己胸口。
“是剛纔他反掌拍中自己時貼上的嗎?”蔣和星心中想到。
他伸手正要將符咒撕下,但周平志已經先一步引爆。於是一大團青色毒氣就貼着蔣和星爆發,將他立時毒翻在地。
強烈的麻痹感令蔣和星倒地之後難以動彈分毫。
周平志看着蔣和星,就如同看着一隻案板上可供人隨意宰殺的魚。
他驟然擡起右掌,卻不是對着蔣和星猛烈拍下,而是看也不看就朝着身後轟出一拳。
“噗……”本想偷襲周平志被這反身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吐着苦水橫飛出去。
周平志上前踏出一步,正要順勢出掌結果了林飛。陳立彭又操控的圓鉢遠遠打來。周平志見之,頗爲不耐煩地一揮衣袖,打出一張道符,釋放出一方金印,將陳立彭的圓鉢直接鎮壓了下來。
陳立彭與法器之間的聯繫被強行斬斷,精神上遭受的衝擊令他悶哼着流出兩道鼻血。
而另一邊,郝大雍爲首的四人也被冰屍少女的攻擊逼得險象環生,一時也難以抽出手過來幫忙。
以七對二,結果卻是元墟一方完全被壓制下風。
眼看着林飛受傷、蔣和星中毒、陳立彭遭遇精神衝擊,已然是再無別人能阻止周平志大開殺戒。
可在這個時候,偏偏是在這個時候,製冰廠的廠門外出現了一位相貌清瘦的藍衣老者。
而因爲他的登場,致使行事無忌的周平志第一次流露出了十分凝重的神色:“李牧坤,原來你還沒死!”
“老朽老了,只是勉強提着一口氣沒進棺材罷了。”
被喚作李牧坤的老者輕輕咳嗽兩聲,揹着手,弓着身,簡簡單單向前踏出幾步,就似緩實疾地來到場地中間。
而因爲他的出現,元墟一方的陰陽師就像忽然有了主心骨一樣,都徹底鎮定了下來。
“周平志啊,你說你放着在海外逍遙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回來攪風攪雨作甚。都是一把老骨頭的人了,又何苦再造殺孽?”李牧坤揹着手看着周平志,語氣平淡無奇,卻自有一派高人風範無形流露。
“何苦再造殺孽?哈哈哈哈!!!”周平志聞言,卻是冷笑不止,“李牧坤,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說我殺戮過重,唯獨你沒這個資格!你這一生,殺的人難道還比我少嗎!”
“哎,你太執迷不悟,今日恐怕難以走出明海。”
“少廢話。十五年前我沒殺掉你,今日正好了結心願!”周平志沉聲冷喝,說着,就一把撒出三十多道血屍符,召喚出茫茫多的血屍,將藍衣老者團團圍住。
老者李牧坤見狀,屈指彈出一張道符射向蔣和星,就解除了蔣和星身上的毒素。
而後,他默不作聲地伸手向前一抹,一排道符就憑空出現,齊整地排列在老者的身前。
兩位老而彌堅的高手對決,眼看就要一觸即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