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了,羅老頭和羅媽媽從親戚家回來,同行的還有一個陰魂不散的女孩子——靈兒。
羅亮冷眼旁觀,不說話。
老羅頭嘴裡噴着酒氣,把羅亮拉到一邊,躲着羅媽媽和靈兒,皺着眉頭,口齒不清的說:“龜兒子,在外面耍了女朋友也不跟家裡說一聲,你今天跟老子坦白,有沒有把人家‘那個’了?”
“老頭,你酒喝多了吧,說這樣的話也不害臊!”
“有還是沒有?”羅老頭很堅持。
“我根本不認識她!”羅亮說。
“哈哈哈!”羅老頭露出已經懂了的表情,隨後有點黯然的說:“我不喜歡你的女朋友,但我也不封建,年輕人戀愛自由,不過我斷定你們最後不能在一起,根本就不合適嘛。”
“老頭你說什麼啊,我真的不認識她,我都趕過她一次了,你把她領回來幹什麼,你們是怎麼走在一起的?”
“你龜兒子,做了的事情就要敢承認,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你還狡辯!”老羅頭打着酒嗝說。
“老頭,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那個女子,你相信我,就把那女子趕走,你要相信她,就不要在我面前廢話,我聽着煩!”
“你*他*媽*的煩,老子更煩,你看看你找的姑娘,水靈靈的,她是幹活的人嗎?這是農村不是城市,就算她被豬油蒙了心,跟了你,她擡不起一頭,挑不動一擔,要穿好的,要吃好的,皮膚還那麼白,還要畫什麼口紅,我呸,你也養不起這號人!”老羅頭氣呼呼的說。
羅亮說:“老頭,你這麼看她不順眼,爲什麼還聽她的話,把她領家裡來?”
“我不喜歡,可是有人喜歡!我呸呸呸!”老羅頭氣呼呼的走了。
“你自己一輩子就是個耙耳朵,怕老婆怕得要死的男人,還好意思回家發我的脾氣!”羅亮在老羅頭背後小聲嘀咕。
原來羅老頭很不喜歡靈兒,是羅媽媽喜歡,也不知道靈兒跟羅媽媽說了什麼,把羅媽媽哄得天旋地轉的,連羅老頭的反對都全部無效。
其實羅老頭也並沒有羅亮抱怨的那樣怕老婆!
羅亮慢騰騰的回到家。
羅老頭只知道看女孩子的腰粗不粗,粗的話力氣不小;手上的繭巴厚不厚,厚的話是個做事情的勤快人;臉上的皮膚黑不黑,黑的話就證明寒冬酷暑都是地裡的一把好手,他就很喜歡。可羅媽媽卻喜歡未來媳婦的水靈漂亮,又有城市的戶口,今後在鄉里一傳,老臉上都金光閃閃。
老羅頭走進房間,也不跟家裡的兩個女人說話,連招呼都不打,氣呼呼的假寐。
深冬,農村的天黑得快,不過六點多鐘,外面就暗了下來,曬壩裡,雞鴨排成兩行隊伍,搖擺着回來了,一路嘰嘰呱呱的,吵得羅亮心裡煩躁不已。
晚飯很快做好了,靈兒在羅媽媽的指點下,很快就學會了燒飯做菜,這姑娘天賦好,聰明伶俐,羅媽媽只要一說,馬上就明白,一學就會,一會就精,一精就通,不過一個晚飯的時間,她就把羅媽媽幾十年做飯做菜的心得技術全部學完了,喜得羅媽媽一張大嘴想用力合上都不行。
羅亮冷冷的看着這個自稱爲上官靈兒的女孩子,她糊弄羅媽媽的套路也太淺顯了,就是羅媽媽自己看不明白,其實人家是廚藝一流的大行家,那裡需要羅媽媽畫蛇添腳的指導,倒是她的很多燒菜建議,被開明的羅媽媽採納了。
晚飯,靈兒不再先等男人吃完,也不敢提什麼筷子公用跟私用的辨證法,羅老頭的臉比烏雲還要黑暗,羅亮倒是面無表情,就剩下兩個女子在嘰嘰瓜呱不聽的說話,其中還夾着羅媽媽‘天呀天呀’的小小驚歎聲,那是靈兒的廚藝打倒了她的胃。打動了她的心。晚上的菜,靈兒都放了鹽巴,秀了幾個農家小菜,跟中午的菜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做法。
老羅頭每吃一口飯菜,臉上的烏雲就散去一分。
一頓飯下來,他臉上的烏雲全部散去,就是陰氣沉沉的,等到把靈兒泡的醒酒茶喝完一壺,他的臉色終於放晴了。
靈兒的廚藝也征服了老羅的心。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羅頭承認自己有點看走眼了。
他慢騰騰的說:“上官靈兒,雖然你的身體條件很差,但是呢,羅亮喜歡,他媽媽更喜歡,我反對也是無效,對吧!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就不說這個事了,我就說說幹活,幹農活,一個人不怕不會,就怕人懶,我看你還算勤快,恩,那就慢慢來學習,不着急!”
靈兒低着頭,恭恭敬敬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老羅頭對她的謙卑非常非常的滿意,他砸吧砸吧嘴,抽起了旱菸,不再說話。
羅亮在一邊眼睛盯着不斷閃着雪花的電視,耳朵聽着老頭的糊塗話,老羅頭的表態說明了靈兒的成功入侵,羅亮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這事情的發展在他的預料之中。上官靈兒是有備而來的,他的爺爺上官老頭給羅亮留下一本《乾坤寶典》,現在看來都蒙上了陰謀的影子。羅亮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看不見的圈套裡面,就好像空氣,你看不見它,它卻時時刻刻的真實存在着,並且時時刻刻影響着你的生活。
“晚上咋睡呢?三間臥室一間長期空置,堆滿了雜物,今天也沒有時間來收拾!”羅亮打一個呵欠,裝出很困的樣子。
他每天都是這個時候進房間睡覺,其實是在修煉‘纏破力’三字訣。他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攪他的,連老爸都不行。
“靈兒和你媽睡,我和你睡,咋了?”老羅頭臉黑黑的說。
“絕——對——不——行!”羅亮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
“爲什麼不行?”羅媽媽也站起來質問。
“不爲什麼,反正不行!街上有旅社!”羅亮堅決的說。
“你說什麼?”老羅頭站起來,手裡的煙桿在發抖。叫未來的媳婦去住旅社,天下還有比這個更丟人的嗎?
“沒事,我和羅亮哥一起睡好了!”靈兒輕聲說。
這話輕輕的,聽在老羅頭的耳朵裡,卻如晴天起了個霹靂——剛纔龜兒子的話荒唐,誰知道這句話更加荒唐,而且還有點,有點,有點沒有廉恥。
老羅頭轉頭看着白生生水靈靈的女孩子,眼睛瞪得象銅鈴,這個嬌羞的女孩子,怎麼可能說出這麼沒有家教的話來,她是進了牛圈喝過墨水的大學生嗎?
“好吧,先只好這樣了!”羅亮嘆口氣,無奈的說。
砰的一聲巨響,老羅頭把手裡的煙桿在桌子上一敲,一張臉漲得如豬血,他接着把桌子一掀,一言不發,登登登的走進了自己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