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
豫州濟水城。
天妖殿,聖狐峰之巔。
聖狐峰乃是在幾年前突然崛起的,是爲天妖殿下一任的主人,雲桑桑而建立起的山峰。
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丈,山巔四周一片雲海,看不到其他能夠與其比肩的山峰。
冷風凜冽,浮雲飄渺,一隻生長在峭壁的松樹那蜿蜒的枝椏向外延伸,直刺蒼穹,這種名爲刺天鬆,極爲罕見,只生長在超越九千丈高以上的地方,吹大風,吸雲露,浴初陽,渡天雷,無比堅韌,殺力驚人。
雲桑桑的天雷戟就是以九根刺天鬆的樹心爲主材料鍛造而成的,此時卻只剩下一顆孤獨的刺天鬆。
巔峰上,雲桑桑站在懸崖邊,任由大風起,浮雲飄,旭日照,卻也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看着那一顆孤獨的刺天鬆,好像看到了自己,堅韌挺拔孤傲。
從洛家回來以爲,雲桑桑也終於看清楚了蘇若邪身邊都是什麼樣的女人,莫說強弱,至少她們都擁有一顆真摯的心去對待蘇若邪,如今以自己的身份,不管怎麼說,想要跟蘇若邪走到一起是不可能了。
除非她想讓蘇若邪變成第二個蘇破天,曾經荊州蘇家的主心骨,而蘇若邪是如今荊州蘇家的最後一根能當起主心骨的人,而且這根主心骨現在還很脆弱。
如果自己想要跟蘇若邪在一起,必須要離開天妖殿,雲桑桑卻深知,離開了天妖殿,以自己如今的這點實力卻什麼都不是,就算她擁有九陰聖狐的記憶傳承,此時也不是離開的時候。
而且一旦自己離開,必然會連累蘇若邪的父母,一直以來,雲桑桑將蘇若邪的父母安置在那‘禁地’是沒有任何人知道的,保護着蘇若邪的父母,也許就是對他最好的幫助吧。
一點一滴的思緒自雲桑桑的腦中流淌而過,看着那初升而起的太陽,感受着那微微溫暖的陽光罩在身上的感覺,習慣性的學蘇若邪,深深吸一口氣,低聲嘆道:
“我好想你……”
“是哪個男子能讓我天妖殿的雲少主如此念想啊。”突然一道聲音自雲桑桑的身後傳來,雲桑桑苦笑了一聲,轉過身來,看到一名身穿青衫的書生,面容白淨,五官秀氣,吐息帶香,似蘭似麝,手指纖細,正拎着一罈美酒,看起來卻是像個輕狂書生,只見那書生習慣性的擡起腦袋,沒有喉結,卻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假書生!
在這聖狐峰頂上,沒有幾個人能夠上來的,只是這假書生卻是其中一個,她是在雲桑桑化形不久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嗯?羅茜,你怎麼還沒走?”雲桑桑往回走了幾步,坐在了一方天然的石椅上,石椅前是一方石桌,而在石桌的另外一邊是另外一張石椅。
“怎麼,這麼快就要趕我走了?”羅茜爽朗的一笑,揚了揚手中的酒甕,道:“這是我剛剛弄來的,雷澤瓊漿,花了好大的功夫,這好酒當然要我們一起喝了。”
“嗯。”雲桑桑一臉的悶悶不樂,看得羅茜心中有些煩躁。
當即羅茜掏出了兩個海碗,砸在了那石桌上,發出鐺的一聲脆響,這纔將雲桑桑的思緒給震了回來。
這輕輕的一砸,卻是《金鈴訣》,是阿修羅宗女子擅長使用的聚神,凝神,清神的手段。
羅茜從雲桑桑的臉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要知道雲桑桑同樣也是她最好的朋友,自己經歷了一些事情,雲桑桑卻沒經歷過,羅茜總覺得有必要說點什麼,一掌拍開了泥封,轟的一聲巨響,一道雷光從酒甕中衝起,電得羅茜手都感覺麻麻的,不禁笑道:
“果然是好酒啊,這雷澤瓊漿起碼有一百年了。”
說完便給自己倒上,只見猶如清泉般的水很快的就將海碗給滿上了,絲絲縷縷的雷光跳動了幾下之後,便沒了動靜,又給雲桑桑的海碗滿上之後,羅茜這才坐在下來,看着對面的雲桑桑,一臉不爲所動的表情後,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酒,輕聲嘆道:
“桑桑,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過去的那一段感情麼?”
聽到羅茜的輕嘆,雲桑桑這纔回過神來,此時才把大部分的主意力放在羅茜的身上,羅茜看這招果然有效,對雲桑桑她也覺得沒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以前不想說是自己還不能坦然面對,只是現在對她來講卻也沒什麼了,輕輕地抿了一口海碗上的酒,長長地吐出了一口酒香,這才緩緩道:
“以前我愛上的一個男人,叫羅滄,在阿修羅宗,我爹不反對宗內弟子來追求我,所以我每天總是能收到很多情書,而他的情書很簡單‘羅茜,你會心甘情願來當我女人的!羅滄。’十六個字,是我收到最霸道最自信最不帶利益糾葛的一封情書,當時羅滄,是羅家一個庶出的子弟,他的母親是青樓的女子嫁進來做妾的,最後淪爲奴隸,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但是他很有天賦,八歲武師巔峰,十二歲大武師巔峰,二十歲武宗巔峰,玉女宗、音魔宗、乾達婆宗追他的人一千也有五百了,可是他不爲所動,進入阿修羅宗,只爲我,揚言說會讓我心甘情願的當他女人。”
“我爹也很欣賞他,傳他阿修羅宗的絕學,有意培養他要讓他成爲我的男人,不得不承認,我後來的確愛上了他,我傳給他金鈴之念,當時還很青澀很倔強的我並不甘心就此承認會心甘情願的當他女人,只是讓他有困難的時候便找我幫忙,很糟糕的一點就是我還沒有意識到我地位的敏感,有很多人追我,在這當中牽扯到很多權力跟利益的問題,當時風魔宗也有一個追我的人,叫風山,是風魔宗宗主的兒子,我當着羅滄的面前,毫不留情的拒絕他,其實只是下意識的想要討好羅滄,讓他高興,只是我沒想到後來風魔宗的那個人會報復到羅滄的身上,那夜我抱着羅滄屍體的時候,他身上被人砍了四百多刀,骨頭全部都被敲成粉碎,最後連心都被挖了出來。”
“後來我才知道,風山帶了三個大武宗師去找他,原本只是要讓他心甘情願跪下,打斷他的手腳而已,可是他就算是身上被人用折磨了四百多刀,骨頭全部被敲碎,也不肯跪下,最後用阿修羅宗的秘法,殺死了一個大武宗師後,風山氣極,就將他的心給挖了出來,我當時非常恨他,爲什麼不啓動金鈴之念,我就能立刻趕過來,沒人敢拿他怎麼樣……”
說到這裡,羅茜的眼眶開始有點泛紅,很大口很大口的將一海碗的酒給吞了下去,溢出來的酒水浸溼了胸前的青衫。
雲桑桑沒讓羅茜再說下去,她此時也明白了,羅滄有他自己的驕傲跟尊嚴,如果他真的放棄了自己的驕傲與尊嚴,就等於違背了當初自己的意願,這是一個十分可憎的心理,如果他放棄了,那他就得救了,可是卻失去他自己的驕傲與尊嚴,在他看來那就不配與羅茜在一起了,結果他堅持着,可是他死了。
一個可惡的悖論,只是如今羅茜也釋懷了。
雲桑桑知道,其實羅茜原本只是想用自己的事,去開解一下她而已,從羅茜的這件事,也讓雲桑桑明白了很多。
“來,喝酒。”雲桑桑跟往常與羅茜在一起一樣,豪爽的拿起一海碗的酒,一飲而盡。
“喝!”羅茜再給自己滿上之後,同樣一飲而盡。
兩個女子,豪氣干雲,比起很多男子卻是強了許多。
就在雲桑桑跟羅茜兩個人喝了臉上帶上了一抹酡紅之時,小喵卻是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慌忙道:
“桑桑老大,不好了,主人帶着人殺到濟水城門口了!天妖殿殿主,妖月公主,好多人都去了,現在濟水城大門被封閉了起來,人羣都被疏散了,看來有一場大戰要打了!”
哐當,一個失神,手中的海碗掉在了石桌上發出一聲脆響,雲桑桑這纔回過神來,急道:
“他帶什麼人來了?帶了多少人?”
小喵摸了摸腦門,含糊道:
“不知道,聽說是帶了十二個坐着青眼劍虎獸的白衣人,一個是大武宗師,十個是武王,一個有可能是武帝,我覺得主人可能是回來找妖月公主報仇了。”
雲桑桑差點沒暈了過去,蘇若邪從哪裡調來的這麼一股龐大的力量,可是雖然這股力量很強大,但是要硬撼天妖殿,未免也太過不理智了吧。
“是魔界的白虎神衛,蘇若邪?看來你想的人就是他了?我在魔界可是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一號人物,不過桑桑你放心,既然是帶着白虎神衛前來,就算是天妖殿,有能力吞下他們也不敢輕易的下殺手,一個武帝的白虎神衛,那麼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白虎神衛大統領白俊逸,一個大武宗師的白虎神衛,同樣也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白家煉武天才白怒,白子儒老丞相的心肝寶貝,除非妖界有把握承受白家的怒火,否則他們絕對不敢動手。”羅茜看到雲桑桑十分擔心的神色,不由得寬慰了幾句,卻也是事實。
“好了,別在這裡擔心了,我們去看看。”羅茜看着雲桑桑還是有點慌,不由得笑罵了一聲:
“出息!看你平時遇到事情總是鎮定自若的,怎麼一聽到自己喜歡的人可能會遇到大危險,就沒注意了?走。”
羅茜說完,駕着雲光朝着濟水城城門趕去,雲桑桑與小喵連忙跟上。
其實羅茜怎麼會想到,雲桑桑是在想,蘇若邪會不會想要把她跟小喵給搶回去,所謂跟妖月公主的仇,不就是指她跟小喵麼?
此時雲桑桑心裡翻滾着,蘇若邪如果要她跟他走的話,自己應該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