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璃兒後來幾日又去見了陵慕端一面,把自己先前對蘇九攝魂得來的消息,全部都告訴了陵慕端。
“怪不得他連你變身了都不信,原來是這樣。”陵慕端隔着一道屏風見鬱璃兒,全身模模糊糊的,瞧不真切。
“是啊,主人,璃兒還是第一次聽說,竟然有人能把魂魄攝入自己的命門裡,那蘇岑魂魄不全,在蘇雲惜的身體裡,會安穩嗎?”鬱璃兒小心翼翼提到,她總覺得主人對蘇岑的關心太過,她倒是希望蘇岑趕快魂飛破綻。
這樣她就能儘快完成主人的任務,而且,那個女人消失了,主人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這不是你能管的事,再過三日就是月圓之夜,到那天,要做什麼,清楚了嗎?”陵慕端冷目凌冽,幾乎能穿透屏風刺入鬱璃兒的心尖,讓她忐忑不安,心生膽顫,生怕惹怒了對方,下一刻就會死於非命。
“這……璃兒自然是以主人的命令馬首是瞻,只是,只是那雲帝靈力極強,修爲高深莫測,璃兒怕普通的攝魂對他沒有作用,到時候,萬一完不成主人的任務,璃兒深感內疚。”鬱璃兒偷偷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覺每次見陵慕端,都在欣喜與煎熬中度過。
“那蘇九也說了,陵雲淵月圓之夜很可能會出現異端,就算你無法攝其心神,他也不會殺你的。”陵慕端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起伏,讓鬱璃兒怕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這……這樣啊,那璃兒試試、試試看好了。”鬱璃兒瞧陵慕端似並不在意自己的成敗,不解了,上次她來,主人不還因爲她不能完成而心生不滿嗎?
“嗯,下去吧。”陵慕端擺擺手,屏風後的一張臉瞧不出面容,惹得鬱璃兒想多看兩眼。
卻又怕惹了他不悅,匆匆低下頭就離開了。
直到鬱璃兒遠離,身着黑衣的夏蘭才從另一側的密室裡走了出來。
“主上,萬一她失敗了怎麼辦?”
“那就殺了她,把蛇珠取出來,不能贏的陵雲淵的信任,那留着她也沒什麼用處了。”陵慕端眼神寒涼,嘴角勾着冷笑,厭惡地摸了摸自己被遮住的臉,眼神不鬱。
“主上,你……”夏蘭想問他的臉是不是不舒服,可一擡頭對上那張讓她心懷內疚的面容,她又匆匆低下了頭。
“心疼了?嘖,過來。”陵慕端自然沒錯過她一閃而過的目光,躺在軟榻上,任墨發垂下,掀開眼皮,一雙狹長的鳳眸已經轉變成了桃花眼,只是嘴角與眼角還未完全與秦鈺祈的面容貼合,看起來頗爲怪異。
“屬下不敢。”夏蘭乖巧的單膝跪在陵慕端面前。
陵慕端擡起她的臉,指腹摩挲着她臉側的肌膚,眸光森冷,“你心疼也好,內疚也罷,不要讓我知道你的背叛,否則,不要怪我不念這麼多年的情意。”
“是,屬下知道。”夏蘭的頭垂的低低的,在陵慕端沒看到的地方,眼神空空洞洞的。
“如果鬱璃兒成功,即刻來通知我。”陵慕端的視線落在對面的銅鏡上,望着裡面截然不同的面容,眼底的濃黑幾乎要把人掩埋。如果不能得到她的心,那困住她這個人,也未嘗不可。
奪了心上之人,對陵雲淵來說,這一世都將會是一場折磨吧。
“主上是打算那時進宮?”夏蘭心尖一跳,“那屬下什麼時候進去?”
“你明日就進去吧,我會讓人安排你進蘭馨殿,你助鬱璃兒完成攝魂,如果成功了,讓她一步步按照計劃行事。”到時候,前後夾擊,他就不信這一次,陵雲淵真的能想到,他手裡在最後,還握着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蘇岑從陵雲淵與她談心之後,就徹底放下了心,知道他有準備,倒也不擔心陵慕端會得逞。於是,安心陪着小殿下,把整個皇宮都轉了一遍,累了就跑到御書房,兩人一大一小窩在軟榻上,也不打擾陵雲淵,午睡過後。
蘇岑會起來練功,只是不知道是閒置的時間久了,她一直沒能突破再破階。
日子本來過的是挺好的,只除了蘇岑這幾日午夜夢迴,又開始做回她醒來的時候在蘇府做的噩夢。
夢境裡,她的四周被綠光縈繞着,掙脫不開,逃離不掉。
而這一次,她看清楚了夢境裡的影影綽綽的一道身影,驀地轉過頭,一雙碧綠的眸仁,彷彿惑人的妖,眉眼一轉,讓她倏地驚醒過來,坐起身,一腦門的冷汗。
“怎麼了?”陵雲淵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剛靠近,就看到蘇岑猛地坐起身,渾身都是冷汗。他擡起衣袖,拭去她額頭上的汗,把人攬在懷裡,耐心的安撫。
“做……做惡夢了。”蘇岑還驚魂未定,心口“撲騰撲騰”的劇烈跳動着,讓她心驚肉跳。
可如果細想,卻發現自己完全記不得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夢。
“做的什麼噩夢,怎麼嚇成這樣?”陵雲淵認真對上她茫然的瞳仁,眼底的有複雜的光一掠而過,覺得心口的位置開始躁動。
“沒什麼,就是感覺一直有人再追我,先前一直只是不舒服,而這一次……”蘇岑想起那雙碧綠的眸仁,揉了揉眉心,心情鬱悶,“沒事,應該是這幾日事情太多了,我再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好,那再睡會兒吧。”陵雲淵的聲音很具有安撫的作用,蘇岑也是真的累了,很快就陷入了黑甜裡,這一次,倒是無夢。
陵雲淵一手攬着蘇岑,墨黑的瞳仁裡卻是一片凝重,腦海裡閃過七年前國師的話。
“……你若是執意如此,非要封印她的這縷魂魄在命門裡,這將會導致的結果,誰也不可知,她回不到她的世界,也無法轉世投胎,那麼剩餘殘缺的魂魄只能遊離在世間,可能是東陵國,也可能是南詔國,亦或者別的大陸,不僅僅包括天曜你懂嗎?如果是天曜大陸還好,可如果是靈力普遍強壓天曜一等的大陸,以你的能力根本抵達不到……更何況,你根本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再會回來,你確定要這麼沒結果的等下去……”
國師的話歷歷在耳,陵雲淵慢慢攥緊了拳頭,七年的時間,足以讓他有能力處理陵慕端帶來的任何危機。
可他一直擔心的,從來都不是陵慕端。
而是那些未知的,他不知道的……缺失的七年。
蘇岑再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小殿下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烏溜溜的眸仁對上蘇岑的,看到蘇岑醒了,眉眼一彎,就笑了起來。
軟乎乎的小模樣,看得蘇岑心肝兒一顫,把人抱了過來,拿腦袋蹭了蹭小傢伙的,“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喊孃親?”
“阿爹說孃親累了,讓玄兒乖乖噠。”小殿下小手攬着蘇岑的脖頸,瞳仁裡的亮光幾乎從眼底閃到了心尖,那額頭蹭了蹭小殿下的,擡頭,環顧四周,並未瞧見陵雲淵,“你阿爹呢?”
“九叔叔來了,阿爹在偏殿與九叔叔說話。”小殿下乖乖回道。
“那我們一起去找你阿爹。”蘇岑聽到蘇九愣了下,想到前幾日見到蘇九時,他整個人情緒都不對,不知道這幾日的休養,身子骨好了沒有。
蘇岑抱着小殿下出了御書房,薛忠立刻跟了上去,“娘娘誒,您慢點,有什麼事吩咐奴才就行了,奴才這就幫您去辦!”
薛忠弓着腰,表情諂媚極了,他就說他押對了麼,就算那鬱姑娘再美貌天仙,可到底是最重要的還是皇上喜歡,如果皇上不喜歡,那長得再美,也沒用不是?
眼前就是一個特例了,他這次一定要抱緊了銀妃娘娘的大腿。
“不必了,我帶玄兒去找皇上就行了,你讓人傳膳吧,皇上與小殿下也該餓了。”蘇岑沒什麼可吩咐的,不過這會兒天這麼黑,以阿淵的性子,定然還未用膳。
小傢伙肚子剛剛就咕嚕嚕響了下,此時不好意思的用手捂着眼,小腦袋拱在蘇岑的懷裡,惹得蘇岑憐愛地把他抱緊了,低聲安撫道:“稍後就能用膳了,再忍忍。”
“玄兒不餓啦……唔唔,只有一點點而已。”
小殿下的小臉蹭了蹭蘇岑的衣服,小模樣讓蘇岑忍不住垂眼親了口。
剛踏出偏殿的陵雲淵剛好看到了,瞧着小松鼠一樣扒在蘇岑身上的小殿下,走過去,屈起食指撓了撓他的下巴,“鬧你孃親了?”
“纔沒有,玄兒最乖了。”小殿下哼唧一聲,不過看到陵雲淵還是很高興的,看陵雲淵伸出手,探過兩條小胳膊抱了上去。
“怎麼過來了?我正要過去。”陵雲淵這纔看向蘇岑,歪過頭,聲音壓得有些低,薛忠眼力見十足地退後幾步,耳朵放空。
“來喊你用膳,順便看看蘇九,蘇九的身體沒問題了吧?”蘇岑側過身,擡眼看蘇九,蘇九對上蘇岑的目光,表情一僵,隨即僵硬地朝着她笑了笑。蘇岑不動聲色地虛眯了下眼,也回了個笑,並未多言,可心裡對剛纔蘇九那一反應,卻覺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