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 刨錛的陰影
“可是,我們必須要接觸一線啊,這是臺領導的指示,也是市委宣傳部領導的指示,雲颺也不敢私自變更啊!”雲颺顯得很爲難。
楊德明想了想,說:“這樣吧,他們中隊接觸案子以後,要自己開一個小規模的分析會,到時候請你參加,不過這可真的要保密的。另外今晚他們有個行動,到時候也可以請電視臺的同志光臨指導。
離開了刑警支隊辦公大樓,閻濤開上自己那臺黑色的華泰吉普車直奔肝膽醫院,推開201號病房的門,他意外的發現蘭梓萌正坐在樑寬的牀邊,正在細心地用杯子和吸管喂樑寬新榨的西瓜汁。
看見閻濤進來,樑寬示意蘭梓萌停了下來,蘭梓萌冷冷的看了閻濤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閻濤也不在乎,點了點頭,轉向樑寬,笑着說:“怎麼樣,老夥計,這一關能挺過來麼?”
樑寬象徵性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喑啞着聲音說:“這次恐怕是真的過不去了,濤子,怪不得別人,怪我自己啊,身爲醫生,明明知道我這肝硬化腹水是不應該再沾酒了,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常寬喘息了一陣,接着說:“我認命了,快五十了,也不算夭壽,只是你那老嫂子和侄子,你們這些老兄弟可要幫我多照應着了。”
樑寬說得很坦然,甚至臉上還掛着笑容,蘭梓萌卻早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她瞪了一眼閻濤,哽咽着說:“你這個人能不能做點好事,師傅都這樣了,你還來幹什麼?惹他不痛快麼?兩手空空的,這也算是來看病人麼?”
閻濤沒有理會蘭梓萌的指責,笑了笑,沒說話。
樑寬眨了眨眼,說:“濤子,怪我亂點鴛鴦譜,本來覺得你們是很合適的一對,沒想到卻給你們造成了誤會,老哥不行了,恐怕看不到你們消除誤會那一天了。”
說完,有些氣喘,顯然這幾句話耗費了他不少力氣。
歇了一會兒,看了閻濤一眼,常寬又氣喘着說:“濤子,有話直說吧,我聽梓萌說了,你在——上那個連環——拋屍案,這個時間——過來,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說吧!”
閻濤心疼的抓住了長寬的雙手,眼圈有些發紅,嘴脣也有些哆嗦,這讓蘭梓萌看得有些詫異,難道這個冷血動物也會動情麼?
閻濤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嘆息了一聲,從隨身的夾包裡取出三張照片,遞給了樑寬,嘆了口氣說:“老哥,我是真不忍心,可是,事關重大啊,還是得麻煩你。
“這三張照片,是這三具女屍後腦的致命傷,這纔是本案的關鍵,你看看,這種鈍器傷是怎麼形成的?”
說完,又看了一眼虛弱的樑寬,輕聲說:“彆着急,看清楚了告訴我。”
仔細看着閻濤手中的三張照片,樑寬渾濁的眼睛忽然有些發亮,他用眼神示意蘭梓萌過來。
樑寬看了看蘭梓萌,輕聲問:“小萌,你怎麼看?”
蘭梓萌不用看也知道,這三具屍體都是她出的現場,做的屍檢,她猶豫着說:“這有什麼特別的麼?應該是方形的錘子之類的鐵器。”
閻濤從包裡又拿出來兩張照片,遞給了蘭梓萌,這兩張照片顯然已經有些年了,很陳舊。
以蘭梓萌的職業眼光,一眼就看出來,這兩張後腦頭像上的創傷和先前的三張照片上的創口幾乎一模一樣。
梓萌疑惑的看着師傅。
常寬臉上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嘴裡吐出兩個字:“刨錛!”
梓萌重複着這兩個字“刨錛?”神情還是充滿了疑惑。
庭棟搖了搖頭,說:“十年前發生轟動全省甚至全國的刨錛案的時候,你正在高中複習和上大學之間這個階段,那時候恐怕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奪走你的注意力,所以你纔會覺得沒印象。
“當年,我剛剛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一頭就撲進了刨錛案,整個春城市都變得風聲鶴唳,美國人說我們是中國北方的恐怖之城,那段時間,因爲不能及時破案,我們所有警察的內心都充滿了屈辱,所以,那可以說是我從警以來最黑暗的日子。”
歇息了一陣,樑寬也好了一些,他嘆了口氣,喘息着說:“沒錯,濤子,這就是刨錛,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閻濤不想要樑寬太累,揮手製止他說下去,他自己嘆了口氣說:“十年前的刨錛案,其實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一羣小流氓,曾經混過工地,習慣用刨錛搶劫作案。
“最初,發生了一系列案子沒有及時偵破,更主要的是,在宣傳上,出現了紕漏,致使社會出現了恐慌,然後,一些不法分子利用這種心理恐慌,更加紛紛效仿這種犯罪方法,最後弄得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歷史的教訓啊,老樑,我怕的就是歷史重演啊!”
樑寬遲疑着說:“也許這只是個偶然的巧合吧?”
閻濤點頭說:“但願吧,老哥,你休息吧,打擾你了,我就是想確認一下這三處致命傷的兇器,現在您已經確認了,下一步就是我們的事了。
“老哥,我有一種預感,這個對手不簡單啊,他明明手中有繩子,有刀有各種可以致女人死命的兇器,都沒用,而是偏偏選擇了刨錛,這是爲什麼?
“而且,從流血和傷口的情況看,女性乳/房和陰/道的傷口都是在生前形成的,既然可以把人傷成這樣,那麼,取人性命豈不是易如反掌麼?爲什麼還要畫蛇添足的在人家的後腦上用刨錛來那麼一下?”
閻濤既像是說給常寬,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了幾句,才緩過神來,囑咐了樑寬幾句關於好好養病之類的話,就提出了告辭。
樑寬看着梓萌說:“你也回去吧,你爸爸不是有手術麼,早點回去陪陪你媽媽。”
蘭梓萌搖了搖頭:“我還是等阿姨過來吧,您這裡離不開人。”
雖然不很情願,蘭梓萌還是代表家屬送出了病房。
閻濤從手包裡拿出一沓錢來,猶豫了一下,說:“蘭法醫,這裡有一萬元,我本打算交給樑大嫂的,既然她不在,就麻煩你轉交給她,好麼?”
蘭梓萌本想拒絕,可是一想到師父因爲生病,家裡也不寬裕,也就默默的點了點頭,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