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這麼大還撒嬌,沒個正型。”凜月仙子口中雖是教訓,但面上卻是帶着寵溺的笑意,輕輕的揉了揉女兒的髮髻,沒有絲毫責怪。
知道娘其實心裡是開心的,何玥更是往她懷中蹭了蹭,不依不饒道:“無論多大我都是孃的女兒,我就是喜歡在娘與哥哥身前沒正型。”
凜月仙子無奈,一時也拿她沒轍,便也由她去了。
這時,何旭亦從院落中出來,含笑看着眼前母女二人,先是向凜月仙子請了安,隨後便將賴在其懷中的何玥拉至自己身旁,道:“賴這麼久也夠了,娘來這裡可不是陪你玩的,應該是有事要說。”
何旭的懂事知禮讓凜月仙子甚感欣慰,便對一雙兒女道:“你們父親召見,這會兒正在園中等着,你們二人整理好儀容便過去吧。”
何玥與何旭皆是一頓。
隨後,兩人表情各不相同,一人開心,一人沉默。
很快,何玥率先出聲道:“爹爹真的來了!”
語調中全是驚喜與開心。
見凜月仙子點了點頭,她更是開心的挽住其手腕,歡喜道:“娘,我們快些去看爹爹,玥兒好想他。”
“好,”凜月仙子亦笑道:“咱們這就去,不過待會在爹爹面前可不能再叫我娘,要叫玉夫人,知道了嗎?”
凜月仙子姓何,本名何白玉,因此這白玉別院也是以她的名字命名,只是她成名時有道號凜月,又被衆人稱爲凜月仙子。
“爲什麼,”凜月仙子身子一震,看向發問兒子何旭,只見他緊抿着脣,眼底全是陰霾。
“生我們的是您,養我們的亦是您,爲什麼不能叫娘?”
“旭兒……”凜月仙子知曉兒子這是在心疼自己,可是……
“娘知道你心中不願,但旭兒,娘亦告誡你多次只要你在東炎,那麼就必須要記住界主纔是你的孃親,而我則是玉夫人。待會你莫要再因此事忤逆你爹爹,惹他傷心纔是,我們走吧。”
何旭緊了緊拳頭想要反駁,但對上凜月仙子一雙擔憂的美目,頓時垂下手,默默跟在兩人身側。
踏入堇園中,何旭一眼便看到那謫仙般的男子,因爲他的存在,甚至滿園的美景都略顯黯淡。
有這樣實力不凡儀表傲人的父親,按理說爲人子女的應該會感到自豪,但他對這個父親有的是敬畏,是疏遠,唯獨沒有父親的感覺。
行過禮後,何旭與何玥分坐在風雲烈兩側,凜月仙子則安靜站在風雲烈身後。
風雲烈隨意問了二人幾句近況,由着何玥撒了會嬌,至始至終他都淡漠疏離,偶爾脣角泛起淺淺笑意,也不顯親近。
面對這樣的父親,何旭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面帶淺笑凝視着其的母親,心裡十分不舒服,趁着風雲烈飲茶間隙,他忍不住道:“父親大人,能不能讓娘……玉夫人也坐下,怎麼我們說也算是一家人。”
此話一出,空氣中氣氛微窒,凜月仙子與何玥都破爲緊張的看向風雲烈,凜月仙子更是向兒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話。
但見風雲烈緩緩放下手中茶盅,看不出喜怒,隨後朝着身側凜月仙子微笑道,“這百年來辛苦你了,這白玉別院內外打理得如此緊緊有條,可謂功不可沒,以後大可以不必如此拘禮,坐下吧。”
“爲界主分憂乃是妾身分內之事,”凜月仙子笑容略顯僵硬,就在旭兒開口後,她既是擔憂又有一絲小小的期盼,可風雲烈的話卻猶如一桶冷水將其從頭澆下。
十幾萬年了,可笑的是至今她仍舊還心懷妄想。
待她挨着何玥坐下後,風雲烈又再開口道:“何旭,雖然凜月生了你,但從小到大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界主所賜予的,我希望你能記住,界主方纔是你的母親。”
何旭看着那雙淡漠的眸子,胸中五味陳雜,似有一股積壓的怒意欲要發泄。
強自忍耐許久,心中火焰仍舊不能熄滅,他猛的站起,朝着風雲烈冷冷說道:“孩兒還有事,請吮許我先行告退。”
說完便大步流星飛似的離開小園。
而風雲烈面無表情,只靜靜酌飲。
父子疏離,這不是凜月仙子願意看到的,她強忍着心中難過,柔聲道:“旭兒他脾氣太倔,假以時日他定能理解,還請小星君莫要責怪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風雲烈對着她微微一笑,似在安撫,“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兒子,你去看看他吧。”
“是。”凜月仙子退下同時並囑咐何玥道:“玥兒,好好陪爹爹,切莫任性。”
這才憂心忡忡去找何旭。
園內陽光明媚,只餘下父女二人,風雲烈目光落在一旁露出一臉不安的女兒身上,頓時思緒飄遠。
他素來寡情又或者已將所有的情感都系在那人身上,所以面對自己一雙兒女時他並無爲人父的自覺,縱使有着所謂的血緣聯繫,感情也並不深厚,在面對女兒滿是期翼的目光,他也只能給予其他的補償。
“玥兒,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寶物?”
……
穿過重重竹林,凜月仙子終於找到了站在魚池邊上的何旭,看着兒子失落的模樣,她放緩腳步,上前輕輕喚道:“旭兒。”
何旭沒有回首,光影遮掩住了他的側臉,“娘,你可恨?”
凜月仙子慢慢上前與他並肩而立,緩緩道:“你父親與界主認識在先,併成爲她的夫郎,界主准許他納侍妾,從不干涉他自由,但她的心卻不屬於他。而你父親亦是個可憐人,我憐他愛他,他需要慰藉,縱使深知他心有所屬,我亦甘情願跟隨於他。”
“旭兒,至始至終,你父親從不曾喜歡過我,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
“娘,”何旭知道這些都是事實,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壓抑在心中,只得道:“你,這又是何苦?”
“娘已經習慣了,亦看開了,既然放不下,便只能妥協,”凜月仙子眉目間雖有幾分惆悵,目光卻是清明。
“不過,娘也並非深閨嬌養的女子,就算你父親心中無我,也斷不會自怨自艾,這世間又不是唯有情一字,娘心中亦有大道,仍舊期翼突破那一日,或許到時便可真正放下。所以旭兒放心,人心不能勉強,但娘也絕不會虧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