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有些不可置信的怔住了,這時聽得溫如玉出聲道:“這便是道友最大的力氣了麼?那接下來該換我了。”
話音方落,紀雲只覺手心一沉,立刻用起十分勁來抵禦對方的施力,不一會,他已是用盡十二分力道,手臂上青筋暴突,臉紅得可以滴血,但手還是一點一點的被對方給壓了下去。
周圍看熱鬧的只當他臉紅是害羞的緣故,一致認爲他在放水,頓時鬨笑作一團:“二當家,大當家都說不許放水了,你怎麼還這麼憐香惜玉啊,再讓下去,你可就真輸了!”
紀雲心裡那個恨呀,這幫笨蛋傢伙都什麼眼神?
他都用上吃奶的勁了,誰他孃的在讓了?這女人簡直太恐怖了啊!
心裡尚未感慨完,這廂他的手便已被按在了箱子上。但聽溫如玉道了聲:“紀道友,得罪了。”
手上那股蠻力瞬間消失,看着微微有些發麻的手,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沒想到紀雲真的掰輸了,最後關頭的大逆轉並未上演,船工們也不由一愣,不過很快便爆發出陣陣猶如鳴掌的笑聲,衆人皆嚷嚷。
“不算!這不算!大當家明明說過不許放水的,可二當家還是心疼女嬌客故意讓了。”
紀雲頓時憋了一股怒氣,吼道:“誰說老子放水?誰他媽自己來試一下,你們中若是有一人能贏過她,我把頭砍下來給他當球踢!”
他本就生的斯文俊俏,平素說話也頗有寫文人生的味道,只有在動怒之時方纔會不顧形象吼罵粗話,這下大家知道他是真生氣了,而且方纔也並未放水,故而都難以置信的望向溫如玉,這女子到底是何來頭?
眼見周圍忽然變得安靜無聲,氣氛凝滯,一旁雲舞站出來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也該休息夠了,都回去幹活吧,若一個時辰後若不能按時,所有人便扣半個月月錢。”
聽到要扣月錢,所有人撒腿就跑,不出一息又恢復到了先前的忙碌模樣。
目送着紀雲也垂頭喪氣的回到崗位後,雲舞繞着溫如玉轉了兩圈,好奇的嘖嘖道:“靈魂雙修?”
溫如玉但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見她不答,雲舞也沒再繼續追問,只點了點頭滿意道:“恩,我允你上船了!接下來道友可得好好出力纔是。”
穿雲舟之外是一片澄淨碧空,朵朵白雲浮於船下,溫如玉放下手中重物,擡眼望着這一望無際的藍,只覺天空是如此寬廣,自己卻又如此渺小,面對未知的一切。
溫如玉的心忍不住微微澎湃,一直以來記掛的那些人再次浮上心頭。
自那日得雲舞首肯登上穿雲舟已經過了十日有餘,溫如玉已經完全適應了雜工的新身份,只要不是什麼技術性的活,幹起來亦得心應手。
船上的夥計們也從一開始的質疑,到如今已是完全接受,相處也算融洽。
這樣作爲一個夥計而不是以船身份登船,讓溫如玉體驗了一把別樣生活,也讓她更深一步瞭解穿雲舟這一大千界獨有的渡空工具。
穿雲舟其實種類很多,有搭的船亦有運貨的貨船,甚至還有爲在空海戰鬥特製的戰船,而這些船隻皆是用一種名爲的所“五行木”的木材所鍛。
據聞此種木材乃是大千界獨有,不但木質堅硬法器難傷,更是能抵抗削弱靈技,應天地五行與自然融爲一體,難以被虛空獸所發覺。
而且“五行木”生長年限越久遠質地也就越堅硬,一般長至十萬年便算成木,便可用於造船,當然根據船的用途不同,選擇“五行木”的年限亦會有所講究。
就拿穿雲舟來說,是貨皆運的最普遍一種,多選擇三十萬年到四十萬年的成木鍛造,而若是光運貨的貨船,年限還稍微可以少一些,船則又要高上些許,至於戰船,少於百萬年的木材都不會用於鍛造。
由於要在神秘而危險的空海中航行,不止船體,船上一些運貨的箱子也多選用五行木鍛造,加上還有一些重要物件亦是抗法材質,這便導致了簡單的搬物法難以運用,故而做穿雲舟生意的多爲靈脩,他們身體強橫比魂修更適合這樣的船上生活。
當溫如玉把手中最後一樣物件堆放好,便看到不遠處紀雲正朝着自己招手,她抹了把汗,上前問道:“二當家,有什麼吩咐?”
只見紀雲將手中紙筆交予她道:“這是天字房人要的東西,這會我走不開,要勞煩道友幫忙送一下。”
溫如玉麻利的接過紙筆,應道:“好,包在我身上。”
紀雲乘着她接過紙筆之時,特別注意了一下她的表情,發覺其面上沒有一絲不快,依舊平靜和煦,方想起在最初幾日時雲舞大當家故意試她,盡弄些最重最累的活讓她去做,她也是如此平和,更無一句微詞,接下來更是任勞任怨。
這船上除了雲舞大當家,以及幾名在船艙中負責打掃的女修,並無女性船工,而且女眷多半都不會上到甲板,這會忽然混入了一名女子,在光着膀子的男人中穿梭自如,他總感覺有些彆扭。
如今還跟着夥計們一起喚自己爲二當家,紀雲一時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看着她那拿着紙筆的修長手指,那日掰腕子的尷尬感又再回來。
想了想後,他清了清嗓子道:“咳,其實溫道友大可不必跟着那羣混小子喚我二當家的……”
溫如玉擡眼,大方朝他一笑:“做一天船工也是船工不是?那就該跟着大家一起稱呼,二當家,東西我這就送去。”
看着其轉身瀟灑離去的背影,紀雲只得笑笑,人家那多坦蕩,反倒是自己想得有些太多了,遂收起了心思,繼續幹活。
卻說溫如玉拿着紙筆,下到了船艙,來到天字號間方要敲門,便聽得一個有幾分耳熟的男音從裡傳出:“進來。”
接着不待她推門,房門便自動打開,入眼便是屋內一張青玉案臺,案臺後有一修身身影正低頭在硯上磨墨。
當溫如玉看清其容貌時,免不得一愣,此人不正是初到東炎遇見的那位玉衡天飛昇修士——謝鋒麼?
也不知這幾年他在小陽星區經歷了何種變故,如今氣質與當初已是大不相同,雖然還是那張清俊容顏,身上冷冽的氣息卻已經不復存在,傲氣亦有所收斂,一雙黑眸深若幽潭,就像經過洗禮而沉澱下來,沉穩而內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