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德國。
在2006年的夏天,德國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第十八屆世界盃。
臨近世界盃之前,德國各大城市早已經是人滿爲患----世界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早就成了個聚寶盆,凡是能夠舉辦世界盃比賽的城市,周圍的旅館生意立即就會變得無比的火爆,而德國舉辦世界盃的經營模式堪爲其中翹楚,所有爲舉辦世界盃而修建的新球場全部是由各地區、球場所在地區俱樂部等合資修建的,國家的投入並不多,但是效果卻很好。
世界盃還有一個星期纔開始,但是如果你你現在纔想起來找旅店的話,你將會發現等待着你的只能是露宿街頭----所有有世界盃比賽的德國城市以及周邊小鎮的旅店早早半個月前就被訂光了----世界盃是全世界球迷的節日,就算是德國這樣一個大國,想要容納下全世界有條件現場觀看世界盃的球迷也是相當困難的。
所以,動作比較遲的球迷們只能將目光放向那些比較偏遠的德國地區----反正德國道路交通還是比較順暢的,只要手裡有票,無非就是在路上累一些而已。
霍芬海姆----辛斯海姆市的一個小村莊,位於曼海姆和海德堡之間。全部人口只有三千多人,有一個火車站,不過經過這裡的火車只是又舊又老的鄉村專線,村莊內有一個小旅館,不過球迷們的目光還沒有淪落到要在這樣一個小村莊找地方住的地步,所以這間旅館的生意依然和平時一樣,不好也不壞。
不過讓旅館老闆高興的是,前幾天在當地球隊霍芬海姆189效力的那個年輕後衛一口氣在旅館裡訂了六個房間。將旅館地入住率從百分之十一下子就提高到了百分之七十,並且一包就是一個月。老闆高興之下乾脆就將旅館交給了這個已經在旅館裡面住了一年的年輕人,自己揣着年輕人付的訂金跑去親戚家度假去了,只留下了一名學徒負責照顧客人。
某一日。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旅館門前。旅館地大門立即就籠罩在了一片陰影之中,一絲絲上古洪荒的荒涼氣息逐漸的散發出來,籠罩了整個旅店範圍。
躲在自己房間裡地年輕學徒突然打了個寒噤。疑惑的向四周看了看----沒錯啊,現在是夏天。怎麼自己會突然打個寒噤?難道我感冒了?
就在年輕學徒疑惑地時候,那個高大的身影伸出手,穩重的在旅館緊閉的大門上敲了三下,他的手很穩,三下敲門聲音之間的間隔簡直是一模一樣。“誰?”旅館內傳來了詢問聲,高大的身影甕聲甕氣的回答了一聲:“是我。”
“天王蓋地虎!”
高大的身影嘆了一口氣:“寶塔鎮河妖。”
門“吱呀”一聲的打開了,露出了一張年輕英俊地臉,這張臉上毫無表情,向外掃了一眼,淡淡的說:“來啦?”
“來了。”高個子沒好氣的說。這時候他才顯得年輕有活力,然後他開始往門裡走,一邊走一邊嘮叨着:“李捷那傢伙搞的什麼鬼名堂,安排在這麼個偏遠地地方不說。還要搞什麼暗號,我剛纔真怕有人把我給當特務抓起來……周圍,其他人呢?”
周圍贊同的點了點頭:“這狗日的是該死……所以我們罰他這幾天爲我們做飯,現在他去買菜去了,大光明規定,每天伙食費低於一千歐元就不要回來見我們。”
龍必勝站住了腳,然後吃驚的轉頭看着周圍:“你們想把他吃得房倒屋塌啊?”
“放心吧。也就是說說。”周圍笑了起來:“我們依然是按照原來的營養食譜吃。一千歐元夠我們吃一個月的……不過李捷也不傻,一斤雞肉他能夠告訴你花了五百歐元。”
龍必勝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離開這幫傢伙太久了,已經忘記了這幫傢伙全部都是個不吃虧的主兒。
我他媽地還是太厚道了一點啊。龍必勝在心裡嘆息着。
走進旅館地大堂,四個人正在大呼小叫的打着牌,每個人面前都堆着一堆鈔票,不過仔細一看,都是一塊兩塊地毛票。
戴光明、胡敢當、吳不凡、章翼,除了被支使出去買菜的李捷,老五零五號宿舍的七個室友在一年之後又湊到了一塊兒。
“阿龍來啦!”
面前堆着最多鈔票的戴光明一眼就看到龍必勝走了過來,於是將手上的牌往桌子上一丟:“不打了不打了,哥幾個又湊到一塊兒了,咱們好好聊聊這一年多來都幹了些什麼。”
一邊說,戴光明一邊迅速將自己面前的鈔票攏堆裝進了自己的荷包,他的動作很快,一直到他裝完了之後,胡敢當才如夢初醒的喊了起來:“狗日的湖北佬!欠整死的癟犢子!你一個人贏得最多,這時候說不打了?”
章翼翻了翻戴光明丟下的牌,然後立即點頭同意胡敢當的說法:“這廝確實是越來越欠整死了……看他這爛牌,丟得還真快,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
“阿龍啊,你上次不說要把你爸媽都接來看世界盃的麼?”戴光明就象沒聽到胡敢當和章翼的怒罵諷刺一般,笑眯眯的對龍必勝說:“怎麼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來了啊?”
“別提啦……軍事機密,老爸老媽都請不動假。”龍必勝嘆息了一聲:“我老爸也有快十年的時間沒升職了,如果不是上級喜歡他,老在拖延他的退伍時間的話,他早就復員了,據說這次是個好機會,如果表現好的話可能升上校呢,所以這次不能來看世界盃了。”
“那倒也是,現在軍隊裡中校升上校難度好大的,你爸爸也四十出頭了吧?如果升不上去就基本上到頭了。”胡敢當點了點頭說。
“不容易啊,咱們七個人又能在一起----阿龍,下個賽季你能打意乙了吧?真羨慕你呢。”周圍口中說着羨慕,眼中卻帶起了一絲得意。
沒人接他的話茬,所有人都知道爲什麼周圍會突然挑起這個話題----這小子上個賽季跟着維亞納快速打了冠軍盃的比賽,表現還算不錯,現在正在這幫打乙級、丙級比賽的兄弟們面前炫耀呢。
說話間李捷提着兩大籃子菜進來了,看到龍必勝就興奮的喊了一聲----在足球學校的時候兩人做對抗訓練的時候是最多的,感情也最深,而且他也似乎和龍必勝有些同病相憐----他所在的霍芬海姆級別是德國南部地區聯賽,和那不勒斯所在的意丙一是同級別的球隊----不過他比龍必勝更慘的是,龍必勝下個賽季已經能夠打意乙了,而霍芬海姆下個賽季還得打南部地區聯賽。
李捷正想和龍必勝說點什麼,胡敢當已經踢着他的屁股讓他去做飯----由於尋找住宿地點不力,李捷已經遭遇了成爲保姆兼大廚的悲慘命運,在把飯做好之前他是沒資格有任何享受的。
不過要做的飯也簡單,麪條、米飯、蔬菜沙拉、雞肉塊---千篇一律的食物,沒有人會很高興吃這些東西,但是對於七個十幾歲已經在歐洲闖蕩的年輕人來說,吃這種食物已經成了很自然的一件事。
飯後聊起了各人在這一年裡的經歷,最風光的是周圍,上個賽季不但參加了冠軍盃的比賽,他所在的維也納快速蟬聯了奧地利聯賽冠軍。其次就得數章翼、吳不凡和龍必勝了,章翼所在的梅斯升上了法甲,吳不凡所在的安特衛普也成功的衝上了比甲,他與中國國家隊前鋒董玉卓一前一後已經成了安特衛普的攻防保障,龍必勝的情況自然不必說,雖然現在還不是主力,表現也算是比較出色。
比較倒黴的則是戴光明、胡敢當和李捷,他們三人雖然已經成爲了各自球隊的主力,但是這三支球隊卻無一例外的升級失敗,其中戴光明所在的希洪競技最爲可惜,排在西乙第四的他們僅僅比前一位的維爾瓦少一分---一分的差距,一年的努力化爲烏有。
不過對於七個年輕人來說,這一年獲得的成績都不算是什麼,最重要的是,他們開始接觸到了歐洲的職業足球,開始適應歐洲的足球節奏與風格,儘管他們現在所效力的球隊並不爲人所知,就連中國國內的體育媒體關注最多的也是紐卡斯爾的聶飛、梅西、阿森納的阿德里亞諾、孫承海,切爾西的德科,佛羅倫薩的李放……
但是他們畢竟還年輕,不是嗎?
“託世界盃的光,咱們這次能夠全部聚在德國……你們說這算不算是全聚德啊?”周圍突然說了一句,旁邊幾個立即將口中的啤酒噴得滿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