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金陵城東邊,城外邊有一條狹長的小吃街。
這條街是金陵城非常的有名,也是人流量最大的一條街了。
這條街道,由官府專門擴建,然後安排宣佈開市,是唯一一條通往金陵城,而且景色相當優美的一條道路。
但是由於金陵城剛剛從蒙元手中收回,這裡只是陸陸續續的有人經過,基本上是人煙稀少了。
現在百姓經過這裡的非常少,因爲去金陵的極少。
因爲在老百姓的眼裡,這裡還是元庭的統治之下,有消息靈通的也就在城周圍四處探望探望,也沒有直接居家搬遷到這金陵城,畢竟現在還在按照上位的意思,逐步恢復原來的樣子。
雖然周圍的村莊都是漢人,但是在金陵城中漢人的待遇那是相當的慘,尤其是現在,繁華的地段,不管有沒有人。
地稅都是相當的高的,根本沒有漢人的一席生存之地,做奴僕都得會說話,不是什麼人都是可以做的,如此城市逃都來不及的。
還有人敢往金陵城跑。
很奇怪的是在這條街不遠處,看上去似乎是馬廄,但是又感覺是人住的地方。
走進一看是一個小茶館顫顫巍巍的建立在道路旁邊,茶館內住着一名拄着柺杖的老漢在此苦苦經營,身材消瘦,但精氣十足,看樣子是勉強爲生。
這老漢名叫趙一舊,本也是個讀書人。
祖上乃是南宋名相趙鼎之後,後來趙鼎死後,秦檜趕盡殺絕,隨便找了一個罪名將趙氏一族關進了大牢。趙鼎的女兒趙小滿因爲外出晚歸而躲過了一劫。
因此家族敗落,南宋朝廷搖搖欲墜,至此出頭無望,即便南宋朝廷朝廷政權失落,但是仍有世家大族在亂世中仍然亭亭玉立,茁壯成長。
雖不能參政,但是手中的餓資源,金錢那是從來不會短缺的,要是在這當中有一個好人,那纔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趙老漢這種人自然在裡面混不下去。
時日一長歲月蹉跎,老來便用僅剩的一點積蓄,在這道旁起了一間小草房子,經營小茶館爲生。
這人煙荒涼之地,自然也是連餬口都是問題,以茶代飯那也是常有的事情,生意一直稀稀落落。
基本上幾天不見幾個人影,更別說是銅錢了。
這一天午後,趙老漢正在茶館中休息,順便同一個去金陵探親的人聊天。
“想當年,趙某祖上也是大宋名相,那解州聞喜的名相趙鼎,便是……”
趙一舊這裡客人不多,沒有任何社交的他自然喜歡跟路人誇誇其談,好不容易碰見個人,那不得說兩句,要是平常的話語。
或許路人不願意聽一些家長裡短的事情,但是每每趙一舊提起自己祖上名相之後時,發現來茶館喝茶歇腳的人都特別喜歡聽。
之後就撿好聽的說給路人聽,好久不見一人,不說話頓時感覺到身心都特別寂寞。
但是講這些話
每每又會被路人嘲笑,趙一舊也早已看開不甚在意。
做生意的就是圖個開心,圖個順心。
這次……那人的反應也差不多。
“老趙頭,你這牛逼都吹一輩子了,方圓多少裡的人都聽說了,真是聲名遠播啊,就不能省省力氣?”
“你這後生真是不懂其中的韻味。當年那解州聞喜家,比今日孛兒只斤那些世家也不差,怎能算的吹牛逼?”
況且大名鼎鼎的名將岳飛,就是我老趙祖上極力推薦的,要不是岳飛,恐怕宋朝倒臺會更快。
“老漢你這話說的,那趙家這麼厲害,如今在哪呢?你這連個老婆也沒有找啊,還擱這吹呢?”
“是不是前面的那個小酒館掌櫃也是你們家的後人,那掌櫃的也姓趙呀,你們倆可以做個伴互相吹,這樣可以排除寂寞呀。”
“哈哈哈哈哈,甭管姓什麼?能夠生存下來的,那絕對都是貴族出生。此一時彼一時嘛。”趙老頭大笑。
“這……”
“所以了,休要看這孛兒只斤家族如此猖狂。幾百年後,那還不是一樣!”
那人聞言又忍不住嘲笑了,“你也知道得幾百年呢,人家孛兒只斤家族眼下如日中天,元庭朝中哪個衙門沒有他家的人?你這不過是嫉妒罷了。”
“我……”
趙老頭這次真沒話說了,是呀,在這金陵城作威作福盤剝百姓,可是等他們倒臺,那也要很久啊,現在義軍都在休養生息了,到時候估計又要搬家嘍……
但就在此時,
茶館外忽的一陣喧譁。
“吳老二,你快些!”
“劉老三,先前說走不動的是你,這會子見到茶館了,就屬你跑的最快!”
“我是看見茶館跑得快嗎?”
“我這是急着趕考!”
“差不多得了,就你這點才學,去了金陵也是白去……”
喧譁之間,一堆個年輕人有說有笑,大概有七八人,這些人面帶微笑,連走帶跑衝進了小茶館中。
那人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今天金陵程度的這條街一向是很冷清,怎麼今日一下來了這麼多人?
而同時。
趙老漢也呆在了原地。
愣愣看着幾名年輕人。
腦海一片空白。
“老人家,上酒,要最便宜的便是!順帶,一人三兩面條!”
“老人家?”
“老人家?說話能聽見嗎?上酒上面條。”
……
這羣年輕人同時盯着老漢,
老漢也盯着這名年輕人。
對於對方要所說要吃麪食的話,充耳不聞。
反而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這幾人,整張臉上表情完全凝固,配合近乎枯槁的衰老臉色,宛如殭屍一般……
幾個年輕人也是頭一回出遠門,頓時都被嚇了一跳,“老人家,你……你沒事吧?”
“科……你們方纔所說,可是‘科舉’??”
“是啊,我等就是……”
“你們是要去金陵參加科舉???”
“不錯,正是……老人家你……”
趙老漢吸了口氣,接着又問道。
“你們所說的科舉……可是金陵城義軍吳王下令讓你們參加?就是……難道是盛唐時期大力推崇的科舉???”
“不錯,正是如此……老人家,你也聽說了嗎?”
看來老人家消息挺靈通的嘛,據說昨天才張貼吳王令,今天就知道了,老人家以後你家生意會越來越好的。
趙一舊嗚哇一聲哭了出來。
他這輩子沒有過什麼大的指望,畢竟讀書本來就不一定能出人頭地,給爺孃爭氣……本來也就是小概率事件。
尤其是這元朝統治時期,考科舉入仕簡直就是癡人說夢,街頭巷尾的早就不興這個了。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所學比較雜,還有很多的旁門之術,而且是對百姓非常有用的旁門,人家又不靠這個做大,怎麼看得上自己。
但是大唐某一日,女皇武則天忽然下了一道敕令,
下旨天下,開辦科舉!
趙一舊得知這件事,興奮的不得了。
如今真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啊,咱祖宗的江山快要回來了。
想想這元庭,真是不拿漢人當人,雖然明面上是科舉考試,但是基本寒門無望,沒有全是背景的就是沒有機會
雖然有,但是對科舉這事,趙一舊大失所望。
但他心中還是有個念想,說不定下一任皇帝會大量的興科舉,到那時寒門子弟的孩子就會有希望了呢?自己說不定還是有機會的。
後來時日一長,趙一舊還還是明白這事多半不可能了。
可是這天……
明白了科舉消失緣由的趙一舊,
心中務必的期待,那種感覺簡直是無以復加。
元朝還在呢,金陵城中的這位吳王可真有魄力,膽可真大,周圍張士誠,陳友諒難道沒看到嗎?
明明有這麼大的壓力阻力,
吳王朱元璋居然開科舉了。
既然敢明目張膽以天子行爲行恩科,據老漢觀察這位吳王有豐富的智囊團,民間傳說是從期初的18爲弟兄,迅速擴展到如今幾十萬的軍隊,真是了不得啊。
雖然旗號爲小明王,但是做事的實質是朱元璋自己得利,就憑這一點,此人日後必成大事。
如今第一次恩科,想必人數會很多吧,因爲開設恩科除了招賢,其次是招人,最本質就是招兵。
甭管目的是什麼?終歸是好事。
也就是說……自己一生所學,還是有機會發揮的??
……
見老人家無故發呆,幾名年輕人也是慌了,急忙將趙一舊放倒,掐人中的掐人中,戳腳心的戳腳心,都是鄉間的急救土法。
好一陣過去……
趙一舊終於醒了,連忙笑眯眯的給這幾名年輕人告罪,隨後迅速去後廚做吃喝。
不過還是花了不少時間。
搞得幾個年輕人瞠目結舌不知所措,心說這不會是個黑店吧……擱這又是看着活人發呆,又是做飯遲遲不端上桌的。
最後將面端上來的那一刻……
幾名年輕人一下子看呆了。
說是一人三兩面條,結果每個人都是最大的面盆,最少也有一斤。
這盆看着像是洗臉的,這也可以用來盛飯,這……這麼大方。
“老人家你就不怕虧本嗎?”
“北方人就是用這種盆吃飯的,放心吃吧,洗臉不可能用這麼奢侈的盆的。”
最重要的是麪條上還滿滿的鋪着肉食,一看便是剛剛做的。
幾名年輕人都看呆了,“老人家,這……這面我等可吃不了這麼多啊!”
除了這幾名年輕人,剛纔和趙一舊聊天的那個人也驚呆了。